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時間︰2012-09-10
小李廣花榮帶著神臂營健兒奔馳在前往清風寨的道路上,眉頭微皺,若有所思。拉牛牛這時,花落拍馬趕了上來,問道︰「公子,若是剛才托塔天王晁蓋執意要去清風寨,你會真的殺了林娘子和鼓上蚤時遷他們三個嗎?」
小李廣花榮淡淡一笑道︰「花落兄,以你之見呢?」
花落正色道︰「以小人多年來對公子的了解,小人相信公子是不會隨隨便便傷及無辜的。莫非,公子此舉是對托塔天王晁蓋一個考驗?」
「知我者,花落兄也!」小李廣花榮道︰「如果方才晁蓋不管林娘子等人的死活,執意要上清風寨,那我不但不會殺林娘子和鼓上蚤時遷,而且還會毫不猶豫地把惜玉嫁給他!」
花落嘆道︰「若是晁蓋真的那樣做,他就是不是義薄雲天的托塔天王了。」
「在晁蓋這種人心里,江湖道義和兄弟情義往往要凌駕于家庭親情和夫妻愛情之上,甚至有時候,為了江湖道義和兄弟情義,會犧牲自己甚至是家人的性命。所以說,晁蓋是做兄弟理想選擇,你不僅完全不必擔心他會出賣你,而且,他會竭盡全力的來幫助你。」小李廣花榮的神色變得堅毅起來︰「你說我會惜玉托付給他嗎?盡管他們彼此喜歡,可是無論如何,他都給不了惜玉安定的生活。」
花落輕嘆一聲道︰「公子之言發自肺腑,且句句在理,可是小人要說的是,公子不妨想想小姐想要什麼?也許她並不需要什麼安定的生活,也許和晁天王並馬江湖、快意恩仇才是她的夢想!再者說來,在公子的心里,難道不會為了兄弟情義兩肋插刀嗎?」
小李廣花榮微微有些動容,但還是使勁搖了搖頭,道︰「花落兄,你跟著我已有多年,你應該明白,在我心里,家人永遠都是第一位的,而當家人的安全與兄弟的安全發生沖突時,再好的兄弟也只能排在家人的後面,這是我做人的原則。」
「是嗎?」花落低聲說道︰「別人倒還罷了,可是如果有個人的性命與小姐的性命公子只能夠二選一的話,公子還會像現在這樣果決嗎?」
「你說的是哪個?」小李廣花榮的心里咯 一下,雖然他已經隱隱猜到花落說的是誰,但還是出聲問道︰「花落兄,不知你所說的是哪一位?」
「公子大概是有點兒明知故問吧,其實,公子肯定已經猜到小人說的是哪個了。」花落笑了︰「小人不相信,公子會忘了山東及時雨宋江?」
「及時雨宋江?」小李廣花榮的眼前不僅浮現出了那一張黑黑但卻遠遠帶笑的臉龐,不由心里一熱,全身的血都快要沸騰起來。如果說,因為父母的早逝,令他對花惜玉的兄妹之情中夾雜著些許嚴父與慈母的角色的話,那麼及時雨宋江對他來說,則等同于他對花惜玉。畢竟,父母離世時,他也只不過剛剛十二歲,少年的小李廣縱是再英雄了得,也背不起家族的重任,是宋江,幫助他一步步走到了今天,甚至他的娘子崔氏,也是宋江保的媒,宋江對于他們花家來說,稱得上是恩比天高。何況,他與宋江之間性情相投,默契十足,可以說,只需一個眼神,他們就可以知道對方要說什麼、做什麼。這樣的一個及時雨宋江,他能果斷的將其排在家人之後嗎?
「是啊,如果是宋江哥哥與惜玉兩個的性命我只能二選一的話,我到底會選哪一個呢?」小李廣花榮陷入了沉思之中,許久都找不到一個讓他問心無愧的答案。花容沒有料到,若干年之後,會有許多人像他一樣面對著一個類似的難題,那就是著名的「如果生死論」——如果我和你媽同時掉進水里,你會先救哪一個?
