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時間︰2012-08-18
五岳廟坐落在酸棗門外,是東京汴梁的一大去處。拉牛牛以往,這里游人如織,但是今日卻有所不同,已經到了巳牌的末刻,整個五岳廟里的游客扳著指頭都能數的過來。
東京殿帥高俅、殿帥府虞候高山、步軍校尉牛邦喜等人帶著被縛了雙手的林娘子和女使錦兒登上了五岳樓,極目四顧,卻是不見那兩個賊人以及高衙內的蹤影。
牛邦喜抬頭望了望如火的烈陽,抹了一把額頭上的汗水,按捺不住道︰「女乃女乃的,午牌眼看就要到了,可是那兩個賊人還沒有露面,太尉大人,他們不會是消遣我等吧?」
「這個倒不會,畢竟林娘子和錦兒還在我們手里,那兩個賊人怎敢造次?」高俅心里也很著急,他說這些寬心話明著是為屬下打氣,實則是為自己寬心。也許真的是父子情深,在處理高衙內這件事情上,高俅顯得易怒、急躁,有點兒大失水準。他對待別的事情如果也是如此的話,那麼他在東京殿帥的座位上只怕坐不了多久。
「牛校尉稍安勿躁,有道是心靜自然涼。」高山還是一如既往的沉著、冷靜,他白皙的臉上根本看不出一絲流汗的跡象。如此,五岳樓上五個人便如同過著三個不同的季節。牛邦喜出汗最多,高俅次之,他們無疑過的是酷熱的盛夏;林娘子、錦兒二人卻是因為緊張,身上簌簌顫抖著,好像過的是寒冷入骨的寒冬;只有高山的臉上帶著明媚的笑,就好似他的春天剛剛到來一般。
又等了好大一會兒,漸漸地,驕陽已經到了正中,牛邦喜張了張嘴,似乎想說些什麼。但是他看了看高俅和高山的臉色,還是把一肚子的牢騷話咽回了肚內。不要看牛邦喜外表五大三粗的,其實他也非常有城府,客店里私放花惜玉和晁蓋,又對燕二兄弟和無辜的百姓痛下殺手之事,就是最好的體現。只不過他一直披著心直口快的外衣,這樣他在高俅的身邊才能呆得更安穩。
「太尉大人,高虞候,您們看,那是什麼?」突然,牛邦喜指了指五岳樓的正南方的那角飛檐,出聲疾呼道。眾人隨著牛邦喜手指往上方一看,只見飛檐之上,一桿鮮艷奪目的小紅旗在微風中飄揚。
「叔父大人,稍等片刻,待佷兒將其取來。」高山不慌不忙地將自己白袍的下擺掖進了腰帶。宋江輕輕點了點頭,道︰「山兒,多加小心,提防那兩個賊人暗箭傷人!」
「叔父大人放心便是,普天之下,除了小李廣花榮和江南小養由基龐萬春,別人的箭只怕還傷不到佷兒。」高山說著,輕輕躍起,已經像壁虎那樣貼在了大梁之上,身形快速游動,眾人只是覺得眼一花,他便將紅色小旗取回,呈到了高俅的面前。
高俅接過小旗,仔細一看,只見上面寫著一行黑色小字︰帶著人質向西前行三里,隨從不得過三。高俅對著高山點了點頭,兩人交換了一下眼神,卻指著林娘子對著牛邦喜說道︰「邦喜,帶著她們兩個往左邊走。」
牛邦喜應了一聲,押著林娘子和錦兒下了先下了五岳樓,高山隨後跟著,下得樓來,把林娘子和錦兒扶上了馬,一行四人順著左邊的街道緩緩而去。
高山他們幾個前腳剛走,高俅就一揮手,把樓外侍立的燕六喚到了身旁道︰「你和燕十三二人速率五百名弓箭手,快馬加鞭趕往三里外汴河西邊上的紅柳林,把那里圍嚴實了,只等高虞候救出小衙內,就把那兩個賊人以及林娘子、錦兒亂箭射死,不得有誤!」
