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誠走了,武毅營一眾丘八也散了,不過是一點小事,和商南毫無關系,杜歡策劃的陰謀成也好,不成也好,沒有人會關心,大家伙兒開心的是另一件事,杜歡要討好將主大人,給自己安排後路,將主大人就不用再往商州一行了。
楊剛也這麼認為,楊剛覺得,杜歡要起兵作亂,和李橫火並,沒理由還要把家眷留在身邊,自然是送到安全的所在為宜,而放眼四下,除了商南,杜歡還能有什麼更好的選擇嗎?
所以,杜倩這幾天一定會回到商南來吧?嗯,不過為了穩妥,還是讓黃亮多派人手,時刻盯著商州的好,這天說變就變,要是人走到半路上下起雪來,有人接應總是好的!
楊剛想著,嘴角忍不住微微勾了起來………
不必遠行,楊剛也沒什麼事好做,似乎只剩下等過年了,閑來無事,楊剛便想去找柳兒,問問小丫鬟杜倩平日的喜好,不管怎麼說兩個人也有婚約在身,提前預備點討好女孩的手段,也算沒白看那麼多泡妞攻略一類的東東。
就在這時,一聲咳嗽響起,楊剛扭頭望去,才詫異地發現,顏越並沒有會公事房辦公,而是一直待在自己身邊。
「顏先生,還有什麼事情嗎?」
「大人,卑職確實有要緊事商議!」
哎!?楊剛一愣,杜誠已經打發走了,武毅營也肯定不會去幫杜歡打架,顏老頭還有什麼要緊事呢?
「大人,眼下有一個千載難逢的好機會,我軍可一舉拔除…………」
顏越說到,表情凝重的很,楊剛豎起耳朵,一對眼楮慢慢瞪圓了……………
………
………
天空陰沉沉的,已經持續了好幾天,一場大雪藏在烏雲中,沉甸甸地,壓在山林曠野,也壓在人們心頭。
可是這一場雪卻始終沒有落下來,只有凜冽的寒風一日更甚一日。
「直娘賊!還沒落雪便要凍死人,真要雪下了,說不好便是黑白無常的利市!」
商州城里,幾個老卒窩在一處,身上披著綾羅綢緞,圍著老大一堆火,饒是如此,一個個縮頭縮腦,依舊擋不住無孔不入的寒風!
商州兩千闖軍,多半都藏在高牆深院中,只有少數一些沒奈何,被派了值守巡哨的苦差,而這些闖軍無一例外都是杜歡部下,至于李橫所部和其余不再被杜歡統轄的軍卒,卻是從沒有巡過城,值過哨,尤其是李橫麾下,每日里更是好酒好肉,高樂得緊!
兩相比較,杜歡所部人馬自然心生怨尤,人人抱怨都尉李橫處事不公,落井下石,一些人心中暗自後悔,尋思著怎麼改換門庭,離開眼下這棵行將枯死的大樹,還有一些人則紛紛向杜歡進言,勸杜歡放段,向李橫低頭。
李橫可是闖王爺麾下正兒八經的嫡系!就算年紀大了點,可人家是都尉啊!等新朝立起來,便是炙手可熱的開國功臣,到那時候,嘿嘿,別說一個前朝都指揮同知的女兒,便是宰相千金,只怕新朝顯貴也不放在眼里吧!
一些人自覺算得清楚,舍棄一個女兒,換一場大富貴,怎麼看怎麼劃得來,只是,任憑他們如何勸,杜歡就是死咬著牙,不肯松嘴!
我輩武夫,功名利祿但憑馬上取,出賣女兒博一個富貴的事情,我杜某雖然不才,也決計做不來!
杜歡說得慷慨激昂,正氣凜然,一個兩個被擠兌的難堪,余人便也消了打算,只是暗自里偷偷冷笑,一個個要看杜歡下場如何。
不肯低頭服軟,那就出城喝風去罷!哼,看你還能在商州賴多久,都尉大人遲早奪光你的人馬,到那時,哼哼,恐怕你想送女兒都送不出去了!
