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時間︰2012-10-25
托塔天王晁蓋讓浪里白條張順帶著神醫安道全先走,自己則張弓搭箭,箭如連珠,例不虛發,一連射倒了數十名官兵,數十匹受驚悲嘶的無主駿馬堵塞了道路,官兵們亂作一團,任憑小黃忠殷鵬如何大呼叱喝,也是無濟于事。哈
就在托塔天王晁蓋箭射眾官兵之時,坐在他身後的鐵扇子宋清數次把掌中的鐵扇對準了晁蓋的後心要害,可是,他始終狠不下心來,去按動扇柄上的機關。後來,眼見追兵受阻,機會消逝,鐵扇子宋清搖頭長嘆,暗道︰「也許是晁蓋命不該絕吧!」
托塔天王晁蓋縱馬飛馳之間,輕聲道︰「剛剛你應該出手的,錯過了那麼好的機會,你會後悔的。」
「後悔?至于嗎?」鐵扇子宋清笑了︰「失落也許有一點兒,但我宋四郎絕不後悔。我雖然不是什麼高風亮節的正人君子,但在剛才的狀況下,宋某如果出手殺了你,那與畜生何異?」
說話之間,照夜玉獅子和踢雪烏騅馬已經來到了建康府的北門。
托塔天王晁蓋抬頭一看,只見城門之下,鹿角拒馬張牙舞爪,後面是一排排耀眼的長槍陣。而城樓上,則布滿了弓手,一個個張弓搭箭,蓄勢待發。正中端坐著一個官袍加身的白淨臉漢子,對著托塔天王晁蓋戟指大罵︰「晁蓋潑賊,認得我建康府太守蔡卞嗎?無知草寇,竟然敢到建康府送死!還不下馬受降更待何時?」
托塔天王晁蓋情知不妙,剛要調轉馬頭,到別的城門踫踫運氣。不想,身後的馬蹄聲悶雷般響起,一大隊官兵已經在在小黃忠殷鵬的指揮下,迅速迫近。
眼看上天無路,入地無門,托塔天王晁蓋不由長嘆一聲︰「沒想到我晁蓋竟然葬身于此!晁蓋死不足惜,只是遠在水泊梁山的惜玉妹子無人解救,還連累了無端受苦的神醫安道全,皆是晁蓋之過也!」
那神醫安道全是個文雅之人,生來不喜舞刀弄槍,哪里見過這等的大陣仗?頓時駭得說不出一句話來。
鐵扇子宋清在晁蓋身後暗忖道︰「水泊梁山之事應該在水泊梁山解決,難道宋某這麼做,真的是錯了不成?」
浪里白條張順一擺掌中樸刀,道︰「能與哥哥一同赴死,小弟了無所憾也!哥哥,拼了吧,殺一個夠本,殺兩個就賺一個!」
托塔天王晁蓋仰天長笑道︰「好!張順兄弟,我們兄弟就肩並肩殺他一個痛快!」
鐵扇子宋清也被他二人的萬丈豪情所感染,也忍不住高聲道︰「也算上宋某這一份!」
「冥頑之徒,不可救藥也!」蔡卞舉起手臂,剛要下令放箭,不想,一把光閃閃的尖刀抵住了他的咽喉,一人冷冰冰地說道︰「蔡太守,想要小命的話,就下令打開城門,讓開道路,放晁天王他們出城!否則,小人眼里認得你蔡太守,手里的尖刀可不認得!」
「王定六,怎麼是你?」蔡卞一听聲音,不由大驚失色,色厲內荏道︰「本府待你不薄,把你從一個江邊賣酒的小廝提拔為貼身親隨,你有何道理背叛本府?難道是得了失心瘋不成?快快把刀子放下,本府不會怪罪于你。」
活閃婆王定六手腕一緊,一粒綠豆般大小的血珠從蔡卞喉間沁出,他失聲笑道︰「蔡太守,蔡相公,你的確待王某不薄,但你待建康府千千萬萬的百姓又如何?貪贓枉法,草菅人命,中飽私囊,公開買賣-官職,林林總總,你幾乎是無惡不作,在你們姓蔡的眼中,銀子比百姓的命重要多了。細論起來,你比東京城里的蔡京老賊好不到哪里去?況且,你重用王某,只是看中了王某的本事而已,王某如果手無縛雞之力,以你的個性,會用我嗎?蔡太守,廢話再也休提,識時務的趕快打開城門,放下吊橋,讓晁天王他們出城,再羅里羅嗦,小心大爺讓你血濺五步,有你這個狗官墊背,我縱然一死,也算是值了!」
