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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了精神鼓動,還須物質激勵,兩手抓才硬。
梁豐肯下本錢,吩咐永叔,從自家的私人腰包里拿出錢來,每人十貫、兩套冬衣。同時命令衙門廚房,每日三餐,按三葷兩素一湯開飯,所有參加編纂的人,全都同吃,管飽管好。這四五十人一開銷,便花去了他一年的薪俸。
現在封丘縣施行彈性工作制,三拼兩湊,倒是空出不少房間。專門騰給眾人集中工作,大冬天的,一個屋子兩個大火盆燒著,暖烘烘地,讓大家舒舒服服做事。
許多貧寒士子,哪里享受過如此妥貼的關心。噙著淚,咬著牙,也不言謝了,只往死里做事。
梁豐又看到幾個年老生員,五十多歲、六十多歲。一輩子誤在功名二字上,到頭只得個童生,也拼著老花眼,黑天白日地臉都快湊著書稿了,依然玩命地干。心中憐憫,又對幾個老先生各加錢五貫,工作時間卻安排少些。哪知幾個老頭不依,一副老驥伏櫪志在千里的勁頭對他說道︰「大人,我們這輩子算是過去了,已經全無希望。只恨一生都埋沒在這些故紙堆里,年輕時卻沒遇到大人這般絕世聰明的先生為我等解惑排疑。此生有個機會為天下後來人盡一分力,請萬勿阻攔。只要辭書能成,咱們便是立刻死了,也好瞑目!」
話說得壯烈,梁豐感佩不已。也就不敢再勸。只下令衙門差役悉心照顧每個人,不能凍著病著。
梁豐見眾人賣力,自己也沒閑著。公事得瑕,就埋頭寫寫畫畫,完了就是把劉毅帶來的二十個雕版工匠招到另一處,專門親自給他們講解四角號碼檢字法。
這些工匠說起文化其實很低,所能不過是照葫蘆畫瓢,將蒙在雕版上的字一個一個刻出來而已。但畢竟最年輕的也干了十幾年,又是劉毅精心挑選出來的優秀師傅。對字型的敏感程度也不輸于那些讀書人們。
而且好在梁豐只教他們其然,不教其所以然。也就是只讓他們掌握字型規律和變化。死記口訣,將各種變化爛熟于胸,能做到按圖索驥便可。
那些工匠個個貧民百姓,這輩子做夢都沒想到會有個縣太爺手把手交給自己們知識。而且據說這位太爺還是當朝探花。榮耀可大了去了,因此也是一個個拼命學習,人人奮勇爭先,生怕給太爺老師丟了臉面。
他給劉毅夸的海口是一個月,但他本來就教得靈活,方法得當。能按照工匠們的接受程度講解。對這事耐心又好,全然不擺縣太爺的架子。因此不到二十天。除了一兩個年紀太大確實腦子反應不過來的老師傅以外,其余十幾人盡都熟練掌握了這套檢字方法。
這一個月里,梁豐當真是要忙死,教完士子教工匠,抽空又要找來木匠,按照自己心中設計的檢字格子訂做大架。回頭又想,若果自己的計劃得成,這些工匠實在是太少了,而且也還有缺陷。就把忙著同秦邦業在陳橋驛選地皮蓋房子的劉毅喊來。命他再寫信回去招人,最少還要二十個工匠和十個識字的校勘先生來。劉毅也不多問,馬上安排不迭。
諸事妥當,他才稍稍松了口氣。就又回頭去關注起朝廷的事情來。
自趙禎謁陵回來,朝廷第一件事就是拿楊崇勛開刀問罪。要辦他不遵太後懿旨,抗命出城。
趙禎依照約定不敢說話,滿朝文武卻都上本子保著楊崇勛。理由只有一個︰官家遇險。為人臣者救駕是天經地義。何罪之有?別說是太後懿旨,就是玉皇大帝的天書也要放放再說。
劉娥沒想到,從前歷來不待見武將的文臣們這次恁地齊心要保一個丘八。
不過朝中也有站在劉娥一邊的,李迪、李諮兩位大佬就是其中主要人物。他們二位向來幫理不幫親。先前听說官家遇險,也嚇了一跳。可後面傳來的消息就有些匪夷所思,幾十個人,射了幾箭,掉頭就跑。這種事說出來不太好理解不說,還給了個印象︰毛賊,而且是腦袋被門夾壞了的毛賊。這樣的貨色,還勞師動眾要幾萬人跑去阻擋?咱們萬歲爺年紀小,經不起嚇還情有可原。你們護衛是吃素的?那個誰誰誰石元孫,不是幾代將門麼,連這點形勢都判斷不了,還都虞侯?簡直就是豬于猴還差不多!
于是兩人本著對朝廷負責的精神,不但痛罵楊崇勛輕舉妄動,听風是雨。捎帶彈劾石元孫臨陣怯敵怕擔責任。
這個腦缽彈得可狠,石元孫好端端地就被放躺下了。也許有許多人同情楊崇勛,卻沒人替老石想想的。于是個個伸腳,紛紛朝這位公爺身上招呼,腳印那叫大大的。
劉娥有些晃神,她可想不出這群文臣到底是怎麼想的?這也太意識流了,想到啥就干啥。我這兒處理違紀干部呢,你們打什麼岔啊?
好在老太太善于把舵,她要把風給扳過來。于是順水推舟,摘了石元孫差事,讓他回家待罪。這樣便堵了大家的嘴,回過頭來還要治理楊崇勛。
其實這幫子文臣心眼太多了,他們可不是意識流,完全是圍魏救趙。踩乎石元孫,起到轉移視線的目的,保住對官家忠心耿耿的楊崇勛。都是忠臣,但沒辦法總要舍掉一個,丟卒保車唄。
大家一看老太太決心挺大,不知怎麼滴暗地里一合計,一致認為,這是要調整衛戍司令安插人手了。想到奉冊大殿在即,萬一讓她得逞,那還不得得寸進尺?于是故伎重施,將炮口對準了隨駕謁陵的呂夷簡。
沒別的,當時你在官家身邊,你是明白人,情況最清楚。就算官家不明事理,你該知道輕重啊。怎麼就不勸勸,幾萬人拉練,那得費多少銀子?
馬上就有一兩百本彈章堆了上去。
呂夷簡急忙上本辭官,待罪在家等候發落。又不知道是誰翻了老賬,說這次官家遇險,罪魁禍首就是呂參政。要不是當初他力排眾議挺了官家一下,哪能在清水鎮出這檔子ど蛾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