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覺醒來,臨窗映雪,天已大亮。拉牛牛
梁豐緩緩下床,小嫦早已先他起床跑,到廚房給他做早餐去了。哎,還是這年頭的女子好啊,個個都是馬蘭花。要擱往後,都賴在床上等老公做好了端面前哩。
起來喝了一口剛剛沏好的釅茶,漱漱口,走到窗前,發現幾頁筆致清秀的書稿,拿起來一看, ,原來是自己昨夜寫的文章,被小嫦工工整整地謄抄了一遍。小嫦的書法月兌胎衛夫人,融入唐人抄經的筆意,筆法靈秀飛動,結體端莊清秀,好養眼啊,梁豐呵呵笑著。只是自己昨晚寫的,都不能用,本來想寫虛一點的,但一落筆,還是太實,簡直到了張嘴就得罪人的地步。這樣文章,斷斷要不得。還得另闢蹊徑才行。
一邊思忖,一邊披衣踱步出了房間。彩雲見少爺出來,端過洗漱工具,梁豐用了。又拐到小廳,見小嫦剛好端上做好的早餐放在桌上,見他進來,嫣然一笑︰「郎君起來得巧,正要去叫你呢,快來用早飯吧。」
梁豐看看桌上,一碗清清爽爽的羊肉餛飩,上面擱了雞絲,蔥花,香油,熱氣騰騰。不由得食指大動,舀了一個放在嘴里細細品嘗,一點羶味都無,鮮美無比。抬眼看看小嫦,小嫦目光閃動,正期待地看著自己。想來這餛飩定是她親手做的,嗯,這味道,真的快趕上那些老店了。難為她從過門以後,一直苦學,盼望著一雪新婚頭一日的奇恥大辱。哈!
想到這里,梁豐開口夸贊道︰「好餛飩,好味道啊(小嫦大喜,眼巴巴地等他夸完),是宋媽還是錢媽做的?哎呀,有這個手藝,在咱們家可是屈才了,自己隨便開家店,怕是都賺得不少哇!」
小妮子一听,眼楮更亮了。道︰「郎君以為這是她們做的?」
「是啊,難道會是你?你做得了這麼美味的東西,我卻不信。」
「嘻嘻,正是奴家做的,還怕你不愛吃哩!」
這時錢媽從外面伸出頭來笑道︰「可不正是小娘子做的?小娘子認真學了半個來月了,公子天天吃的早餐,多半都是她做的,只是公子平日心思不在,沒覺出罷了。」
梁豐听了,裝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驚喜道︰「我家娘子如此賢惠,福氣啊!」伸手就要去摟她,小嫦早有準備,跟個兔子似的閃到一旁,羞笑道︰「郎君可又忘了?」
「哦,對對對,老公糊涂,老公糊涂,可你倒是過來啊,我又不吃人,咱們坐下一起吃。非禮勿動好了吧?真是的。」
听梁豐保證非禮勿動,小嫦這才提防著挪過來,搬條凳子一側坐了,雙手襯在腮邊,美滋滋地看著他吃,心里歡喜。
兩人一個吃著,一個看著,正享受著這家常的幸福。忽見錢媽進來有些遲疑地開口道︰「公子,老奴有個事情,待要稟報公子,又不知怎麼開口。」
梁豐看了錢媽一眼,又用眼神問問小嫦,小嫦搖頭示意不知。也轉過頭去看著錢媽,待她說話。梁豐道︰「說吧,什麼事?」
「此事吧,說來也不大,就是有些奇怪,因此稟報一聲。近來孝儀小哥好像食量忒大,正餐時倒也平常,可是到了夜間,就常來翻籠倒灶地找東西。老奴遇到問他,他說餓了。都好幾回了。要說孝儀哥餓了要找吃的也不奇怪,可家里做熟了的東西也不見他動啊,盡是些生肉生菜不見,老奴好生奇怪,是以來討個示下。」
小夫妻二人對視一眼,小嫦懵然不知所謂,梁豐卻已經有了計較,讓錢媽去把來福喊來。一會兒來福到了,站在門口听吩咐。梁豐道︰「孝儀現在可在家?」
「在的,少爺,孝儀哥現在房里練習寫字呢,沒出去。」來福答道。
「嗯,好,有個事情你且听了,先別讓他知道。只注意孝儀,若見他拎了東西出門時,就遠遠隨著,看看他去了哪里,回來報知我。不許給他發現,記住沒有?」
「是,小的記住了。」來福答應了下去。
小嫦有些擔心,畢竟錢孝儀一路跟隨梁豐來到東京,絕對的忠心耿耿,要說他做出什麼事來,卻是不相信。但又覺得此事神秘,故對梁豐道︰「郎君,孝儀對咱們是極忠心的,不會做出甚事來吧?我想他定有自己的原由,不如當面問問他就是了,這樣做,怕傷了他的心。」
「呵呵,傻娘子,孝儀是絕不會對不起咱們的。只是這事嘛,估計此時問他,他不好意思說出口的,這就要師父替他解決嘍。」梁豐笑道,他倒是挺喜歡小嫦的善良純真,不把人往壞處想。
「什麼事?你難道知道?」
