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時間︰2012-12-21
李一頓時目瞪口呆,驚問道︰「高虞候,您方才所言當真乎?」
「本虞候何等人物,對活人尚且一諾千金,又怎麼會對一個死人言而無信呢?」高山神情肅穆,看樣子絕對不像是在說笑。
李一長嘆一聲道︰「雖然是死者為大,但是高虞候也犯不著為了像賈含煙那樣的一個女人,將玉麒麟盧俊義送上水泊梁山呀!如果那樣的話,水泊梁山必將聲威大震,高虞候又如何向天子與高太尉交代呢?」
「本虞候說過要用玉麒麟盧俊義去換賈含煙嗎?」高山舉目眺望,正是日上中天之時,雖說全身都沐浴在仲春的暖陽之下,但從他嘴里說出的話語卻依然像嚴冬一樣寒冷︰「本虞候若是有心用玉麒麟盧俊義去換賈含煙,當初早就答應了李固的請求,還用得著如此大費周章嗎?難道僅僅為了除掉李固而將你扶持到翠雲樓大掌櫃的位置上嗎?如果你真是那樣想的話,本虞候只能遺憾的告訴你,你未免太高估自己了!一個人沒有自信將一事無成,然而自信過了頭會比沒有自信更加可怕,那樣會壞了大事的!」
李一被高山這鋒利如刀的一席話說得冷汗直流,方才不知不覺之間泛起的居功自傲頓時消失得無影無蹤了。他急忙躬身道︰「論才能,屬下自問是遠遠比不上李都管的,若非高虞候賞識,哪里能身擔翠雲樓的重任?」
「你能這樣想最好,一個有了自知自明的人才能夠不斷進步,本虞候相信,你會將翠雲樓打理得有聲有色的。」高山身居上位日久,自然深諳「打一巴掌,再給兩個甜棗」的御下之術,出了李固尾大不掉的事情之後,他絕對不可能再對手下放任自流了。
李一暗道一聲僥幸,對高山的敬重與恐懼無疑又增添了幾分,但是好奇心還是促使著他問道︰「屬下愚昧,還是想不通除了拿玉麒麟盧俊義換賈含煙之外,高虞候還能有什麼法子讓托塔天王晁蓋放了賈含煙?莫非是要用硬搶嗎?若是如此的話,我等得即可趕往城隍廟,浪子燕青正在那里等著呢?」
「硬搶?你還真敢想?」高山笑了︰「浪子燕青所謂的城隍廟交換人質之說如果不是虛張聲勢,就一定做好了萬無一失的準備。否則的話,他何必將交換地點選在城隍廟呢?你已經來了北京城多年,應該知道城隍廟就在州衙附近,別的不說,僅僅是州衙內那數百官差就不是好對付的。浪子燕青雖然了得,但是也不敢帶著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女人到城隍廟送死!」
「經高虞候這麼一說,屬下更加糊涂起來了。」李一拱手道︰「既然不能硬搶,那賈含煙將如何逃出托塔天王晁蓋與浪子燕青等人的魔爪呢?」
「我們不需要做什麼,只須耐心等待即可。」高山胸有成竹道︰「據本虞候估計,最遲日落之前,托塔天王晁蓋自然會放了賈含煙的!」
「放了賈含煙?怎麼可能?晁蓋若是會放了賈含煙,當初為要抓她當人質呢?」李一更加驚訝了。他自問腦瓜子並不是太笨,可是在高山面前一比,卻如同三歲兒童一般。
「此一時,彼一時也!」高山緩聲道︰「晁蓋之所以拿賈含煙做人質,意圖並不僅僅是拿她做交換玉麒麟盧俊義的籌碼,而是為了逼迫李固與本虞候自相殘殺,不管本虞候與李固哪一個獲勝,他們都會達到削弱我們燕子樓在北京城影響力的目的。若是李固勝出,他們自然會用賈含煙與李固交換玉麒麟盧俊義,而如果本虞候勝出,則李固將必死無疑。李固若死,賈含煙便失去了所有的價值,晁蓋留之無用,殺之有損梁山好漢的英名,只能是將她放了。當然,托塔天王晁蓋如果是個之徒,貪圖賈含煙的美貌,那就另當別論了。但據本虞候對晁蓋的了解,晁蓋這樣做的可能性幾乎可以忽略不計。所以,賈含煙肯定能在天黑之前恢復自由之身。」
「高虞候神機妙算,屬下自愧不如也!」高山這一席話說得李一心服口服,但緊接著,他皺緊了眉頭道︰「如果說浪子燕青的城隍廟交換人質之說只是虛張聲勢的話,那麼他這樣做的目的又是為了什麼呢?」
