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0章帶你們回家
興奮與欣喜,疑惑與茫然,絕望與憤怒。
這一系列的變化,都是隨著那四艘法蘭西軍艦的航行軌跡,而悄然發生轉變。
當那四艘懸掛著法蘭西國旗的軍艦,穿過割喉島東部海域,向著東南方向一路駛去,海灘上的二百多名傘兵頓時慌亂起來,憂郁與絕望籠罩在眾人心中,他們不敢相信自己的眼楮,那四艘本應該在天黑以後才來迎接他們的法蘭西軍艦,就這樣駛離了割喉島海域,就這樣大搖大擺、肆無忌憚地從他們眼皮底下離開了。
軍艦上的藍白紅三色旗,在霞光萬丈的夕陽中漸漸模糊起來,已經分不出哪兒是藍,哪兒是紅了。隨同法蘭西國旗一起變得模糊起來的,還有傘兵們的內心世界。夕陽絢麗,但他們的心中,卻被籠罩上了一張無形的黑幕,就像他們的臉色一樣,灰蒙蒙的,毫無一絲光亮。
秩序井然的防御陣地突然松動了起來,修築工事的傘兵扔下了工兵鏟,負責警戒的傘兵走出了掩體,他們不約而同地涌上海灘,向著軍艦遠去的方向沖去。
茫茫大海之中,四艘法蘭西軍艦越走越遠,威武龐大的艦體,已經變成了若隱若現的小黑點。遠望著那四個漸漸遠離視線的小黑點,傘兵們憤怒了,在心中壓抑已久的怒火徹底爆發了出來。
槍聲大作,驚天動地。
famas突擊步槍、aa-52輕機槍、lrac89mm火箭發射器,二百多支各式武器齊刷刷地沖著那四艘軍艦遠去的方向開火射擊。數也數不清的子彈、火箭彈、手雷,伴隨著心中的怒火,一起發泄到浪花飛卷的大海之中。
,一部微型無線電台被扔出了掩體,重重地摔向了一塊血紅色的礁石。隨後,兩名通訊兵沖出了掩體,憤怒地對著已經支離破碎的無線電台拳打腳踢。
他們兩人是最後兩名堅守陣地的傘兵,他們堅守著傘兵團最後二百多名傘兵的唯一信念,也是他們所有人的共同心願,回家,返回歐洲,返回他們引以為豪的家園——法蘭西外籍軍團的傘兵團科西嘉島駐地。
可是,那部寄托著他們所有人心願的無線電台,卻一直都處在沉默之中。位于法蘭西奧巴涅的外籍軍團總部在沉默,位于巴黎的法蘭西國防部在沉默,位于愛麗舍宮的法蘭西總統府也在沉默。所有的,一切的,能夠帶他們回家的人,都在保持沉默。
我們被拋棄了,傘兵團被拋棄了。對著話筒瘋狂呼叫了半個小時之後,兩名通訊兵彼此相望,用已經沙啞的嗓音,無奈而又心酸地相互告訴對方,他們被拋棄了,被法蘭西政府、被法蘭西外籍軍團拋棄在了這個孤懸海外的無人荒島上。
兩名通訊兵瘋狂地發泄著,對著那部無線電台瘋狂地發泄著心中的憤怒與不滿。其中一名通訊兵更是從腰間掏出伯萊塔手槍,對著早已變成碎片的無線電台開槍射擊。
砰,薩尼亞,去死。砰,巴特斯,去死。砰,米爾納,去死……
伯萊塔手槍憤怒地咆哮著,每打出一發子彈,通訊兵就會憤怒地吼出一個人名。這些人名,無一例外全部都是那些拋棄他們的人。隨著第十四發子彈從槍膛中打出,那名通訊兵沒有再繼續咆哮,臉上滿是落寞與絕望。望著一望無垠的大海,通訊兵搖了搖頭,然後一步一步地向海中走去。
浪花翻滾,拍打著通訊兵的身體,他卻茫然不知,就這麼一步一步地向海中走去。他的步伐十分緩慢,仿佛整個身體都僵住了一樣,隨同雙腿一起緩緩運動的,還有那只握著伯萊塔手槍的右手,右手一點點地舉起,把黑洞洞的槍口慢慢頂住了他的腦袋。
面朝東南,那四艘法蘭西軍艦已經杳無蹤跡,眼前只有一片望也望不到盡頭的大海。
回家……隨著一聲竭斯底里的吶喊,那名通訊兵扣動了扳機,伯萊塔手槍中的最後一發子彈,射進了它的主人的腦袋中。
,通訊兵的尸體轟然倒地,鮮血流進海水里,隨著海浪的滾動,托著通訊兵的尸體向東南方向漂去,向著千里之外的科西嘉島漂去。
……
「那個通訊兵為什麼要自殺呢。」蜜雪兒站在葉風身旁,小手輕輕地摟著葉風的胳膊,臉龐上滿是憂郁與不解。「就算法蘭西政府拋棄了他們,他們也可以憑借著自己的力量返回歐洲。他們都是特種兵,經過特殊訓練,像伐樹造船、海上航行這類事情,應該也難不倒他們。」