「我不知道,我猜得到。」說完看了一眼豎起耳朵在旁邊听的錢媽,虎起臉囑咐道︰「听了不許說出去,若真如我所猜想,那你要是壞了孝儀的好事,我可不饒。」錢媽忙點頭稱是。
「你們想啊,孝儀夜里偷偷拿咱家的菜,肯定不是自己吃吧?那就只有一種可能,接濟別人唄。但若那人是個男人,以孝儀跟我師徒的情分,要救濟,直接就領家來了,何必鬼鬼祟祟?我猜,定是個女子。孝儀每日在瓦肆說書,那圈子里面的人雖說多為不幸,但目下絕非窮苦到需要孝儀接濟的地步。如此看來,必定是個良家女子,家里時時斷炊,孝儀才去接濟的。咱們這個老徒弟啊,都二十五六了還未娶妻,雖說人老實厚道,可是血氣方剛啊。哈哈,定是在哪里遇到了個小家碧玉,動了心,才做出這事。他雖能說會道,臉皮卻薄得很,叫來一問,讓他尷尬。不如讓來福去模模底細,真如我猜那樣,少不得,為師要替他做回主嘍。唉,這當師父的,總是為徒弟操不完的心吶!」說完搖頭嘆氣。
小嫦和錢媽在旁邊一听,覺得梁豐分析太有道理了。急忙點頭稱是,只是錢媽見他才不過十七八歲,老氣橫秋地說為錢孝儀操心,忍不住噗嗤一笑。
小嫦對梁豐已經到了盲目崇拜的地步,听了梁豐的話,一點懷疑也沒有。倒是本能地找到了小師母的感覺,急吼吼地就要把宋媽和彩雲彩萍等叫來,商量若是真的,親事該怎麼辦。
笑得梁豐打跌︰「我這只是猜測啊妹妹,又不是你娶兒媳婦,慌啥?人家這八字還沒一撇,還早呢。慢慢操持也不晚啊。」
小嫦听梁豐笑她,也覺自己怪沉不住氣的。又听娶兒媳婦,羞得一溜煙跑回屋里不敢出來。
梁豐慢慢把餛飩吃完,抹抹嘴,施施然回到房里。見小嫦一張臉紅撲撲地正做著針線,心中大動,走過去嬉皮笑臉道︰「怎麼,害羞了?嘿嘿,你要真想娶兒媳婦兒,那要不,咱們現在就叫彩雲彩萍門口守著?」
小嫦又羞又惱,那起針對著梁豐就是一下,雖然虛晃,也嚇了梁豐一跳,倒退兩三步差點跌倒。看的小嫦忍俊不禁︰「一點正經沒有的,你答應人家王相公的文章幾時寫出來啊。快去做做正事吧,你再這樣,奴家都不敢在這屋里呆著啦。」說罷放下針線就推著他走到窗前,把他狠狠按坐下,又幫他滴壺磨墨,要他好好寫文章。
梁豐一听文章,頭都大了,苦著臉撓頭。見小嫦小臉認真磨墨的樣子,不免心猿意馬。說道︰「大早上的寫什麼文章啊,不如老公說個故事給你听听可好?」
「好啊,那你可得說好听些,別還不如你徒弟呵。」
「放心,我這故事連徒弟都說不出來,包你開心滿意。」說完咳嗽一聲,娓娓道來︰「從前啊,海外有個國度,那里的人最是愛干淨,每天糾集大批巡捕滿街轉悠,誰要是吐口痰啊,扔個腌物啊,都要被罰。輕則十文,重則百文。因此,人人走在街上都不敢亂來。
可巧偏有一天,一人許是水喝多了,尿急。可是大街上找不到茅房啊,急得他滿頭大汗,正沒招處,覷見街角僻靜處無人,就急忙跑過去,掀開長衫對著牆角就要撒尿。不料老遠就有一個巡捕看見,心想乖乖,平日吐痰扔東西都要罰他個十文百文的,這廝居然撒尿,不敲他三五百的都對不起他。當下就大聲喝道︰‘呔!兀那漢子,站住了。’那人正要撒出來呢,被這巡捕一吼,又嚇回去了,轉回頭來直勾勾望著巡捕。
巡捕慢慢走近,滿臉賊笑說道︰‘好啊,隨地小便,罰款五百文。’那人一听急了,說道︰‘俺沒尿啊,你看這里哪有尿?’巡捕說道︰‘你這不是正要尿嗎?老子看你褲子都解開,家伙都掏出來了,要不是吼你一聲,你不就尿出來了?還得算你隨地小便,三百吧。’說完還給他打了個折。誰知那漢子也不是個好相與的,當即大吼了一句,然後夾著一泡尿就走了,那巡捕無可奈何。小嫦,你猜他說了句什麼?」
小嫦認真想了好半天,搖頭道︰「想不出來,他說啥了?」
「那漢子大吼一聲道︰‘我這是撒尿嗎?老子自己的東西,閑得無聊,拿出來看看不行啊?’說完揚長而去。」
小嫦一怔,忽然懂了。掌不住哈哈大笑起來,腰都笑彎了,扶著桌子喘氣。
梁豐大為得意︰「嘿嘿,老公的故事厲害吧?對了,哈哈,有主意了。」梁豐腦中靈光閃過,眼前一亮,知道怎麼做這篇文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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