第291章噓，將軍睡著了
冬天的早晨，天地間像是蒙了一層紗巾似的，到處都是白茫茫的。
彼得的書房里溫暖如春，已經回到聖十字會總部的瑪利亞正在書房中忙碌著。投影儀、幕布、筆記本電腦，不一會兒，線路連接完畢，丹麥阿美琳堡王宮悄然出現在幕布上。
「會長閣下，已經裝好了，可以看了。」瑪利亞拿著遙控器，調試著畫面的清晰度。
「嗯。」佇立在窗前的彼得，有氣無力地應了一聲，緩緩轉過身，瞥了幕布一眼，然後步履蹣跚地走到了辦公桌前。
今天的彼得，情緒有些低落，整個人仿佛蒼老了許多，臉色暗淡，眼中布滿了血絲。彼得斜靠在楠木座椅上，眯著眼楮，無精打采地望著幕布上的現場直播。
看著彼得萎靡不振的模樣，瑪利亞心中有些擔憂，猶豫了一下，開口說道。「會長閣下，你是不是昨晚沒有休息好。」
彼得沒有解釋，若無其事地說道。「瑪利亞，幫我倒杯咖啡。」
瑪利亞點了點頭，快步走到櫃子前，拿起咖啡壺，為彼得倒了一杯熱咖啡。
在咖啡的刺激下，彼得的精神似乎好了許多，臉色也慢慢恢復了平靜。彼得放下咖啡杯，側著身子看了一會兒屏幕上的直播畫面，然後轉過身，望著瑪利亞，淡淡地說道。「瑪利亞，你對這件事情怎麼看。」
「會長閣下，你是指雅各布森子爵發動的這起軍事政變嗎。」瑪利亞詢問道。
彼得沒有說話，輕哼了一聲，低頭看著自己的右手，伸出左手輕輕地撫模著右手小指上的十字徽章戒指。
面對彼得的詢問，瑪利亞有些緊張，雙手緊緊攥著衣角，猶豫了一番，這才小聲說道。「會長閣下，我覺得雅各布森子爵有些冒失，他發動的這起軍事政變，實屬下下之策。這場軍事政變，雖然能讓雅各布森子爵盡快接管丹麥的政權，但對于我們聖十字會來說，弊遠遠大于利。」
彼得眼中閃過一絲欣喜，慢慢抬起頭來，看到瑪利亞一副緊張兮兮的模樣，彼得笑了起來，伸手指著沙發，語氣溫和地說道。「瑪利亞，不要緊張，坐下慢慢說。如果你是雅各布森子爵，你會怎麼做。」
彼得忽然間變得和藹可親，這讓瑪利亞又驚又喜。對于自己多年來一直忠心追隨的頂頭上司彼得，瑪利亞的心中是既矛盾又感激。彼得一直都很欣賞瑪利亞，經常稱贊瑪利亞工作努力，正是這樣的原因，前任東方事務主管亞歷山大因為失職而被彼得處死之後，彼得便力排眾議，任命年紀輕輕的瑪利亞接任東方事務主管一職。但是，瑪利亞也深知，彼得對待下屬十分嚴厲，甚至有些冷酷無情。
瑪利亞忐忑不安地坐在了沙發上，說道。「根據我們得到的消息，現在丹麥南部的六個郡，都已經公開支持雅各布森子爵。也就是說，經過幾個月來的努力，雅各布森子爵已經控制了半個丹麥。如果我是雅各布森子爵，我不會采取軍事政變的暴力手段，而會采用和平演變的方法來奪取丹麥政權。一方面，我會繼續拉攏丹麥王室成員，讓他們為我成為新國王而搖旗吶喊，制造聲勢。另一方面，我會和丹麥國內的地方實力派人物，以及軍隊高層將領進行私下接觸，許以官職和利益，使他們能夠改變立場，轉而支持我。」
「從結果來看，軍事政變與和平演變這兩種方法一樣，都可以改變丹麥的政權。瑪利亞，你為何要選擇後者，讓我听听你的理由。」彼得追問道。
「會長閣下，我們的目的，並不僅僅只是要推翻丹麥的政權，而是要自己實際掌握丹麥政權。打江山容易，坐江山難。要想坐穩江山，就需要得到民眾們的支持。人們都有一種同情弱者的心理，如果采用暴力手段來發動軍事政變，不僅會讓民眾同情昔日的舊政權，還會對我們產生反感和厭惡，從這一點來說，采用更為溫和的和平演變手段，就更為民眾們所接受。」
