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宋瓦子,歌妓跟寮妓還不太一樣,歌妓的主業是文藝工作者,負責客人的精神文明建設,唱唱歌、跳跳舞、寫寫字、作作詩、下下棋還有談談心等等,當然也偶有出台,不過價錢老貴老貴的,並且輕易難得一次,除非是太有名的文人才子或者達官貴人。
寮妓則負責客人的物質文明建設,以動作演練為主,幫助客人舒緩筋骨,放松精神,通過有氧活塞運動達到發汗、祛火等等功效,紫英館的兩姐妹就是從事寮妓工作的。但也千萬不能小覷她們,通常來說,凡是能在東京繁華地帶自己開這麼一家小招待所的,必定除了本職工作做得好以外,精神文明也不會差,歌妓們會的,多半她們都會,只是層次上稍稍差那麼一點點,也不會太多。
否則以張揮的眼光,也不會賴在這里一住就是十幾天不走了。而且這種小招待所收費很貴,沒點實力還真住不下來。當然,張揮和鄧聖兩人根本不在乎這點小錢。
閑言少敘,話說這姐妹二人是早就仰慕梁豐名頭的,當日梁家交通堵塞,並沒有她們姐妹派去的人,只因自知資格不夠,不敢前去湊趣。今天梁豐居然來到她們家里,這可不正是肥豬拱門麼?是以紫藤便緊緊靠著梁豐坐了,一邊用眼楮瞟向張揮,見他全無妒意,更是放下心來,使盡渾身解數想要討得梁豐歡心。
「梁公子,你可是貴人腳重啊,今天來到奴家這里,可要好生坐坐,听說你家里小娘子管得挺緊的,咱們這行多少人去訪你,連門都不敢開。今兒好容易來了,且放寬心高樂,別白來了一趟!」紫藤靠過去兩手環抱梁豐的膀子,嬌聲笑道。
「呵呵,瞧你這話說的,我家娘子多咱管過我了?只是我不太會應酬,喜好清靜罷了。今天特地來看我朋友,那就只好叨擾你了。」梁豐客氣道,不過膀子也任他抱住,大家互相揩油,各得便宜。嗯,感覺挺好,大大的,肉肉的,軟軟的。
「兄弟,你別就這麼坐著不動啊,我這心肝寶貝都讓給你了,好歹有些表示不是?哥哥可是忍痛割愛,這會兒都沒人陪了。站著茅坑不拉屎的事兒可不能做!」張揮一旁笑道,看著紫藤陪著梁豐,紅英還是靠著鄧聖,就他身邊空空的,雖不嫉妒梁豐,也顯得孤單難受,說不得,朝外面招了招手,進來一個小丫鬟。張揮一把摟過坐在自己腿上,百般撫模,才覺得空氣和諧了些。那小丫頭也是紫藤姐妹從小買來教養的,職責就是忙不過來的時候頂班陪客。是以也不難為情,只笑著靠在張輝懷里任他輕薄。
幾人在堂上說笑,一時听得拍門聲音,丫頭去開時,原來是小廝叫了酒菜送來。那小廝跑到附近有名的奎元館,大點名貴酒菜,反正都是妓院點菜,嫖客買單,他也不怕閃了舌頭。這奎元館老板是相熟了的,見他今日手筆頗大,一下子就點了五貫多錢的東西,不免好奇詢問。小廝巴不得有人問起,馬上傲聲道我家小姐今日設宴款待梁豐梁玉田公子,當然不能小氣。
雖然奎元館只是飯館,但開在桑家瓦子,也算得上文藝產業一條龍服務單位,梁豐的大名怎麼會不知道?多少勾欄行首想見梁豐一面而不可得的人物,今天居然就出來了。听完嘖嘖嘆了幾聲,館子里許多人都听見了,于是大家發揚八卦精神,又把梁豐的傳聞翻出來下酒下菜議論了一番。
這一番議論,就傳到了樓上正在喝酒吃飯的兩個人耳里,這兩個是誰?一個是殿前左班都虞候王德用之子王英,一個是原三關元帥楊延昭之子楊文廣。
