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實勝于雄辯,林幸只用短短半柱香時間,便讓徐藻的肩痛有了明顯的好轉。
這下大家對林幸的醫術終于深信不疑了。
徐藻道︰「幸之你說吧,該如何鍛煉肩部,我必一一照做。」
于是林幸便教了幾個動作,包括聳肩、拉肩、甩手、劃圈、展翅等,都是從金丹派的柔體術中演化出來的動作,只不過僅僅限于肩部,而且只是外功,不過即便如此,對身體的骨骼、經脈、肌肉、軟組織,都是甚有益處,可以進一步加快肩部組織的修復。
徐藻全部認真學習一遍,怕自己記得不牢,還對徐邈道︰「邈兒,你也學一學,為父記性不好,怕有遺漏。」
徐邈趕緊照做,就每個動作習練無誤後,向林幸深鞠一躬道︰「今日真是多謝幸之兄了,日後但有差遣,在所不辭。」
林幸連忙上前相扶道︰「仙民兄不必如此。」
顧愷之笑道︰「太好了,沒想到林兄的醫術真的如此高超,難怪方才敢說自己賽扁鵲、勝華佗。日後我等若是不慎染恙,就去找林兄醫治。如此一來,不就可以省下一筆診金了嗎?」
林幸笑答道︰「別人可以省,顧長康的診金我自然是要笑納的,花錢除病,天經地義,你可不要賴著不給。」
眾人都是哈哈而笑。
林幸估模著時辰已是巳時過半,該早些回去,免得到了午膳時分讓主人尷尬,便提出告辭。
幾人也紛紛告辭離去。
出得徐氏草堂的大門,眾人正邊走邊笑談,林幸突然敏銳的察覺到,遠處有一個身影一閃而沒。
好快!林幸心里一驚,此人會武功!
而且,不知是不是錯覺,林幸隱隱感覺這個身影與那個「清心玉映」的張彤雲有些相似。林幸心里微微一動,但表面上沒有什麼變化,依舊與諸人繼續談笑,慢慢下山,最後回到各自的屋中。
……
林幸回到房中,便開始回憶之前看到的那個在眼前一閃的身影,越想越感覺是張彤雲。
「她居然會武功?不知是何門派?修為如何?剛才為何會去草堂?……也許是偷偷跟蹤顧愷之去的,看樣子倒確實像個痴情女。」林幸暗暗想著,覺得張彤雲無論怎麼看也不可能是針對自己。既然事不關己,他便也不再擔心。
他想起武功不可荒廢,便將御風劍取出來,練了一會。
之後他便感覺無事可做,于是翻出一本昨日在吳郡買的書籍來看,書名為《山海怪談》,沒有署名,內容是對山海經里的一些神怪故事進行引申發揮,加入天馬行空的構想,倒也甚為有趣,用來打發時間確實不錯,可惜的是此書的敘述方式還是與山海經的風格類似,無法將其當成小說來讀。
看著看著,林幸暗想,如果換做自己來寫的話……嗯,將會有一到數篇玄幻小說問世。
午間時分,山下一道道炊煙裊裊升起,是那些隨著各家子弟而來的下人僕役,在為自家的少爺小姐們制作飯食。食材大部分都是去吳郡買回來的,中間也夾雜著一些山間野味,混在一起燒制,道道炊煙緩緩上升之際,被山風一吹,弄的滿山香氣撲鼻。
林幸在房里待不住了,便起身出屋,準備下山,直接去林氏下人駐扎的地方一起用膳。
剛一出門,他便望見一個穿著不甚合體的儒衫的人,正撩起袖子在院中忙活著。
身上的儒衫根本遮不住她那窈窕的身形,此時她是背對著林幸,上身伏的很低,渾圓緊致的臀部微微向上翹起,讓林幸的目光不由自主的鎖定在此處,愣愣的看了許久。
好不容易,林幸才喉嚨微微一動,有些掙扎的將目光移開……
雖然是背對著,而且穿的是男子的衣服,但林幸還是一眼就認出了此人正是張彤雲,這一下又將她與之前在草堂時瞥見的那個身影聯系在一起做對比,林幸越發肯定了之前那個人就是她。
此時,她在木屋前的空地上,用石塊支起了一個天然灶台,正在努力的生火做飯,可是似乎遇到了一些小困難,她使勁的摩擦著火石,想要點燃火,不過不知為何,火始終打不著。
林幸不由自主的走了過去,掏出了自己隨身攜帶的火石,遞給張彤雲道︰「張小娘子,試試我的這個吧,你的那個也許弄濕了。」話一出口,他突然感覺自己怎麼說的這麼別扭,表情不禁微微有些不自然。
張彤雲愣了一下,抬起頭來,見是林幸,臉上稍稍一紅,輕輕點頭為禮,說了一聲︰「謝謝林公子。」便將林幸手中的火石順手接了過去。