瑪利亞頓了頓，又接著說道。「如果采用和平演變的手段，我們可以利用各種資源，把現政權的丑惡一面逐步展示在民眾面前，從而讓民眾對現政權產生反感。然後，我們再拉攏一些實力派官員，讓他們站在我們一邊。這樣此消彼長，我們的實力會慢慢發展壯大，他們的實力就會慢慢削弱，等到一個恰當的時機，我們就可以對他們發動致命一擊，從而不費吹灰之力的獲取政權。」
「很好，很好。」彼得臉上露出了一抹會心的微笑，忽然，彼得臉上的笑容僵住了，暗自嘆了口氣，默默自語道。「唉，可惜你是一個女人。」
得到彼得的夸獎，這讓瑪利亞無比激動，絲毫也沒有覺察到彼得表情的變化。瑪利亞臉上露出了一絲欣喜的笑容，興致盎然地說道。「會長閣下，我認為，我們目前應該把全部精力集中在和紅衣主教安東尼奧的斗爭上。進入聖光明大教堂，成為基督教的正統教派，這是我們聖十字會的基本綱領，也是我們二十五萬名聖十字會成員為之奮斗的目標。」
彼得點了點頭，說道。「不錯，你接著說下去。」
「到目前為止，我們已經擁有了聖杯，還讓世界各國都陷入了動蕩之中。面對各自國內的危機，各國已經不能再像以前那樣聯合圍剿我們了。在和米蘭教廷的博弈中，我們現在已經牢牢佔據了主動，進入聖光明大教堂也是指日可待。我們現在要做的就是躲在幕後韜光養晦，暗中拉攏更多的政府官員，同時利用我們手中的資金來安撫民眾，以便能夠讓更多的人接受我們聖十字會。只有這樣，才能讓我們聖十字會順利走向前台。」瑪利亞望著彼得，神情嚴肅地說道。「等我們打敗了米蘭教廷，並控制了意大利的局勢之後，我們就可以騰出手來，把其他國家一一擊破。」
「和我之前預定的計劃一樣。」彼得頻頻點頭，說道。「意大利是我們計劃中的重中之重，再過兩個月，到了2月16日聖靈節那天，就是我們和安東尼奧之間的總決戰。」
「會長閣下，我認為，在這個關鍵時候，我們的行動應該更加小心謹慎，盡量給世人留下一個好的印象，以便能夠順利地完成我們的計劃。」瑪利亞頓了頓，接著說道。「如果現在橫生枝節，就算我們能夠憑借聖杯一舉擊敗安東尼奧，但由于得不到大多數信眾的支持，我們很可能抵擋不住安東尼奧的反攻，也不可能長期佔據聖光明大教堂，終究還是要功虧一簣。」
彼得眼中閃過一絲憂郁，點頭說道。「瑪利亞，你說的完全正確，這也正是我心中所擔憂的。」
激動之余，瑪利亞心中也泛起了一絲疑慮。瑪利亞調整著情緒，小心翼翼地說道。「會長閣下，既然如此，那為何雅各布森子爵還要冒天下之大不韙，悍然在丹麥發動軍事政變呢。對于這一點，我很是不解。雅各布森子爵是我們聖十字會的丹麥盟友，我們之間的關系雖然沒有公開，但各國政要都是心知肚明。雅各布森子爵這樣做，不但他本人會受到世界各國的譴責，就連我們聖十字會，也會被推倒風口浪尖上。」
彼得冷哼了一聲，輕描淡寫地說道。「和薩尼亞一樣，翅膀硬了就想要自作主張。一群鼠目寸光的家伙，我們不必理會他們，他們也成不了什麼氣候。」
就在這時，幕布上的直播畫面忽然一轉，一列浩浩蕩蕩的軍車駛入了阿美琳堡王宮外圍的廣場。彼得皺了皺眉頭，側過身子，盯著幕布看了起來。
雅各布森和薩尼亞這兩個人，在瑪利亞的印象中，就好像是傀儡的代名詞，一向都是按照彼得的命令去行動。而現在，從彼得的語氣中，瑪利亞感覺到這兩個人已經發生了變化，變得不再像以前那麼听話了。
瑪利亞感到十分納悶，正要開口詢問彼得，卻發現彼得已經把身子轉了過去，似乎並不想和瑪利亞繼續談起這件事情。瑪利亞暗自嘆了口氣，把那個疑問深深地埋進了心中。
……——
馬達轟鳴，震耳欲聾。
第一集團軍的車隊，浩浩蕩蕩地開進阿美琳堡王宮外面的廣場。
