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時間︰2012-12-19
「李固,只要你接得住本虞候這第三招,你想干什麼本虞候都不會攔著你的!」燕子樓主高山左臂一翻,如油布裹物,用兜裹之力再次搭上了李固的肩膀,探右手插入李固的交襠,用肩胛頂住李固的胸脯,大喝一聲,將李固直直托將起來,又借力旋了四五旋,大叫一聲︰「出去!」便將李固頭在下,腳在上,水牛般的身軀摔到了半空中,腦袋正沖著那個空酒壇子攛了下去。這一下如果摔結實了,李固縱是不死也得身負重傷。
好一個李固,人在空中,宛如蜻蜓般的一個翻身,偌大的身軀竟然直挺挺飛了起來,輕靈之極地落到了大梁之上。
高山著實吃了一驚︰「李固,你怎麼能破得了本虞候的鵓鴿旋?」高山的鵓鴿旋自大成以來,只要出手必奏全效,卻沒有想到這段時日卻接連吃癟。托塔天王晁蓋倒還罷了,畢竟那是享譽江湖的頂尖人物?可是今日面對自己的屬下卻依然是徒勞無功,怎不讓高山吃驚?
「沒想到高虞候竟然練成了相撲中的至高境界鵓鴿旋?屬下若是沒來這北京城盧府臥底,只怕剛才已經被高虞候摔得七葷八素了!」李固斜臥在大梁上,臉上的表情卻是陰晴不定。
高山詫異道︰「李固,此話怎講?難道玉麒麟盧俊義也是個深藏不露的相撲宗師嗎?」
李固搖了搖頭道︰「玉麒麟盧俊義心高氣傲,僅僅是槍棒之學已經足以縱橫天下,怎麼會學相撲這種貼身肉搏的武技?不過,盧俊義的書房里倒有一本相撲秘籍,被他拿來傳給了身邊的小廝浪子燕青。而浪子燕青當年苦練鵓鴿旋之時,便是讓屬下做了他的人形沙包。因此,高虞候的鵓鴿旋雖然精妙異常,但還是摔不倒我。」
「浪子燕青竟然也會鵓鴿旋?」高山一時間覺得有點不可思議,但是卻又不得不信。畢竟,李固沒有騙他的必要。高山幽幽一嘆,卻又不由自主地問道︰「李固,本虞候與浪子燕青的鵓鴿旋你都已經見識過了,到底哪個更加難對付一些?」
李固想也沒想就月兌口道︰「若是論實力,高虞候自然在浪子燕青之上,但是僅僅以相撲而論,高虞候只怕就要稍遜半籌了。若是高太尉親自出手,或可與浪子燕青一戰!」
「本虞候明白了!高某原本以為學會了鵓鴿旋之後,自己便是除了叔父之外的相撲第一高手,沒想到強中更有強中手,玉麒麟盧俊義身邊的一個小廝就如此了得,那他本人武功之高就更加難以揣摩了。如此看來,本虞候實在是井底之蛙而已!」高山苦笑兩聲,忽地臉色一沉,正色道︰「李固,三招已過,本虞候言出必踐,你還是走吧!」
「高虞候,你真的讓屬下走嗎?你應該知道,屬下一出這間房門,必將率領麾下所有人手前往司獄司劫牢!」李固一縱身,從大梁上飛身而下,宛如一片樹葉飄落在地,毫無聲息。
高山怒喝道︰「你還不快走?免得本虞候改變了主意!」
李固不由陷入了沉思之中。他知道,高山雖然嘴上說的六親不認似的,其實手底下還是對自己留了請的。要不,他何苦定下三招之約呢?難道高山不知道他已經在玉麒麟盧俊義身邊呆了六年,早已非昔日吳下阿蒙了嗎?過了好久,李固嘆聲道︰「高虞候,屬下真得該走了。屬下想說的是,如果當初屬下不來這北京大名府,不到玉麒麟盧俊義府上臥底,就不會踫上賈含煙,那麼屬下或許活得應該別有一番滋味,或許與高虞候走不到像今天這樣的境地!」
「李固,有你這句話,本虞候無憾也!」高山一時只覺得眼酸、鼻酸,外加心熱,他怕把持不住,會流下熱淚兩行,更怕被李固瞧見他的異樣,便霍然回過身去,大叫道︰「李固,真受不了你啦!你走便走,又婆婆媽媽作甚?」
「既如此,屬下告辭!」李固猛一咬牙,大踏步而去。以至到了院內,他還在搖頭自語︰「再見時,不知是兵戎相見,還是把酒當歌?」他頓了頓,回過頭去,望著房中那個白衣勝雪而又寂寞的身影,又輕聲自語道︰「無論如何——高虞候——保重——」
李固前腳剛走,金毛犬段景住後腳就進了房中,對高山抱拳道︰「高虞候,就這麼讓李固走了嗎?那樣的話,我們燕子樓在司獄司大牢勢必會有一場惡戰。到那時,我們自相殘殺,而梁世杰與托塔天王晁蓋肯定會在暗中偷笑的!」