所以說,小李廣花榮並不寂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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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小李廣花榮思念及時雨宋江之時,及時雨宋江也在思念著小李廣花榮。
因為結交的人物眾多,來自三教九流,及時雨宋江的消息還是很靈通的。這一日,他將來自各方的消息串聯了一下,再想到前些時日花榮寫給他的一封莫名其妙的信,便得出了一個可怕的結論︰他的好兄弟小李廣花榮似乎與近日鬧得沸沸揚揚的生辰綱大案有著某種關聯。
「花榮兄弟處事向來精明,怎麼也會如此糊涂?缺銀子用了,知會宋某一聲也就是了,為何要去觸踫生辰綱?」宋江百思不得其解,只有在房中為花榮提心吊膽,「若是東窗事發,宋某又該如何?」
「宋押司在嗎?」這時,有人敲了敲門,敲門聲不輕不重,能夠讓屋內人听見但不會受到任何驚擾,而且富有節奏感,如同是一首優美的樂曲。整個鄆城縣,敲個門也這麼有詩意的,就只能是風流才子張文遠了。
這個張文遠乃是縣衙里的後司貼書,與宋江是同房的押司,生的是眉清目秀,齒白唇紅,一身的風流俊俏。宋江不合帶他到家中吃了幾杯酒,這廝便與閻婆惜好上了。說來也奇怪,宋江被張文遠戴了一頂綠油油的帽子,卻是恨不起來他。如果宋江想擺布他,無論是黑道白道,明的暗的,殺掉一個張文遠就像是捏死一只螞蟻那樣簡單。可是,宋江不但沒有報復他,反而與他走得很近,近的幾乎快要穿一條褲子了。
水滸上明著講,宋江于上不十分要緊。也許就是暗示,宋公明看重的是男色。要不,從張文遠到小李廣花榮,再到小溫候呂方、賽仁貴郭盛、雙槍將董平、沒羽箭張清,最後是浪子燕青,凡是長得一表人才的,宋江都要千方百計的套近乎。對雙槍將董平,書中用了一句「一見便喜」,便準確地表露出了宋江當時的迫切心情。所以保守的講,宋江最起碼有「同志」的傾向,而最有可能與他成為「同志關系」的,就是張文遠了。也許,他們之間達成了某種協議,比如說,宋江用閻婆惜為籌碼,獵獲了張文遠。要不,作為一個江湖上知名的好漢,宋江絕不會容忍閻婆惜紅杏出牆,還用「又不是我父母匹配的妻室,她若無心戀我,我沒來由惹氣作甚麼?我只不上門便了。」何等的忍氣吞聲?看看病關索楊雄是如何對待潘巧雲的?玉麒麟盧俊義是如何對待賈氏的?就連一向懦弱的三寸丁武大郎都有捉奸西門慶的勇氣,而宋江卻將綠帽子戴的心安理得,誰敢說,這里面沒有古怪?
至于說其余的幾位帥哥,大概黑三郎只有那個賊心卻沒有那個賊膽了,畢竟,實力上的差距太大,風險也太大,如果走漏了風聲,及時雨就要名聲掃地了。
「三郎,何事尋我?」宋江起身打開了房門,把張文遠迎了進來。兩人往一起這麼一站,頓時黑白分明,正是黑三郎遇上了白三郎。
張文遠進得門來,灑月兌的一笑︰「押司哥哥,小弟有一事相求,不知當講不當講?」
宋江詫異道︰「三郎什麼時候也變得如此吞吞吐吐了?有話盡管講!」
「小弟著實不好開口。」張文遠欲言又止。
宋江何等的精明,自然一眼看出了張文遠的心思,微微一笑道︰「三郎莫不是手頭又緊了,缺銀子用盡管開口,婆婆媽媽作甚?」
「知三郎者,押司哥哥也!」張文遠深施了一禮道︰「押司哥哥,三郎有一件事,需要借用紋銀五百兩。」
「五百兩!」宋江也算是大手筆了,可還是吃了一驚︰「三郎,你要那麼多的銀子作甚?」
張文遠朗聲道︰「小弟得到消息,中秋之夜,濟州府內有一場豪賭,參與者不是達官貴人就是一方巨富,僅僅是入門費就要一百兩銀子,所以小弟想趁著這個機會,去試試手氣,沒準還能贏他幾千兩銀子回來?」
「小賭怡情,大賭傷身,這樣淺顯的道理你不懂嗎?再說,十賭九騙,你何苦去趟這樣的渾水?」宋江這個人雖說視金錢如糞土,但向來不賭不嫖,一向節省慣了。
張文遠的臉上掛不住了︰「濟州府小弟是非去不可,大不了挪用一下縣衙里的銀子,過幾天回來還上也就是了。」
宋江大驚失色︰「此時如何做得?賭場上哪有常勝的將軍?你如果輸光了縣衙里的銀子,知縣相公非把你發配滄州不可!」
張文遠的臉上自信滿滿︰「別人不知,押司哥哥應該知道三郎的手段,我這一手擲骰子的手段,恐怕在河北境內並無對手,只是小弟平時不想顯露罷了。」
宋江雖說不賭,但也見識過張三郎的手段,的確高明,只好輕嘆了一口氣道︰「你如是執意要去,為兄就給你籌措銀子了。」
「多謝押司哥哥!」張文遠大喜過望,跪倒拜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