「謹遵太尉大人之命!」燕六和燕十三看高俅臉色不好,也不敢多言,自去附近喚了埋伏在暗處的三百弓箭手,剛要走,卻又被高俅叫住︰「記著,一切按照高虞候的飛鴿傳書行事!」
燕六和燕十三答應一聲,帶領著禁軍中最精銳的龍騎營呼嘯而去,直撲紅柳林。
卻說高山、牛邦喜等人行了三里,到了汴河邊的紅柳林,卻依然沒有見到那兩個賊人的蹤影,只有一桿鮮艷的小紅旗在徐徐的熱風中已經恭候多時了。
「賊人果然非泛泛之輩,可是再狡猾的狐狸,也躲不開好獵手的手掌心。越是這樣,成功之後的感覺才會越覺得舒暢。」高山不以為意,親自打馬上前,一個蹬里藏身,抓起地上的小紅旗,展開一看,只見上面寫著︰見字向前,某在十里之外,汴河上的石板橋恭候高虞候大駕光臨;很抱歉,你們只有一個時辰的時間,過期不候。
牛邦喜接過小紅旗一看,氣得一張黑臉都扭曲變形了,劈手把小紅旗扯得粉碎,沖著高山喊了聲︰「高虞候,這兩個賊人欺人太甚,某不拿住他們難消心頭這股惡氣。某先行一步,虞候隨後跟去就去。」牛邦喜拍馬欲走,卻被高山勸住︰「牛校尉何必性急?這兩個賊人說一個時辰就一個時辰?那我等也太听話了!他又不是當今聖上?本虞候偏偏等兩個時辰再去,他又能奈何得了我等?難道殺了我那高潔弟弟不成?不要忘了,我們手中有林娘子,他們不敢怎麼樣的,鬧僵了對雙方都沒有好處。」
高山從懷里掏出一小塊白布來,咬破食指,在上面寫了三個歪歪斜斜的小字︰石板橋。接著,他從馬鞍邊的竹籠里模出一只信鴿來,把寫好字的白布塞入信鴿腳下懸掛的鐵管之中。然後,振臂一揚,那只雪白的信鴿「撲稜稜」便飛上了藍天。
高山微微笑道︰「梁山潑賊,你們縱然奸似鬼,今日里也難逃出我高山的手掌心!」說著,便不慌不忙地向石板橋而去。牛邦喜跟在他的身後是暗暗心驚,不由又替花惜玉多了幾分擔心。
托塔天王晁蓋狼一般地伏在紅柳林中一棵合抱粗的大柳樹上,他緊緊地盯著那只雪白的信鴿,從遠處飛了過來,不由輕笑一聲,摘下背上的硬弓,搭上一枝狼牙箭,右手如托泰山,左手如抱嬰兒,只見弓開如滿月,箭去如流星,只听「嗖!」地一聲,狼牙箭正中鴿頭。白鴿悲鳴一聲,從半空中墜了下來。晁蓋一聲長笑,縱身而起,將白鴿接在手中,拉開鐵管的塞子,取出高山用鮮血寫就的白布,扔到了一邊。然後,從懷里取出一塊早已寫好字跡的白布,塞入鐵管之中。他輕輕拍了拍白鴿的小腦袋,輕聲道︰「小白乖乖,快快醒來!」
說來也奇怪,晁蓋一拍之下,那只白鴿果然醒了歸來,迷迷糊糊地望了晁蓋一眼,振翅再次飛向了藍天。
原來,晁蓋剛才那一箭並沒有真正射中白鴿,而是用狼牙箭尾部的鳳翎不輕不重地擊打了一下白鴿的頭部,剛好把它打暈了,並沒有受傷。天吶!這是什麼箭術?縱然是小李廣花榮和小養由基龐萬春在此,也得擊掌叫好。
石板橋,橋如其名,全部是用青石板鋪就而成,橋長二十八丈八,寬約三丈三,就像一道彩虹橫跨在汴河之上。遺憾的是,此處河邊的柳樹,不知怎的,皆被人伐去,補栽的柳樹不但小的可憐,而且還稀得很,看來,開封府撥的植樹銀子都被人中飽私囊了。但是這樣卻便宜了晁蓋,他站在橋上,對四周景物皆能一覽無遺,殿帥府的人縱是想耍什麼花樣,也無疑增大了難度。
