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外來援的明軍足有兩千之眾,並且全數都是百戰老兵,這樣一支兵馬,即便倉促出戰,也足以擊破無法發揮騎兵優勢的闖軍,更不要說被當做替死鬼的百余步兵了。
一員將官跪倒在地,兩把鋼刀壓在俘虜脖子上,寒氣森然,只嚇得俘虜渾身顫抖,就差沒癱軟在地,在這名將官周圍,黑壓壓一群降卒同樣戰戰兢兢,不知道自己命運如何。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一陣笑聲傳來,笑聲中滿含驚喜,楊剛看也不看被俘虜的闖軍,大步向前,兩個高大的身影大笑著迎上,片刻後三個人重重擁抱在一起。
「大哥!」
一聲大叫,楊剛只覺得心花怒放,千般猜測,怎麼也沒想到援軍會是林寧所率,更沒想到的是,林寧外出籌糧,不但購到數萬石糧草,還給武毅營增添了如此實力!
林寧出商南,一路經河南,入湖廣,旅途奔波,足足走了千余里,一路下來,幾個月晃眼而過,等到回來時,銀子花得干干淨淨,而數百輛大車已經裝滿了糧食。
亂世之中,糧食就是命,蘇杭江浙的大明百姓尚且認識不深,可是長江以北無人不懂得糧食的重要。
所以一路之上,無數人盯住了林寧帶領的購糧隊伍,即便這支隊伍人馬眾多,也難以遏制眾多窺伺的目光,而這些窺伺的目光有賊有匪,有官有民,也有孫傳庭麾下被擊潰的秦軍散兵。
當初十萬秦軍喪敗,孫傳庭一路逃回潼關,也不知有多少秦人子弟道死途中,荒山四野不知倒斃幾許白骨,不過即便如此,仍有不少散兵游勇幸存,一心想要回歸故里。
要回返三秦,躲避游獵敗兵的闖軍還是小事,尋覓吃食才更為艱難,而遭逢兵災戰禍之地,百里不聞人聲,千里不見煙郭,想要掙扎求活,實實是一件再艱難不過的事!
就是在這種情況下,林寧、張路兩人開始招兵買馬,但凡是關中口音、秦軍潰兵,一概收納,同出自孫傳庭麾下,都是三秦子弟,既能擴充實力,又幫了鄉黨,何樂而不為!?
只是林寧、張路未曾想到,回返商南時手下兵馬竟然能有兩千之多,而稍加操練,便是一支堪用之軍。
「真是好運啊,這樣就得到了一支軍隊,嘖嘖嘖,真是好運!」
楊剛很高興,很興奮,任誰大敗一場,手下只剩幾十親兵,轉眼間多了一支比之前強大數倍的軍隊,都會不能自已的。
那麼,現在該做什麼?乘勝追擊,好好教訓教訓那個臭小娘?唔,不對,應該先火速發出警報,提防那臭小娘又搞出什麼ど蛾子!