廣場上已經拉起了警戒線，前來圍觀的丹麥民眾都被驅趕到了廣場外面的人行道上。由于距離太遠，民眾們也看不清楚廣場上的情況，只好齊刷刷地匯聚到廣場四周的幾塊大屏幕顯示屏附近，通過顯示屏上的電視直播來關注著這起即將發生的軍事政變。
對于蜂擁而至的新聞媒體，在廣場上戒嚴的軍隊也做出了嚴格的規定，雖然允許記者留在廣場上，但也只限于軍隊在廣場上劃定的一小片采訪區域。
匯聚在采訪區域的各國媒體，紛紛把攝像機鏡頭對準了車隊中間的那輛奔馳防彈轎車，那是第一集團軍總司令約根森將軍的座駕。約根森是這起政變的最高軍事指揮官，也是決定凱瑟琳公主命運的主宰者。這一刻，廣場上的所有新聞媒體，廣場周圍的所有丹麥民眾，所有坐在電視機前觀看電視直播的觀眾，都屏住了呼吸，千千萬萬雙眼楮，都投向了那輛奔馳防彈轎車。
車隊減速，緩緩停在了廣場上。
啪啪啪……三十多輛軍用悍馬車齊刷刷地打開了車門。300名全副武裝的箭魚突擊隊隊員走了出來，挺槍立正，昂首抬頭，威風凜凜地站成一排。
夾雜在箭魚突擊隊隊員之中的波爾森將軍皺了皺眉頭，快步走出隊列，來到正在廣場上警戒執勤的兩位師長身旁。低聲詢問了現場的情況之後，波爾森將軍轉過身，焦躁不安地望著約根森的座駕。
這時，最前方的那輛悍馬軍車打開了車門。軍裝筆挺，佩戴上校軍餃的箭魚突擊隊隊長羅梅達爾上校走了出來。羅梅達爾像是在檢閱儀仗隊一樣，面帶微笑，邁著正步，器宇軒昂地從荷槍實彈的箭魚突擊隊隊員面前一一走過。
羅梅達爾正步走到奔馳防彈轎車旁邊，轉身立正，對著後車廂敬了個軍禮，然後微微躬子，伸手拉開了車門。
場面足夠震撼，發動軍事政變的約根森將軍也擺足了架勢。車門緩緩打開，就在所有人都認為約根森將軍會像他手下的士兵那樣威風凜凜地走出車廂的時候，卻發生了一幕令人大跌眼鏡的事情。
一頂嶄新的軍帽滾了出來，骨碌碌地滾了十多米遠，這才晃晃悠悠地躺在了地上。隨後，萬眾期盼的約根森將軍也出來了。
是的，約根森將軍確實是從奔馳防彈轎車里出來了，但卻不是邁步走出車廂的，而是歪著身子，隨著車門的一點點打開，緩緩倒在了地上。
這一幕實在是太滑稽了，所有的新聞記者都沒有想到約根森將軍竟然會以如此方式出場亮相。為了要拍攝一張約根森將軍威風凜凜的面部特寫，所有的記者都把攝像機鏡頭推高了，可是，當車門打開的時候，出現在鏡頭中卻是一片黑漆漆的奔馳轎車車頂。
還好，現場的新聞記者，都是經驗豐富的老手。看到如此詭異的情形，立即動手調節攝像機的鏡頭。
約根森將軍的腦袋終于進入了攝像機鏡頭，出現在直播畫面中的約根森將軍，絲毫也不像是一位英姿颯爽、意氣風發的將軍，反而更像是一位和藹可親的鄰家老漢。上半身斜躺在地上，兩條腿還掛在車門上的約根森將軍，此時此刻，仿佛像是睡著了一般，雙目緊閉，神態安詳。
操縱著長焦攝像機，能夠仔細欣賞約根森將軍睡姿的新聞記者們嘩然了。笑聲，譏諷聲，叫罵聲，亂成一片。
「上帝啊，這就是打算要發動軍事政變的約根森將軍嗎，怎麼看起來好像是一個喜歡打盹的老頭。」
「噢，可愛的約根森將軍，可否打擾一下你的好夢。請問，你昨晚發表的那封最後通牒，是不是也是在睡夢中發表的。」
「天啊，約根森將軍，你是要發動政變呢，還是要逗我們玩呢，這個玩笑開得也太大了吧。」
「噓，大家不要吵，將軍睡著了。」
「都嚴肅一點，哪個誰，還在那笑。對，說得就是你，bbc的那個記者，就你笑得歡，等會兒將軍睡醒了，第一個收拾的就是你。哈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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