約莫黃昏時分,天氣總算涼了下來,晚霞映在汴河水波之上,霞光萬道,波光粼粼,相映生輝,煞是好看。
托塔天王晁蓋駐足在石板橋上,望著不遠處的如畫美景,不由得有些痴了。在他做黃蓋的那些歲月里,總共七次到過河南省開封市,但那時的開封市已經不是全國的政治、經濟、文化中心了。既沒有清明上河圖描繪的那般繁榮,也沒有像眼前這樣的河汊交錯,水色清清,那時的汴河,已經被污染的像一個臭水溝,沒有小鳥,也沒有蘆葦蕩,有的只是鋼筋混凝土的人造叢林。
一陣不緊不慢的馬蹄聲打斷了晁蓋的思緒,他不用扭頭,就知道是殿帥府虞候高山到了。
高山沿著汴河邊的馬道一路走來,如果不是他的身後綁著兩個花容失色的女人的話,他就像是在觀賞汴河邊的美妙景色。
高山帶著步軍校尉牛邦喜縱馬上了石板橋。還好,這次映入眼簾的不是讓他恨之入骨的紅色小旗,而是一個濃眉大眼的壯漢。只見那壯漢坐在一匹棗紅馬上,背著一張大得出奇的硬弓,得勝鉤上掛著一柄黑黝黝的鑌鐵長槍,頜下紫色長髯有幾根還是那麼有性格的翹著,給人一種踏實的感覺。不知怎的,高山覺得此人給他一種惺惺相惜的感覺,當然,伴隨著這種感覺的,還有一種若有若無的殺氣。
「吁!」高山勒住了馬韁,沉聲道︰「敢問閣下高姓大名?」
「相逢何必曾相識?何況,你既不打算和某拜把子,又不打算把妹妹嫁給某,問名問姓又有何用處?難道是為了日後緝拿某?」望著眼前這個相貌俊秀,但是卻給人山一般沉穩的年輕人,晁蓋笑了,朗聲道︰「高山,果然人如其名,名不虛傳!」
兩人就這麼望著,望了好久,也忘了有多久。忽地,高山搖了搖頭,輕輕一嘆,道︰「如果我們不是對手,此刻應該在這夕陽下,把酒言歡,當是此生一大快事也!」
「英雄所見略同!」晁蓋也是輕輕嘆了一口氣,道︰「只可惜,這個世界上沒有太多的溫暖的如果,只有冰冷冰涼的結果。」
「不錯,你我之間今日沒有如果,只有以人換人的結果!」高山臉色一沉,厲聲喝道︰「林娘子和錦兒我已經帶來了,可是,我弟弟高潔人在哪里?」
「高虞候把林娘子和錦兒帶到此地,證明了你的誠意,某深感欣慰。」晁蓋淡淡一笑︰「至于令弟高潔,高潔?某覺得他侮辱了這個好名字,還是叫他高衙內比較合適。高衙內嗎?自然在他該在的地方。只要高虞候先放了林娘子和錦兒,高衙內馬上就會出現在東京殿帥府。」晁蓋知道這樣子做好像輸了理,但對高俅這幫人,還用的著講理嗎?因為高俅等人只對趙官家和一些皇親國戚講理,對于其他人,他從來都是不講理的。
「噢!」高山好奇起來︰「沒想到閣下這般出類拔萃的人物,也是這般謹慎小心之人?怎的?信不過我高山嗎?」
晁蓋努力控制住自己的情緒,搖頭道︰「如果站在某對面的是豹子頭林沖,那麼某當然信得過!很可惜,在某的心目中,你高家的所有人都是是一樣的,為了達到目的不擇手段的人,根本不值得信賴!」
「是嗎?小可不得不承認,閣下是個人物!沒想到,水泊梁山之上,除了豹子頭林沖之外,又出現了如此智勇雙全的豪杰?那白衣秀士王倫何德何能?為何如此幸運?」高山笑了起來︰「閣下可否有興趣為朝廷效力,也到東京殿帥府上與高某攜手?小可听說,就是豹子頭林沖在水泊梁山上也過得並不如意,何況閣下這個新入伙的人?畢竟,白衣秀士王倫不是什麼心胸寬大之輩!」