杜歡所部五百兵卒依舊干最累的活,吃最少的糧,杜歡自己也依舊天天受擠兌,天天賠笑臉,就在這種情況下,日子一天天過去,只是所有人都知道,就算眼下這種日子,杜歡怕也過不了幾日了,因為都尉李橫已經放出話來,年前杜歡要是再不出兵往商南去,便要治一個懈怠軍令的大罪!
這種天往商南去?缺吃少穿的,只怕走不到一半就要全凍死餓死!都尉大人這就是要把杜歡往死里逼啊!
眼看大事不妙,杜歡部下兵卒紛紛開溜,天天都有面孔消失,不過要是到別處軍營轉轉,就一定能看到那些失蹤的面孔。
只是杜歡從來沒有追尋過逃兵,前都指揮同知大人似乎已經認了命。
又是陰沉沉的一天,年關將近,商州城里卻空空蕩蕩,看不到一個人影,只有四城有幾個兵卒值守,讓人意外的是,杜歡居然也在其中。
身為部總,杜歡卻在城門下干些普通丘八的活計,一身穿著也破舊的很,和周遭幾個兵士沒多大區別。
不過不管杜歡此時是如何穿著,許多人都能一眼認出來,譬如騎著一批高頭大馬,剛剛到了城門口的唐三,便直勾勾地盯著杜歡,臉上滿是冷笑。
「奉都尉大人令,往西安府公干,杜部總,勞駕開門罷!」
高高在上,唐三鼻孔朝天,身後一溜大車,車上滿滿的都是財物,三十來個騎兵帶二百來號步卒,全都是一身光鮮!
打量了這支隊伍一番,杜歡低眉順眼的過來了。
「唐大人,還請把都尉大人的公文借看一下,兄弟我才好開…………」
「誰和你是兄弟!哼,你算什麼東西!也跟我要公文!沒有那玩意,只有都尉大人口令,你只管開門就是!」
唐三態度倨傲,蠻橫無理,就連唐三部下兵卒也一個個氣焰高漲,一個個腦袋仰得老高,只是受了氣的杜歡卻不為所動,仿佛沒听見一般,只是緩緩退後。
「既如此,那下官開門就是。」
杜歡一絲兒脾氣沒有,真得個就去開城門,如此一來唐三反倒有些悻悻,想好的奚落也沒興趣發作出來了。
「真真就是一窩囊廢!哼,我們走,闖王爺眼見就要坐龍椅,俺們走得快些,說不得也能沾沾這天大的喜氣!」
從頭到尾唐三正眼也沒看杜歡一下,手中馬鞭一揚,啪的一聲,飛馳而去,長長一溜隊伍卷起漫天煙塵,也遠遠去了。
「呸!這姓唐的什麼玩意!狗仗人勢的東西!」
眼見唐三一行去得遠了,一個軍士低聲罵了一句,其他兵士也紛紛點頭,人人一臉氣憤。
「大人,我們什麼時候動手?兄弟們都要耐不住了,在這麼下去,真真憋屈死人!」一個哨總走過來,憤憤問道。
「不急,就這幾天,杜誠不是已經回來了嗎,等我問了話,再決定如何行事!」
杜歡站直身軀,剛剛一直低著的頭抬了起來,低眉順眼的模樣全然不見,眼眸之中滿滿的都是殺氣!
一直隱忍,不是杜歡修身養性的功夫好,只是還沒有到動手的良機,明里杜歡一直被欺辱,壓根沒有反抗的膽量,可是暗地里杜歡卻從未消停過一刻!
患難見人心,一連忍耐月余,杜歡麾下跑了上百號士卒,留下來的便都是杜歡心月復,而這段功夫杜歡看似日日辛勞,可是卻借機把商州角角落落都模了個清楚!
需要對付的,不過是李橫手下二百精銳,余者不足為慮,如今又走了三十多騎,李橫便只有一百七十騎可用!
杜歡盤算著,抬腳往自己暫住府邸走去,在那破舊院落里,杜夫人和杜家公子正收拾行裝,卻是剛剛到商州沒兩天,就又準備上路了。
不算勝,先慮敗,杜歡一早想好了,不管勝敗,都讓夫人攜兒子先往商南避禍,至于女兒嘛…………
不要怪爹爹狠心,你留在爹爹身邊,那姓楊的小賊才不會放手不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