這二位大爺都是武家出身,兩家爺爺輩就出生入死地打仗,交情不淺。按說楊延昭論輩分還長著王德用一輩,但王英和楊文廣年紀相若,只以兄弟相稱。最近王德用才授了英州團練使,上任去了,楊文廣的爹已死,楊家孫輩就數他最小,老太太折太君1寶貝得什麼似的。于是王楊兩家就任這二位小爺可勁折騰,反正是沒人管的了。今天帶了幾個下人正在奎元館喝酒,就听左鄰右舍的雅座鬧哄哄議論什麼梁玉田到了紫英館。偏偏這倆貨也听說過梁豐的名頭,又愛斗雞走馬,和那紫英姐妹也相熟,听見議論,不免也要討論一番。
「兄弟,听見沒有?那個梁玉田今兒去了紫英館了。」楊文廣笑道。他比王英大了幾個月。
「怎麼沒听見,可惱那倆小妖精,前幾天去訪她,只說家里有客人住下,不接待我,原來是養了梁豐那個小白臉在里面。怎麼樣哥哥,不如咱們這就去戲耍他一番,別叫他成天 叱叱的,小覷了咱們東京人物,如何?」王英最是小皮球脾氣,一拍就跳。本來自己只會打打殺殺,家里人雖是祖輩行伍,也希望他好歹讀點書啥的,偶爾也會舉出這個新近在東京出名的梁豐來比他一下,早就對梁豐不爽,今天喝了兩口,被楊文廣一逗,馬上就要生事。
楊文廣也是個年輕淘氣不怕事的,早有此意,于是笑道︰「好,那咱就再喝幾杯,等會兒過去瞧瞧這廝有什麼本事,滿城都傳他的臭名。」說完兩人大笑,繼續喝酒吃菜,只等酒足飯飽就殺上門去。
梁豐在紫英院里坐著,怎麼會料到吃頓飯居然吃出個屎殼郎來?還正笑吟吟的大家喝酒談心,紫英姐妹從旁打趣相陪,十分地開心熱鬧。忽然就听見門外鬧嚷嚷地丫頭小廝勸都勸不住,闖進七八個人來,一面走一面大聲喊道︰「紫藤紅英,快出來,你家王大爺和楊三爺來啦!」
紫藤、紅英姐妹听聲音一愣,趕緊起來出去看,原來是王英和楊文廣兩位吃得滿臉通紅正闖進院里。紫藤見這架勢,心里暗道不妙,臉上卻立馬堆起笑容迎上去道︰「誒喲,什麼風把兩位爺吹來了,可是稀客,你二位這是在哪里吃了酒來啊,也不早點招呼一聲,奴家有個準備嘛!」說完就上去輕輕撫模王英的胸膛。
王英凶拳不打笑臉,也不好立時找茬,只是干笑道︰「哼哼,說得好听,前幾日我來尋你,就說你有客人,這客人還沒走嗎?今日我在奎元館吃了酒,倒要來見識見識是何方神聖,還賴在這里了?」
楊文廣也在旁邊笑道︰「就是,你開門做生意嘛,又不是從良嫁人,憑什麼一人霸佔?咱們爺們兒也不是白吃白玩的主,老躲著我們算怎麼回事?今天就要見識見識,看看是哪位高手勾了你的魂去!」
紫藤又急又惱,可眼前這二位還真是不好相與的主,雖說大宋朝重文輕武,可這兩家名聲太大,家里老娘們兒都凶得緊,逼急了可是敢在官家面前撒潑打滾的。兩個小兔崽子又都身強力壯,武藝精良,滿城的官宦子弟,敢惹這二位的還真不多。自己一個小小的寮妓,也因經常與這些衙內們往來,平日里街面上的混混無賴不敢來糾纏。但是衙內本人來耍無賴可就不好招呼了。
紫藤紅英只好陪著笑臉,心里暗自著急。平日紫藤潑辣,紅英柔順,各有長處,見這倆貨不買紫藤的賬,少不得該紅英出場了。
注1︰佘太君實姓折,五代名將折德扆之女。娘家就是赫赫有名的折家軍,後人以音訛傳為佘太君。另,折太君史載卒于大宗祥符三年(1010),為了閱讀有趣,加壽十幾年。比起百歲掛帥,也不算夸張,各位看官諒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