「他已經崩潰了。」葉風嘆了口氣,接著說道。「相比于科西嘉島駐地所代表的那個外在的家來說,他的心中還存在著一個無形的家。這個無形的家就埋藏在他的內心深處,寄托著他的感情和人生信念,而此時此刻,這個家已經不存在了,他的精神世界也就隨之崩潰了。」
海灘上的槍聲依舊,那二百多名傘兵還在繼續向著海中開火射擊,一個彈匣接著一個彈匣的,沒有絲毫的停頓,咆哮著,怒吼著,瘋狂地發泄著心中的憤怒與不滿。
噠噠噠,噠噠噠,無數顆子彈射入茫茫大海之中,帶著他們的滿腔怒火,一同沉入冰冷黑暗的海底。
那些已經打光彈藥的傘兵,緩緩扔掉手中的槍支,有的人在海灘上漫無目的地走動著,有的人則垂頭喪氣的癱坐在冰冷的海灘上。
槍聲漸漸停息,海灘上又恢復了平靜,死一般的沉寂。
二百多名傘兵,沒有一個人開口說話,就這麼死氣沉沉地在海灘上待著。他們的靈魂似乎也已隨著剛才的瘋狂宣泄而沉入了大海深處,他們就像是一具具沒有了靈魂的空殼,在海灘上孤獨地游走著。
烈火走到葉風身旁,嘆著氣說道。「老大,現在我們該怎麼辦。」
「帶他們離開這里,送他們回家。」葉風沒有絲毫的猶豫,斬釘截鐵地說道。
「回家,你剛才不是說他們心中的那個家已經不存在了嗎。」蜜雪兒疑惑不解地說道。
葉風望著漸漸西去的夕陽,淡淡地說道。「那就再為他們營造一個想象中的美麗家園。」
對于這場橫跨兩大洲的追殺來說,這些傘兵只是事件的參與者,一群被動的參與者,為了守護薩尼亞的秘密而被迫流血犧牲的炮灰。此時此刻,和薩尼亞共同制定陰謀的罪魁禍首,傘兵團團長已經被擊斃。面對這些被薩尼亞無情拋棄的傘兵,眾人心中早已沒有了殺戮之心,尤其是看到這些傘兵一個個失魂落魄的模樣,眾人也不禁為這些傘兵的悲慘遭遇而唏噓不已。
听到葉風的話,眾位殺手不約而同地彼此相視而望,隨後都用力地點了點頭。
「要是這些傘兵沒有地方落腳,那就跟著我一起去阿爾及利亞吧。」梵高走到葉風身前,接著說道。「我前段時間又投資了幾個油田,現在已經開工建設了,正是需要人手的時候。」
「真是個奸商,走到哪兒就算計到哪兒。」臥麗德白了梵高一眼,揶揄道。「暴發戶,你準備給這些人開多少薪水啊。」
「我是阿爾及利亞最優秀的商業家和慈善家,跟著我干,肯定不會虧待他們的。」梵高伸出那只珠光寶氣的右手,得意洋洋地拍著胸膛。「只要他們肯跟著我干,絕對要比薩尼亞給他們的薪水高。」
「你就別在這里自賣自夸了。」托爾拍了拍梵高的肩膀,望著海灘上的傘兵,搖頭說道。「他們現在這個樣子,失魂落魄的,幾乎和死人差不多。我們還是先去問問他們,看看他們有什麼想法,然後再做安排吧。」
就這樣,兩支不久前還拼得你死我活的隊伍,現在卻和平而友好地在海灘上面對面地坐在了一起。
葉風等人的到來,並沒有使那二百多名傘兵產生任何波動,他們仿佛就像是根本沒有看到葉風等人似的,就那樣或坐或立的待在海灘上,任由冰涼的海水沖刷著他們的身體。
「兄弟們,你們有什麼打算,對未來有什麼想法。」梵高就像是一個走進人才交流市場的老板,看著那些魁梧健壯的傘兵,興奮的眼中直冒火花。一會兒看看這個,一會兒看看那個,不停地詢問著。
可惜,面對梵高這位老板的詢問,卻沒有一個求職者肯開口回答,更不要說是主動投遞簡歷、毛遂自薦了。
前前後後跑了一圈,幾乎都要把那些傘兵挨個問了一遍,卻沒有听到半個字,這讓梵高十分尷尬,一時間也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葉風淡然一笑,走到一名垂頭喪氣的傘兵面前,輕輕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說道。「我們要回家了,你們要不要和我們一起離開這里。」
听到「回家」這兩個字,那名傘兵的身體猛然一震。
「回家,回家,回家……」那名傘兵口中小聲念叨著,緩緩抬起頭,雙眼空洞而無神地瞥了葉風一眼,隨後又低下了腦袋,斷斷續續地說道。「船,船走了,怎麼回家啊。你們的,那艘快艇,也已經被我們,炸毀了。都沒有船了,還怎麼回家啊。」