實力不但恢復,並且大增的楊剛和久別重逢的兩個兄弟激情平復,立刻開始商討正事,第一件事就是立刻派出傳騎,要關中各府各縣加強警戒,第二件事是挑選兵馬,搜剿遁走的百余闖軍,第三件事則是商議駐防商南、商州。
原先楊剛所帶的一千多兵馬,其中五百是要駐防商州的,可是一場大敗,兵馬崩潰,士卒都被打散了,一時半會根本收攏不來,不過所幸林寧、張路招募的兵馬眾多,從中挑選五百兵馬便好。
經此一事,商南自然不必交出去了,鎮守兩地的兵馬也有,由誰來主事才是問題,在楊剛想來,林寧、張路都要留在身邊,兄弟嘛,總要親近一些才好,所以盤算了一會,楊剛的目光便落在劉石頭身上。
身為楊剛的親兵隊長,劉石頭的忠誠不必多說,日常交往接觸,楊剛也知道自己的親兵隊長並不是愚笨之人,大有潛力可挖,因此稍一尋思,便作出決斷。
「此戰劉石頭勇猛當先,不避鋒矢,可謂武毅營楷模,唔,如今升你為哨總,撥你五百兵馬,連帶商州原本兵馬,為我關中屏障東南,接令吧!」
劉石頭一愣,立刻大喜,單膝著地,應了一聲,猝然從親兵隊長變為一方守將,連提了幾級,領命之時,一向沉穩的劉石頭連聲音都帶了幾分顫音。
瞧見劉石頭驚喜交加的模樣,楊剛微微一笑,想了一想,繼續說到。
「升你做哨官,鎮守一方,你的名字總覺得有些不大妥帖,不大氣派,唔,劉石頭,我給你換個大號如何?」
「卑職一切听總兵大人吩咐!」
「那就好,讓我想想啊…………你出身自武毅營,不如取一個毅字,劉毅,嗯,你覺得如何?」
「這名字好!果毅敢決,好好好!」
劉石頭還未說話,一邊林寧、張路已經大笑著稱贊起來,劉石頭也沒二話,當即改了名字,以後便是劉毅劉哨官了。
提拔了自己的親兵隊長,看著林寧、張路挑撥五百兵馬給劉毅,楊剛心念一動,望向兩個兄弟。
適才一番交談,三兄弟將各自別後事跡說了一番,林寧、張路已經知道楊剛奪了潼關,佔據關中,如今自命大明陝西總兵官,麾下已有上萬人馬的事情,雖說總兵官是自吹自擂出來的,可也是從二品以上的高官,楊剛身居高位,可林寧、張路卻還是小小的把總,沒想過自個給自個升升官。
林寧、張路招募了兩千兵馬,做個守備應該綽綽有余了吧?唔,盧大富如今便是守備,林寧、張路自然不能低過那廝了。
楊剛想著,當即開口,以大明陝西總兵官的身份將兩個兄弟升了官,至于林寧、張路招募的兵馬,全數歸兩個新出爐的守備統轄,待趕赴潼關,還要另行調撥兵馬,充實林寧、張路的營頭。
「我軍大肆擴軍,兵馬集結潼關,到時候你們可有得忙了,嗯,將來事將來說,大哥,張路,你們回頭充實營兵,提選軍官,都隨你們自便,現在嘛,先和我回商州接老娘罷!」
楊剛說到,滿臉笑容,林寧、張路同樣勾起嘴角,喜氣連連,至于林寧、張路麾下兵將,听聞自家老大升官成了守備,回頭擴充營頭,總兵官許諾,提選軍官都由林寧、張路自決,一個個也歡聲雷動,只覺前途一派光明。
就在一片片歡聲中,楊剛抬手招來一個士兵,低聲詢問起來,收攏人心,穩操兵權之後,楊剛突然想起另一件事來。
打了一整,我的那些直系血親不知怎樣?唔,雖然沒什麼感情,不過該走的過場也要走唄。
楊剛想著,遠遠已經看見一群平民百姓裝束的人,這群人約莫二三十個,在一隊士兵簇擁下,戰戰兢兢向楊剛走來,當先一個白發蒼蒼,拄著一根拐杖,不問可知,正是楊老太公。
「太公在上,不孝孫無能,驚擾老太公,實實罪大,還請老太公責罰!」
離了十來米,楊剛疾步迎了上去,一邊走一邊高呼,等走到楊老太公身前,便要拜倒在地,哪知楊老太公往前疾走兩步,伸手抓住楊剛臂膀,卻是不叫楊剛跪倒。
古代禮儀最是嚴謹周密,孫子叩拜祖父乃是正常禮節,早晚問候請安,磕三五個頭都是少的,楊老太公兩手用力,阻止楊剛行禮請罪,楊剛雖然心里高興,可也有些詫異,不過楊老太公開口說了一番話,楊剛便怔住了。
「將軍身為朝廷命官,哪有向一介草民賠禮的道理,我楊家能得將軍救助,已是感念十分,萬萬不敢在將軍面前托大,唔,此番將軍勞師動眾,我楊家稍後必有報效,介時還望將軍萬勿推辭。」
楊老太公說完,往後一退,雙手抱拳,深深一揖,老太公身後眾人也是齊齊彎腰,更有年輕小輩跪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