李一的話音剛落,只听一個人接口道︰「浪子燕青的目的很簡單,就是逼著李固盡快與高虞候決裂,因為水泊梁山諸人畢竟不宜在北京城久待,速戰速決才是他們想要的結局。」
李一抬頭一看,見是金毛犬段景住從司獄司大門里走了出來,不由月兌口贊道︰「姜果然是老的辣!三爺多智,果然是名不虛傳,著實令小人嘆服!」
「好說,好說,李都管謬攢了!」金毛犬段景住來到近前,對著高山一抱拳道︰「高虞候,李固的爪牙已經交給燕五看管,應該不會出什麼岔子了。」
高山點了點頭,沒有吭聲,只是在皺著眉頭思索著什麼。忽地,他眼前一亮,失聲叫道︰「李固若死,晁蓋再放了賈含煙,那麼梁山賊寇將如何救出玉麒麟盧俊義呢?莫非浪子燕青的城隍廟交換人質之說是在為他們搭救盧俊義作掩護?」但隨即高山又搖了搖頭︰「如今的司獄司大牢稱得上是固若金湯,托塔天王晁蓋縱是有通天徹地之能,也不可能在本虞候的眼皮子底下將玉麒麟盧俊義救出!」
李一接口道︰「高虞候所言極是!我們燕子樓已將司獄司大牢圍得水泄不通,晁蓋那廝肯定不會傻得前來送死!據屬下推斷,他們應該打算在我們將玉麒麟盧俊義押往東京汴梁的途中攔截。」
「途中攔截?」高山點了點頭道︰「本虞候若是托塔天王晁蓋,一定也會是這般的打算。如此,本虞候該好好斟酌一番,不但要將玉麒麟盧俊義安全的押到東京汴梁,而且還要讓晁蓋那廝偷雞不成反蝕一把米!晁蓋,前時讓你贏了一城,我們接著再來,看這一次誰輸誰贏?」
「晁蓋膽敢與我們燕子樓為敵,無異于螳臂當車也!」金毛犬段景住與李一相視一眼,異口同聲的拍起了馬屁。
高山仿佛已經看到了托塔天王晁蓋已經匍匐在了自己的腳下,苦苦求饒的場景,不禁哈哈大笑起來。但是很快的,高山又恢復了往日的沉靜,一字一句道︰「話也不能這樣說,我們燕子樓如果是車的話,托塔天王晁蓋應該就是另一輛車,正是棋逢對手呀!」
金毛犬段景住與李一討了個沒趣,皆是不再言語了。
高山忽地想起了浪子燕青手中的那本相撲秘笈,不由暗忖道︰「也不知盧俊義這廝考慮的怎麼樣了?想來他不會為了一本書搭上盧青一干人的無辜性命吧!」高山一念至此,就對金毛犬段景住和李一說了聲︰「李一在外面守著,燕一跟本虞候再到大牢內走一遭,看玉麒麟盧俊義這次怎麼說?」說著,便帶著金毛犬段景住又一次步入了黑暗陰森的大牢。
李一望著高山與金毛犬段景柱的背影,不由得輕輕搖起了頭。他知道自己這一次雖然立下了大功,一躍成了翠雲樓的當家人物,但是距離金毛犬段景住在高山心目中的地位,他無疑還有很長一條路要走。
高山與金毛犬段景住來到了死囚牢中,高山手把鐵柵欄問道︰「盧員外,不知你對本虞候的以書換人之說意下如何呢?」
玉麒麟盧俊義面朝牆壁,斜身臥在已經失去了顏色的干草上,卻是置若罔聞一般,連臉也懶得扭過來。
高山哈哈大笑起來︰「盧員外,答不答應你倒是說句痛快話,這般的不言不語可不是你玉麒麟盧俊義應該具有的風格呀!」可是,令高山奇怪的是,玉麒麟盧俊義還是一動不動,宛如睡著了一般。
「咦?」高山覺得事情有些不妙起來,也顧不得叫守衛拿鑰匙,雙手抓住了纏在鐵柵欄上的鐵鎖鏈,使勁一扯,竟然將粗若兒臂生生扯為兩節。他推開門,一個箭步竄了上去,搬著玉麒麟盧俊義的肩頭往懷里一拉,只听「咕咚!」一聲響,玉麒麟盧俊義帶著那具重達一百斤的死囚枷翻過身來,卻還是一動不動。高山大吃一驚,將食指往玉麒麟盧俊義的鼻子下一探,竟然是氣息全無。
「怎麼可能?」高山再一搭玉麒麟盧俊義脈門,根本沒有跳動的跡象。槍棒天下無對的玉麒麟盧俊義就這般死了嗎?如此,讓高某如何向當今天子交差?高山只覺得一陣天旋地轉,幾乎就要一頭栽倒在地,幸虧他及時扶了牆壁一下,才算是沒有當場栽倒。
站立在鐵柵欄外面的金毛犬段景住關切地問道︰「高虞候,出了什麼事?」
高山並沒有理會金毛犬段景住,只是做了一個深呼吸,定了定心神,這才急聲喚道︰「快來人吶!」
「不知高虞候有何吩咐?」死囚牢外守衛們聞聲而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