眼看鋼刀已經架在自己的脖子上,這可不是鬧著玩的,蔡卞性命要緊,再也不敢耍他太守大人的威風了,只好戰戰兢兢地下令道︰「你們都是死人啊,還不照著王壯士的話去做,快快前去打開城門,放下吊橋,讓晁蓋他們走!」
眼看托塔天王晁蓋等人身手不凡,並不是好啃的骨頭,城下的官兵們本來就不想和托塔天王晁蓋他們玩命,水泊梁山畢竟遠在山東,和他們利害關系不大。此刻听了蔡卞之命,正合心意,一個個手腳麻利地把拒馬搬開,將鹿角挪走,依依呀呀地打開了城門,放下了吊橋。
托塔天王晁蓋扭頭對浪里白條張順道︰「張順兄弟,趕快帶安神醫出城。出城後,不必等我,快馬加鞭趕回山寨便可,再晚的話,惜玉妹子的一條命只怕就保不住了。」
浪里白條張順一驚,急忙問道︰「怎麼?哥哥不和小弟一起走嗎?」
托塔天王晁蓋肅然道︰「城樓上那位素不相識的兄弟冒死救得你我性命,晁某怎麼能夠忍心把他一個人丟在城中?」
「哥哥,多保重!」浪里白條張順見晁蓋主意已定,知道再勸也是無用,況且晁蓋所說的理由讓他根本無從反駁。想著,張順不由眼圈一紅,雙腿一夾馬月復,滿腔悲憤地大喊一聲︰「駕!」踢雪烏騅馬一聲長嘶,如箭般絕塵而去。
托塔天王晁蓋身後的鐵扇子宋清坐不住了,忍不住低聲道︰「晁蓋,你傻了嗎?此時不走,更待何時?再晚就走不了啦!」
托塔天王晁蓋沉聲道︰「要走也得一起走,晁某沒有丟下自家兄弟的習慣!」
鐵扇子宋清不由暗暗心服︰「晁蓋的為人,縱然是我三哥及時雨宋江,也遠遠不如也!難怪他能夠在身處巨大劣勢的情況下反敗為勝,一舉奪回水泊梁山的領導權。」
城上的活閃婆王定六見托塔天王晁蓋不走,不由心急如焚,高聲喚道︰「晁天王,不必為小弟掛心,快快出城吧!」
托塔天王晁蓋抬頭一看,只見活閃婆王定六蚱蜢頭,小眼楮,兩腮如刀削一般,比之鼓上蚤時遷,還要瘦上三分。但一雙眼楮急切地望著自己,就像赤發鬼劉唐、白日鼠白勝等人望向自己的眼神那樣,充滿著信任,熱情如火,沒有一絲的懷疑和驚懼。
托塔天王晁蓋心中一熱,但是卻更加堅定了與活閃婆王定六同生共死的決心,朗聲道︰「兄弟不必多講,你我今日共進退。你把蔡卞那賊子押下來,我們一起出城!」
活閃婆王定六何嘗沒有想到這些?但他左右看了看在一旁虎視眈眈的太守府親衛,就知道此舉風險極大。況且,城下那個箭法極準的兵馬都監小黃忠殷鵬也在蠢蠢欲動,不停尋找著解救蔡卞的機會,稍一不慎,他和托塔天王晁蓋不是被亂箭穿身,就是被亂刃分尸。
「晁天王,小弟自有月兌身之法,您不要管我,還是快走吧!」活閃婆王定六好話說盡,看托塔天王晁蓋並沒有出城的意思,不由得厲聲喝道︰「晁天王,您再不出城,小弟即可自刎在你的面前!」
「這——」托塔天王晁蓋見活閃婆王定六心意已決,不覺虎目一紅,拱手道︰「救命之恩,晁某沒齒難忘,敢問兄弟高姓大名?」
活閃婆王定六淡然道︰「小弟姓王名定六,平生只好赴水弄棒,因為走跳得快,江湖上都喚做活閃婆王定六。小弟久仰托塔天王晁蓋哥哥的大名,有心想去投奔水泊梁山,只是山高路遠,一時未能如願,只有在蔡卞廝混度日,不曾想天賜良機,今日晁蓋哥哥來到這健康府內,身陷險境,小弟怎能不出手相助?」