「你想回法蘭西嗎。」葉風問道。
「法蘭西,不,不,我不去那里。」那名傘兵似乎對法蘭西這個名字極其敏感,噌地一下站起身來,沖著大海怒吼道。「法蘭西不是我的家,我永遠也不想再回到那里。我受夠了,再也不想回到那里。」
「我也不回法蘭西。」
「就算死在這里,也不願再回到法蘭西。」
海灘上就像是炸了鍋一樣,所有的傘兵一起怒吼了起來。他們面朝東南方向,憤怒地咆哮著,宣泄著心中的不滿。
听到這些傘兵的怒吼,葉風心中明白,他們又活過來了,對于家的信念,讓他們又活了過來。
「我要帶你們回家,帶你們離開割喉島。」葉風舉起手臂,對著那些傘兵大聲說道。「不管你們的家在什麼地方,我都會把你們送回家,全部送回家。」
對于這些傘兵來說,剛才他們之所以變成失魂落魄的行尸走肉,完全是因為薩尼亞等人冷酷無情地摧毀了他們心中關于對家的信念。
家,不僅僅是一幢房子,它是漂泊者的避風港,是心靈的驛站。當你在外面闖蕩得傷痕累累的時候,家會給你安慰與溫暖;當你茫然不知所措的時候,家會為你提供無私的幫助;當你誤入歧途的時候,家會給你指引方向。家,永遠都是那麼溫暖和舒適,永遠充滿陽光和微笑,因為它從來都不會嫌棄你,拋棄你。
士為知己者死。葉風短短的一番話,再次讓這些傘兵堅定了對家的美好信念,盡管葉風不久前還是他們的敵人,可就是眼前的這位敵人,卻比那些無情拋棄他們的法蘭西政客,更讓他們心中覺得溫暖。
溫暖,發自內心的溫暖。傘兵們不再咆哮,不再憤怒,陰沉沉的臉龐上也悄然綻放出溫暖的笑容。
「只要不讓我們回到法蘭西,去哪里都行,就算是冰天雪地的南極,那也沒問題。」一個傘兵樂呵呵地說道。
「就是,總比待在法蘭西要好。」
「我們都是職業軍人,在外面漂泊慣了,只要能讓我們跟著一個有情有義的老板,干什麼我們都願意。」
葉風臉上露出了淡淡的微笑,大聲說道。「我是地獄的風,想必諸位也曾听說過我的名字。我以我的名字起誓,一定會幫你們找到一個好的歸宿。」
听到葉風自報家門,傘兵們一下子肅靜了起來,他們齊刷刷地望著葉風,望著這個傳說中的殺手之王。
「原來我們是敗在殺手之王的手下。」
「能和地獄的風交手作戰,真是人生一大幸事。」
「敗軍之將不言勇,但敗在地獄的風手下,我是心服口服。」
「諸位軍士,這位是創建神之禁地的雷神托爾。」葉風拉著托爾和梵高,一起走到了傘兵面前。「現在非洲的局勢並不穩定,每天都有大批難民涌入神之禁地,所以十分需要人手來守護神之禁地,以便讓這一片人間淨土能夠為更多的窮苦百姓提供幫助。」
「若是你們厭倦了戰爭,想換一種生活,那我也可以幫助你們完成心願。」葉風拍了拍梵高的肩膀,接著說道。「這位是阿爾及利亞的石油商人貝賈維,他前段時間投資了幾個油田,目前正在招募員工,如果大家有興趣,也可以到阿爾及利亞去工作。」
「諸位。」梵高走上前,十分有範兒地向眾位傘兵一拱手,然後笑著說道。「地獄的風和雷神,都是我的好朋友,我會妥善安排你們的生活。還有,如果有人要去守衛神之禁地,我也同樣會為他們發放薪水,待遇和在油田里工作的員工一模一樣,絕對不會虧待你們。」
「為神之禁地幫忙,還需要工錢,這不是想讓人戳我們脊梁骨嗎。」一名傘兵走到了托爾身邊,笑著說道。「只要管飽飯就行,薪水什麼的就不必算了,多建點房屋,多收留點難民,讓他們生活的好一些,我就心滿意足了。」
「就是,能夠為神之禁地出一份力,神靈一定會賜福我們的。錢不錢的,就不用說了。我也去神之禁地。」
「那不行,我是阿爾及利亞最講信用的商人,可不能壞了我的名聲,不管你們是去神之禁地,還是去油田工作,我都一樣發薪水。」
「哈哈,我去油田工作,等我掙了錢,全都寄到神之禁地。」
「我去神之禁地。」
「我去油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