接著她只是輕輕一擊,便忽的一下,火苗一竄而起,點燃了引火用的干草。
張彤雲長舒了一口氣,持著一根稍細一些的干柴,放在燃燒的干草上燒了好一會,終于將干柴燒著了,這才終于放心了,直起身來,對林幸甜美一笑道︰「謝謝,火石還給你。」
林幸卻不接,笑道︰「既然你的火石已無法用,這個便贈給你吧,我還有的。」
張彤雲眉頭微微一緊,依舊將火石向林幸遞過去,道︰「還是不必了,謝謝林公子好意。」
林幸還是不接,笑道︰「一塊火石而已,張小娘子何必拒絕?你我以後就是同學,理應互幫互助的,」
張彤雲听了猶豫了一下,點點頭道︰「既然是同學之誼,少康就卻之不恭了。」將火石收下。
听張彤雲自稱少康,林幸先是一愣,不過旋即就明白過來,趕緊拱手道︰「贖罪贖罪,是在下疏忽了,應該稱你為少康兄才是。」
張彤雲听了這才笑起來,道︰「林兄尚未習慣而已,過些時日便會習慣此稱呼的。」
林幸點頭稱是,又問︰「少康兄為何獨自在此生火做飯?難道未帶僕役來此嗎?」
張彤雲听到此卻是臉上一紅,答道︰「是,讓林兄見笑了,我是獨自前來,走的匆忙,未帶僕役。幾日前我才剛到此處,前些日都是食的干糧,今日實在不欲再食,是以向山下的別家僕役買來一些食材,想要自己做些吃食。」
林幸奇道︰「少康兄是大家閨秀,何以竟不帶僕役,獨身來此?貴父母能同意你如此做?」話一出口,林幸便覺問的不妥。而且他自己也立刻明白過來,這還用問嗎,明顯是張彤雲未經家人同意,自己偷偷到這里來的,原因就是知道顧愷之在此處,要來見他。
張彤雲果然一副尷尬的樣子,低頭不答。
林幸便叉開話題道︰「啊,我又說錯了,既稱你為少康兄,怎又提什麼大家閨秀?豈不說的自相矛盾?哎呀實在是嘴笨,還請勿怪。」
張彤雲淡淡一笑,道︰「林兄是還未習慣罷了。」說罷,她見鍋里的水開了,便又低下頭去,忙活開了,看其樣子,手腳倒是挺麻利,居然對做飯頗為在行,而且之前生火的步驟也做的有模有樣。
林幸更加確定了其武者的身份,也只有處在山野之間的武者門派,才會教門下弟子這些山野中生活的技能,若是一般的貴族子女,怎會做這些東西?
想到此,林幸不禁開口問道︰「張兄是不是會武藝?」
張彤雲一听,手上動作不由自主的一停,抬起頭來道︰「林兄何以會如此問?」目光中隱隱現出警惕之色。
林幸道︰「只是想,一個貴族女子,要孤身一人從陳郡趕到吳郡,著實不易,若不會武藝,怎麼可能做到?」
張彤雲繃緊的身子稍稍放松了一些,一邊繼續料理著食材,一邊點頭答道︰「林兄真是心思機敏。我自幼隨師父習武,練得一些強身健體之術。」
林幸暗道果然如此,原來是從小就開始練,怪不得年齡才這麼小,身材就這麼好,習武果然是對身體發育有益啊。
清心玉映的顧家婦,原來竟會武藝,這是林幸原本萬萬沒料到的,不過細想之下,倒也並不算奇怪。
東晉時,世風重文輕武,士族一般都認為習武是下品,讀書、玄辯、圍棋這些才是上品,才是名士風範。所以士族子弟中,男子習武的極少,幾乎沒有,反倒是女子,因為不問朝堂事,拜入門派學武的倒是有不少。
既然知道了對方確實是武者,林幸也不欲再問,他知道這個話題只能點到為止,不能再繼續問下去了,不然張彤雲肯定會產生懷疑,說不定就會暴露自己的武者身份,出門在外,還是小心些為妙。
雖然對方是一個美貌女子,看起來心地也不壞,但是其身後畢竟還有門派勢力,暴露身份總是很麻煩的,會招來一些意想不到的事情。
看著張彤雲不停的忙碌,似乎頗為辛苦,林幸道︰「張兄,你這樣也太辛苦了。我的家僕就在山下不遠處,此次來的人有不少,應該足夠勻出一個人的飯菜來。那里的午膳現在應該做好了,你不如隨我一道過去用膳吧。」
張彤雲听出了林幸話中的善意,抬起頭對著林幸笑了一下,道︰「不用了林兄,真的不用。其實自己做飯也挺有趣。」
林幸看著眼前女子如花的笑靨,看著她就著簡陋的灶台,耐心的做著飯菜,心里突然想︰要是就生活在此處,能有這樣一個妻子為伴,真的很不錯啊。農婦、山泉、有點田,美貌、溫柔、會做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