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你瞧著辦好了,你辦事我放心吶。說來也怪了,我娶媳婦兒,你高興個啥?橫豎沒一天天拈酸吃醋的,不像個女人啊!」
「嘁,奴一個妾室,哪敢吃醋,正房都要犯七出的。不過我也是真替你高興,程程多好啊,又活潑,又開朗,又聰明,和奴挺處得來的。我命好,知足!呵。」
真是祖宗保佑,看起來還挺和諧。梁豐臉上無奈,心里開心得不得了。
馮家那邊,也是熱熱鬧鬧忙忙碌碌,上下都在忙著替馮程程置辦嫁妝,老馮就這麼一個孫女,嫁的又是新科探花郎,怎麼也得符合自己宰相身份不是?那大手筆,海了去了,先是上好各種京瓷器皿滿滿擺了兩車,又各種金銀銅鼎古玩玉器兩個大箱,訂制的三尺樟木紅漆大箱一對,里面是上至馮老夫人,下至程程母親陳氏、嬸娘張氏歷年所受宮中賞賜貢錦、貢緞、匹練、端霞等,只裝兩廂絲綢,寄意「兩廂廝守」是也。馮家又專門從大相國寺、太平興國寺、觀音院等諸寺廟,大把撒錢請了師姑們繡作,舉凡領抹、花朵、珠翠、頭面、生色銷金花樣、滌線等等,無一不繡工精湛,而且還是老馮家把一斛小指頭大的珍珠拿出來,並瓖了許多金、玉在各色繡工上,說不出的富貴燦爛。
馮老婦人愛惜孫女,給了她自己珍藏多年的金柄包瓖瑪瑙玉如意一對;五尺高通透正紅珊瑚樹一棵;請將作監高手按梁豐所畫《奔馬圖》制成二尺和闐羊脂玉駿馬、奉子觀音各一尊;二叔馮伸己家送了全套金絲楠木妝台一架、起居八寶開門式紅木江陵八尺大床一架,已先幾天送到了梁家。真是不一而足,看得馮程程親爹馮行己搖頭不已,倒不是舍不得錢肉痛,只是看著太奢華了,心中覺得過份之極。可又不由他做主,老爺子還在樂呵呵地只管問差點啥,想起來就要添加。其中馮拯還遞給程程一個上了火漆密封好的信封,囑咐她過門才拆開來看。馮程程大大咧咧收了,也不問什麼。親了爺爺一口,老頭笑得碩果僅存的幾顆老牙搖搖欲墜。
馮小妹是個絕頂聰明的女兒,琴棋書畫不用說了,夠段位,女紅針線也堪稱一絕,而且還是從初遇梁豐時學起,到如今自己置辦嫁妝時已經讓曾經教過她的那些家里高手婦人們咋舌不已,官人梁豐新婚那日穿的常服就是她親手做成。一套里外三新的衣裳、褙子、襆頭、布靴、布襪、滌帶、中衣,反正除了三角褲,她全都一手包辦。原定請的寺東門大街頂級繡工們看了她的手藝,掉頭就走。出門相顧夸贊幸虧這位是個小娘子,要不非奪了咱們姐們飯碗不可。
喜滋滋地準備著,數著日子越來越近,心里又是歡喜又是心慌著急。自從請了期之後,自己就再也沒能見著梁豐,雖知不過是黎明前的黑暗。也等的焦躁不安。是不是地就央求哥哥去傳個話兒,瞧瞧他好不好。馮程焯心疼妹子,如今再不是小時候的那個小霸王妹妹了。過幾日一嫁出去,可就成了別人家的,說不得多跑幾趟腿幫她解解心事也好,直到打听得梁家那邊也是緊鑼密鼓地準備,小娘子這才放了心,安靜等日子。
四月十五,梁家已經陸陸續續有人開始來送禮了。高家、楊家、石家,連早就到了老頭王德用那兒的王寧也寫信催家里送了厚禮過來,再就是錢惟演、王曾、丁謂幾個大佬。兩邊都要送的,尤其梁豐這邊出手還多些。梁豐的同年好友無論遠近皆有賀禮,在家探親的韓琦小兄弟、宋家兄弟、葉清臣等等要麼寄來賀信禮物,要麼親自登門道喜。
