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到林幸那副愕然的樣子,丁春秋還以為林幸不知貼身侍婢的意味,特意湊到其耳邊解釋道︰「也就是說是我的通房丫鬟,嘿嘿。拉牛牛我也有通房丫鬟了。」
林幸不由無語,心道這有何可炫耀的,悄聲道︰「我們是去學堂啊,是去求學問的,你怎麼還帶著侍婢同去。不太好吧?」
「哦!前幾日問幸之兄該帶什麼去吳郡,幸之兄不是說應該帶人去的嗎,春秋一想,覺得甚有道理,若是去了吳郡之後,整日只是念書,那也太過無聊,若有佳人相伴陪讀則不同了,紅袖添香夜讀書,一邊讀書,一邊抱佳人,如此豈不快哉?」
林幸听得哭笑不得,自己的意思本是只身前往,誰知丁春秋卻是這麼理解的,只得道︰「佩服佩服,佳人伴讀,亦為雅事啊,春秋弟果然好想法。」
這時候忽听旺財欣喜道︰「來了來了,總算來了。」
林幸和丁春秋抬頭望過去,只見一個臉色白淨的翩翩佳公子,正手搖著折扇,快步向這邊奔過來,身後面還跟著數個僕從,背著大包小包的衣物。
此人面相頗為熟悉,看的林幸和丁春秋都是一愣,感覺在哪里見過,卻又一時想不起。
丁春秋迎著此人作揖問道︰「這位兄台看起來頗為面善,敢問兄台高姓大名?」
面色白淨的公子听了問話,嘴巴一鼓,似乎想笑,但有忍住了,清了清喉嚨,一本正經的道︰「幸會幸會!本人姓全,名英台,敢問這位兄台可是人稱‘錢塘第一蕭’的丁春秋啊。」
丁春秋越發奇怪,瞪大眼楮道︰「你怎知我‘第一蕭’的美名?此名只是朋友間內部相稱的雅號,難道已經流傳出去了嗎?」
林幸此時卻已看出了端倪,哈哈大笑道︰「什麼全英台,春秋弟,你被愚弄了啊。她是全芷晴,此時是女扮男裝呢。芷晴,你怎麼也來了,莫非也要跟我等一同去吳郡游學?你父母大人豈能同意?」
全芷晴剛才都是憋著嗓子,努力的扮男聲,這時才咯咯一笑,恢復了正常的聲音道︰「就是要與你們同去,怎樣?至于我父母親,他們偏偏就是同意了。咯咯。」
說罷又一臉甜蜜的望著旺財道︰「旺哥哥要去吳郡,晴兒又怎能不跟著同去?旺哥哥這麼風流瀟灑,若是被吳郡的美女名媛給勾了去,我可怎麼辦?」
這話說出來,林幸和丁春秋听的就感覺有些受不了,肉麻的想吐啊。
旺財卻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仿佛理應如此,反倒語氣略有嗔怪的道︰「怎麼弄到現在才來,晚了有一刻鐘了!」
全芷晴很不好意思的道︰「人家第一次扮男裝,很費時的嘛……」為了遮掩住身形,不顯出女態來,全芷晴此刻穿著大了一號的男裝,寬袍大袖,迎風招展的樣子,怎麼看怎麼奇怪。
既然人已到齊,這奇奇怪怪的一行人便上了牛車往通往吳郡的渡口出發了。
一路上,林幸和丁春秋都為全氏族長能同意全芷晴扮男裝游學而不可思議。
丁春秋不禁問道︰「全芷晴,你是怎麼說服你父母的,盡能同意你此舉?他們對你一個女子出遠門不感到擔心嗎?」
全芷晴咯咯一笑道︰「我只是懇求母親應允,父親那邊,自然由母親幫我去說咯。你們不知,我母親是《梁山伯與祝英台》的忠實讀者,那陣子和我一起看連載,哭的稀里嘩啦的。
那日我與母親提起欲效仿祝英台扮男裝去吳郡求學,母親也很是意動呢,很向往梁山伯與祝英台之間的那種愛情。所以在我百般苦求之下,也就答應了。嘻嘻。」
「啊?這也行?」林幸幾人都是搖頭而笑。
這也足見梁祝故事的影響力之大。《梁祝》故事因為廣受歡迎,旺財便命林氏旗下的書局將之前在報紙上連載的內容整理成冊,做成一部單行本的書籍來發表,目前銷售情況不錯。
「咳咳,諸位兄台,下面開始請不要稱我為全芷晴了,請稱我為全英台。」全芷晴一本正經的道。
「額,英台兄你好,英台兄再見。」
……
全氏府上,後堂。
族長全禮道︰「胡鬧!胡鬧!芷晴一個女兒家,夫人怎好答應她去吳郡游學?要是鬧出亂子來怎生是好。」
全夫人道︰「我讓幾個見事機靈的下人陪著,又托付在吳郡的表兄暗中照拂一二,想來應該出不了什麼亂子的。自《梁祝》一書問世之後,坊間風氣已大不同,我從表兄處得知,如今吳郡女子求學之風日盛,喜歡扮男裝去學堂听課的貴族女子越來越多了,都是效仿那《梁祝》故事中主角的祝英台……女子的思想,也越來越受到重視,此事很有趣不是嗎?