晁蓋哈哈大笑起來︰「高山,休得把人看扁了!草莽多豪杰,風流人物並不在你東京殿帥府之下。況且,豹子頭林沖只不過是去了一個漂亮的娘子,便遭爾等屢次陷害,你們能容得下某嗎?你們與王倫相比,更是不如!至于某在水泊梁山過得是否如意,就不勞高虞候操心了!」
高山微微皺起了眉頭,左顧右盼的,一副心神不寧的樣子。
晁蓋挪揄道︰「高虞候,你是在等你的弓箭手嗎?很可惜,他們如今正在汴河東岸蘆葦蕩中流連忘返呢?」
「什麼?」高山臉色一變︰「閣下怎麼知道?難道你在高*-某的飛鴿傳書中做了手腳?」
「高虞候果然是高虞候,一猜即中也!」晁蓋撫掌大笑道︰「某的確在飛鴿傳書中動了一個小小的手腳,把閣下寫的‘石板橋’換成了‘蘆葦蕩’而已。怎麼樣?高虞候,下令放人吧!某的耐心是有限的!」
就在這時,只听身後遠處傳來了數聲鳥叫聲。高山的眉頭頓時舒展開來︰「這位英雄,你以為高某只有弓箭手一個後招嗎?你大概不知道,本虞候手下還有一個追蹤術天下無雙的燕一吧!此時燕一雖說不在東京汴梁城中,但是他的徒弟燕十八追蹤術也是不錯,燕十八追蹤神龍現首不見尾的閣下也許不容易,但追蹤故意留下線索的高某等人,卻是沒有任何問題的。況且,幸運的是,燕十八等人的水下功夫也還不差!」
高山的話音未落,只听石板橋下水花四起,水中躍起了四條**的身影,把晁蓋團團圍住。晁蓋定楮一看,只見東邊的那位身材瘦高,雙目如電,掌中一對峨眉分水刺;西邊那位骨瘦形粗,一頭的黃頭發,鼻孔朝天,掌中拿著一條蛇形軟鞭;南邊那位身長八尺四五,卻長著小鼻子小眼,小耳朵小嘴,手挺一把厚背樸刀;北邊那位身長七尺五寸,紫棠色面皮,虎背熊腰,掌中一雙西瓜大八稜亮銀錘。
高山並沒有得意忘形,而是淡淡一笑︰「閣下,高某給你介紹一下,東邊這位就是我東京殿帥府的水軍校尉劉夢雄,西邊這位就是追蹤而來的燕十八,南邊這位乃是東京殿帥府的第一高手黨世英,西邊這位勇士則是黨世英的弟弟黨世雄。有他們四位在此,今天你就是肋生雙翅,也休想逃出生天,識相的快把我弟弟高潔交出來,高某也許會饒你一命!」
「高虞候,你有你的張良計,某有某的過牆梯!」托塔天王晁蓋早就模透了高山的心理,自然知道高山是在虛張聲勢,玉石俱焚對雙方來說沒有任何好處。于是,他淡淡一笑道︰「高虞候,某不得不佩服你,你真的是下足了功夫,可是,你應該想到,就算拿下某又如何?救不回你那寶貝弟弟高衙內,某看你拿什麼向東京殿帥高太尉交差?要知道,高太尉可是出名的好父親呀!如果高衙內有個三長兩短,你就是拿住了某,把某大卸八塊也是毫無用處的!」
高山的身軀微微一震,暗暗道︰「這個人怎麼會洞悉我的心理?這該如何是好?」原來,今日清晨,高山去給高太尉請安時,已經向叔父做了保證,天黑之前一定將高衙內毫發無傷的帶回來。沒想到事情卻陷入了僵局,救不回高衙內,縱然將這個人碎尸萬段又有何用?他拿什麼去告慰倚門盼歸的叔父?
「諸位,且慢動手!」高山思慮再三,最終還是改變了先行拿下晁蓋的預定計劃,那樣賭注太大,他輸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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