一時間梁家也是堆得滿坑滿谷的物事,隨便一腳都會踢著不知是哪朝哪代的文物。搞得一家老小天天戰戰兢兢跟練輕功似的墊起腳走路。
最讓這廝高興的還是兩樣。一是張揮和鄧聖專程趕路來吃他的喜酒,居然還帶了周通、周達兄弟二人,梁豐自然喜出望外。周小胖幾年不見,再不復從前懵懂,但憨厚可愛依舊。一干人自四月十六趕到京城。見他家每天人來人往忙得團團轉,也不好意思住在家里,另尋客棧居住,但每日間過來幫忙安排瑣事。
第167章的事。
可出乎意料,在這件事中,除了幾個相對順位比較靠後的官員如張士遜、薛奎、陳執中等幾位參與者之外,滿朝上下一片緘默,沒人肯發言,連王曾也不例外地選擇了沉默。這讓梁豐感到異常奇怪。
一邊思索,一邊趕路來到了皇城門外。最近因要結婚,而且是娶馮拯家的孫女,梁豐再也不好摳摳搜搜的,隨行就市也置辦了一架牛車、一架馬車,檔次不算高,中等偏上而已。雖然他一直覺得走路比較健康,更符合自己的年齡、生理需求,然而也必須照顧到周圍對自己的看法。今日正是坐了馬車出來。
不等李達掀開車簾,自己就先跳了下來,伸伸因為盤著有些發麻的腿,抬頭就看見一個大官兒微笑著看著自己。原來是參知政事呂夷簡。梁豐同呂夷簡雖然素來沒什麼交集,但人家好歹也是領導,不好裝看不見,趕緊上前拱手唱喏︰「見過呂相公。」
「玉田免禮,少年人坐車,悶得慌吧?呵呵,幸虧只是坐車,要是乘轎,玉田可要憋壞了。」
「呵呵,是啊,還不如兩腿走來爽利許多,相公這是要回府麼?」
「正是,剛出來便見到玉田,老夫听說玉田不願入秘閣館值,偏要到俗吏扎堆的地方去歷練,如今的年輕人,似你這般沉得住氣肯踏踏實實做事的,可少了。還听說你近來做得好大事業,好生佩服,嘿嘿,你這是要進宮麼?」
梁豐在這位月復黑大師面前可不敢稍有馬虎,支楞著耳朵認真吸收呂夷簡的每一個字,謹慎答道︰「相公謬贊,愧不敢當,梁豐不過是朝廷一塊磚,哪里需要哪里搬罷了。況且,也沒做甚事,連功曹房都一向少去,真是慚愧!今日大內宣旨,命下官覲見,正不知為了何事,相公能賜教否?」
「哈哈,朝廷一塊磚?玉田比喻新奇,不愧能作得一手好文章啊。官家召見麼,老夫也不知何事。不過少年人目光盡可遠大些,不止這區區開封,多留心下邊事才好。行了,不敢耽擱你啦,這就快去吧。免得去晚了,說是老夫攔住你說話,到時候言官們參咱爺倆一本,可都不太穩便。」呂夷簡笑著說完,瀟灑而去,頗有出塵之姿。
梁豐望著呂夷簡走路的豐神,佩服以及。這麼個算盡算絕的老狐狸,偏偏如此風度,不帶半分煙火氣息,要往後一千年,不拿個奧斯卡獎才怪了。咦,為什麼突然囑咐自己要留心邊事?這和最近軍械案的擴大調查範圍有關麼?
福寧殿偏殿里,一身大紅袍的趙禎正光著腳丫子坐在方榻上拿著本書在看。趙家說自己家是火德,所以正紅是官家的法定色。這滿屋子黃澄澄地顏色加上紅彤彤的官家,給梁豐的視覺帶來很大沖擊。
「開封府功曹參軍梁豐,見過官家!」梁豐走上幾步,隆重地躬身大禮問候。
「嘻嘻,你來了?快坐,快坐。朕今日有事想和你說說。」(歡迎您來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