女子也需出去見見世面的。芷晴再過一兩年就要及笄了,也該考慮為其覓一良婿了。听下人說,芷晴與那林氏小子一直走的頗近。林氏現在勢頭很旺,在錢塘下姓士族中已是執牛耳了。而且林氏小子小小年紀,便頗具才名,還創辦商行,帶領大家對抗旱災,坊間聲望之隆,在錢塘幾乎無人能及。此子未來前途不可限量。我家芷晴若是能下嫁于他,倒也算相配的。
我听說此番正是那林氏小子要去吳郡求學,結果芷晴回來後就鬧著要同去,莫非二人已互相有了心思?若是如此,不妨順其自然看看。」
全禮驚訝道︰「哦?竟有此事?若真是如此,倒也算是一樁良緣……也罷,就如夫人所說吧。」
夫妻二人互視而笑,一副好算計的樣子。
若是兩人知道全芷晴傾心之人,並非林家少爺,而是林氏家丁旺財,不知此時心中會作何感想。
……
江邊渡口處。
林幸等人正在翹首等待。
渡船來回往返于兩岸,此時正好開到江的另一頭,要等其將對面的客人拉過來,下了客,林幸等人才能上船。
好在,這一段江面並不是很寬闊,距離不遠。很快,渡船便出現在了眼前,一點一點的靠近岸邊。穿上的攬繩已經被拋了下來,由在岸上的船工伙計們將其綁縛在渡口的木柱上。
此時,船還未完全停穩靠岸,離岸邊尚有半丈不到的距離,就見一個青衣女子忽地縱身一躍,直接從船上跳到了岸上。
「好!」、「好俊的身手!」、「此女容貌頗美啊!」一片叫好聲傳出。
雖然跳躍的這一段距離並不算遠,身手比較敏捷的普通青年男子都可以做到,不過此女身為嬌弱的女子,可以跳出這麼遠,是讓眾人刮目相看的,而且其人又長的青春貌美,面色冷淡,很有一股冷艷的氣質,攝人心魄,所以才引得眾人紛紛喝彩。
船上,一個其貌不揚的老者微微搖頭,暗嘆著︰「蘊兒這丫頭,性子還是如此急躁,如此性情,修為何時才能進入高品境界?」
岸邊,林幸和旺財兩人眉頭都是微微一皺,吃了一驚。雖然此女跳躍而出之時有意掩飾,但是身為武者,兩人還是一眼就看出了其並非一般的身手敏捷,而是身具武功,而且修為不弱的樣子。
旺財不由在林幸耳邊悄聲問道︰「師父,此女會武功啊,而且好像很厲害,旺財看不出她是何境界,想必她修為要比旺財高啊,至少是八品以上吧?」
林幸點頭嗯了一聲,壓低聲音道︰「此女應該與我一樣,也是五品修為,不過,我經過一場生死大戰,已經突破到五品上階了,從其剛才跳躍過程中運氣施力的過程上看,她應該沒有我的修為深厚,不是初階就是中階。不過我等還是小心為妙,不要露了行藏,沒有必要去招惹她。看她這副冒冒失失的樣子,應該是不常行走在外的,說不定此刻船上還有比她更厲害的人與她一道。」
旺財連忙點頭稱是,越發小心謹慎起來,避免自己九品上階的半吊子武藝一不小心就顯露出來,惹來麻煩。
丁春秋此時眼楮緊緊的盯著那青衣女子,口中贊嘆道︰「這是誰家女子?生的如此美貌?看她體態輕盈若斯,好似檐下飛燕一般,說不定是西漢趙飛燕的後人,可做掌上舞。」
身旁的小丫鬟青枝听了小嘴一嘟,似乎有些吃醋。
林幸笑著提醒道︰「春秋弟,莫要再說,你身旁的小丫頭不高興了。」
「啊,青枝,莫要生氣,我隨口一說而已,她哪有我的青枝貌美?看她始終扳著一張臉,好像這里的每個人都欠她五文錢似的,哪有我家青枝笑起來的樣子好看?沉魚落雁、閉月羞花,說的就是青枝啊。」丁春秋也不怕人多,忙不迭的大聲補救道。
青枝反倒被他說的害羞不已,低下頭去,緊緊拉住丁春秋的胳膊也不吭聲。
哪知這時那從渡船上跳下的女子恰巧走到諸人的面前,似乎听到了丁春秋這一番話,冷冷的朝這邊望過來,不過丁春秋此時正在忙著哄青枝,並未看到,反倒是林幸此時正巧也在望著此女,雙目交匯之下,都是微微一頓。
此女目光銳利,顯示出內心中強大的自信,她本以為目光所及之處,盡皆退避,誰知林幸卻偏不如她所願,雙目坦然的平視著她,目光既不顯得如何突兀,也沒有絲毫退避之意,就好像看著江邊一道普通風景一般,就這麼看著她。
林幸這一與眾人不同的反應,反倒讓此女感覺有些不自在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