「人非草木,孰能無情?李固既然已經擋住了本虞候三招,只能是任他去了!難道你要我當場將他格殺不成?那樣的話,燕子樓的其他兄弟會如何看待高某?他們會不會因為兔死狐悲而對本虞候寒心?」高山長長吁了一口氣,沉聲道︰「念在李固曾經為燕子樓立下汗馬功勞的份上,本虞候已經給了李固一次機會,他若還是執迷不悟,膽敢為了一個女人而對自己的兄弟痛下殺手的話,本虞候只能是大義滅親了!」
「高虞候的意思是——」金毛犬段景住本以為他非常了解高山,可是如今他卻覺得自己又看不透高山了。
「梁世杰那老狐狸想坐山觀虎斗?門都沒有!」此時的高山卻又恢復了往日的沉穩,輕聲道︰「燕一,你親自到留守司走一趟,告訴梁世杰那老狐狸,就說本虞候已經將玉麒麟盧俊義私通梁山賊寇之事稟明了當今天子,盧俊義若是有個閃失的話,他北京留守司也月兌不了干系。」
「燕一?噢!」金毛犬段景住做習慣了燕三,對自己燕一的新身份一時之間還不是很適應,遲疑了一下才算回過神來。他揣摩著高山的心思,試探著問道︰「高虞候之意,是讓梁世杰出兵司獄司大牢保護盧俊義嗎?」
高山看來早已胸有成竹,微微一笑道︰「司獄司大牢有我們燕子樓的人就行了,留守司的一幫酒囊飯袋還是不要去那里湊什麼熱鬧了。」
金毛犬段景住還是不明白,只好深施一禮道︰「屬下愚鈍,請高虞候明言!」
高山緩緩道︰「從盧府或者是翠雲樓,到司獄司大牢有一條必經之路,那就是州橋。州橋狹窄,只容得三匹馬並排而行,你讓梁世杰著人將州橋把嚴實了,看李固莫非能插上翅膀飛到司獄司大牢去?」
「高虞候實在是高明,著實令屬下嘆服!」金毛犬段景住對高山拍了一記不輕不重的馬屁,卻是話鋒一轉道︰「此計雖然是好,怕只怕李固動作快,他若是趕在梁世杰派兵封鎖之前就過了州橋,我們就只能是打碎了牙齒往肚子里咽了。」
「你能有這般想法,的確不易也!不枉本虞候提拔于你!」高山贊了金毛犬段景住一句,又道︰「燕一,且把你的擔心放回肚子里去!前往司獄司劫牢,乃是李固的最後一戰,只能成功,不能失敗!你想,以他的為人,會草率行事嗎?所以,他至少得用一個時辰的時間來召集人手,籌劃行動。而縱是算上你去留守司的時間,梁世杰在半個時辰內足以完成對州橋的封鎖,所以說,李固搶在留守司封鎖之前通過州橋是完全不存在的!」
「難怪高山能深得高太尉的信任,眼光果然非同凡響,與晁天王正是對手!」金毛犬段景住暗暗贊嘆不已,急忙起身告辭,去見北京留守梁世杰了。
北京留守司府內,梁世杰起身送走了金毛犬段景住之後,便問身旁的兵馬都監天王李成︰「李都監,高山請我們留守司著人封鎖州橋,不知你怎麼看?」
天王李成尋思片刻,方才道︰「中書相公,既然玉麒麟盧俊義之案已經上達天听,我們留守司就不能坐視不理,任由李固那廝肆意妄為了!卑職以為,應該火速調遣急先鋒索超的先鋒營封鎖州橋,不讓李固那廝越雷池一步!」
「李都監此言差矣!」梁世杰迎著李成狐疑的目光,微微一笑道︰「高山分明是想借我們的手替他除掉李固這個燕子樓的叛徒,他自己則好對燕子樓的老兄弟們有個交代。他不過是個乳臭未干的小兒,本官會輕易讓他當槍使嗎?」
「話雖如此,但若是李固在我們眼皮子底下劫走了玉麒麟盧俊義,而我等袖手旁觀的話,只怕我們留守司也難月兌干系呀!」天王李成行軍打仗是一把好手,但是玩心計他就差得遠了。
「本官說過要袖手旁觀嗎?」梁世杰沉聲道︰「傳下命令,讓州衙抽調三班衙役五十名,封鎖州橋,不得任何人過往;李都監則親自出馬,與急先鋒索超率領先鋒營五百鐵騎埋伏在司獄司大牢旁,只等李固與大牢內的燕子樓人手殺得兩敗俱傷之際,你們再出兵收拾殘局!」
「卑職遵命!」天王李成對梁世杰的安排佩服得幾乎五體投地,興沖沖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