「原來是活閃婆王定六兄弟!好兄弟,晁某記下了,但願我們兄弟還有再相聚的一天!」托塔天王晁蓋想起水滸上說,浪里白條張順到建康府求醫時,的確是遇到了活閃婆王定六。此人雖然在水泊梁山排名靠後,但是福大命大,征遼、征方臘都是全身而退,好像還有一本書,寫的就是活閃婆王定六率領水泊梁山舊部抗擊金兵的故事。晁蓋是心亂如麻,于情于理,他都不能獨自拋下活閃婆王定六不顧,但是他若是不走,王定六真的自刎在城頭之上,那就得不償失了,也罷,還是先出城去,然後再想辦法救活閃婆王定六。
托塔天王晁蓋主意打定,便昂首對著蔡卞朗聲叫道︰「蔡卞賊子听著,你如果膽敢傷我王定六兄弟一根汗毛,晁某必將率梁山眾兄弟血洗建康府,將你這廝挫骨揚灰!」說罷,他一聲呼叫,照夜玉獅子馬直奔城門而去。
活閃婆王定六看托塔天王晁蓋終于出城了,不由心里一喜,手腕輕輕抖了一下,刀尖稍稍離開了蔡卞喉間半寸,不想被城下的小黃忠殷鵬瞅得真切,彎弓如滿月,一箭如流星,正中活閃婆王定六手中的尖刀。只听「 啷!」一聲,尖刀墜地。活閃婆王定六還想再動,早被蔡卞的左右親衛用刀逼住,動彈不得。
「快追,莫讓走了賊酋晁蓋!」蔡卞月兌得身來,上前兩步,一踩城樓上的機關,只听「轟隆!」聲起,精鐵鑄造的千斤閘轟然落下。
此時此刻,托塔天王晁蓋剛剛策馬馳入城門洞中,正在感懷活閃婆王定六的義氣,根本沒提防頭頂會落下千斤閘來。
他身後的鐵扇子宋清卻看得真切,這千斤閘落下來,就是沒砸著晁蓋,也必將照夜玉獅子馬攔腰砸斷。到時,被隔在城內的托塔天王晁蓋只有束手就擒。按理說,鐵扇子宋清應當高興才是,因為這一次建康府之行,他的目的就是取晁蓋的性命,為哥哥宋江報仇。可不知為什麼,他卻一點兒也高興不起來。
說時遲,那時快,千鈞一發之際,鐵扇子宋清卻做出了一個不尋常的舉動,他從馬背上飛身而起,雙手及時托住了急速落下的千斤閘。可是千斤閘的下落之勢非同尋常,別說不以力氣見長的鐵扇子宋清,就是花和尚魯智深、行者武松、托塔天王晁蓋站在這千斤閘下,也只有等死的份兒。鐵扇子宋清這麼一托,只是為托塔天王晁蓋和照夜玉獅子馬贏得了一眨眼的功夫。但照夜玉獅子馬何等神駿,一眨眼的工夫對于它來說已經足夠。白駒過隙,又需要多長的時間呢?
白駒過隙!照夜玉獅子馬一閃而過,越出城去。而鐵扇子宋清卻被千斤閘壓成了肉餅。
托塔天王晁蓋出得城來,回首望著千斤閘下,那已經分不清是人形的鐵扇子宋清的尸體,不禁落下淚來。就像沒有想到素不相識的活閃婆王定六會出手相助那樣,他也沒有想到鐵扇子宋清會舍身相救。從最初的設計陷害到此時的舍命相救,他不知道這個外表英俊而陰鷙的年輕人內心深處為何發生了如此巨變?那一刻,他並不知道,是自己的所作所為讓鐵扇子宋清的心靈受到了劇烈震動,才在一霎那間,做出了連他自己都不敢相信的舉動。
「王定六兄弟,你等著,晁某一定會回來的!」驀地,托塔天王晁蓋擦了一把眼淚,催馬而走。他不是怕死,可是他必須好好活著,因為他要讓鐵扇子宋清死得其所,要讓活閃婆王定六的仗義舉動有所回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