練武場里里外外圍了兩百多名無花島弟子,徐風一伙加起來不過三十人,在人群中顯得人單勢薄。
所有人坐定,無花島的幾個首腦才姍姍來遲。花歸年、花萬朵走在前面,緊跟其後的是今天的主角花天妒。
花歸年龍行虎步,氣勢逼人,由于花千枝的強勢殺出,各派無人是其敵手,花歸年坐等多年,終于等到了一統留香國的機會。因為「百年孤獨」的解藥被復制,這幾個月來,無花島處處踫釘子,留香仙道第一島的招牌形同虛設,花歸年恨不能把弄出解藥的那家伙亂刀砍死,可惜衛先書派出的紫花弟子不是一無所獲就是一去無回。
如今花千枝橫空出世,最強的新月派被花千枝一舉擊潰,威震留香仙道,無花島總算重新搶回了主動權。花歸年修為一般,但野心不小,現在是掌控留香國的最好時機,怎能不讓他興奮。
花萬朵面色平靜,不見悲喜,悠遠的眸子里,不知沉著怎樣的故事。
今天是花天妒大喜的日子,花天妒卻一點也高興不起來,俊朗的臉上愁雲飛過,一身平常的道服,哪有半點新郎官的樣子。
花天妒不是傻子,他知道蔡書君不喜歡他,也知道這場婚姻只是一個政治手段,為的是打壓各派的反抗意志。而他跟蔡書君,不過是花歸年手里的一顆棋子罷了。
花歸年在正中席位坐定,揚手壓下所有喧嘩,道︰「各位留香國的道友,三個月前,我們一起面對九龍潭的暴行,用自己的血和性命,維護了留香國的穩定和榮譽,各位英勇無敵,無花島欽佩萬分。」萬歸年扯了一段莫名其妙的台詞。
「但是,」花歸年接著道︰「這其間,新月派與無花島有一些小小的誤會,導致不應有的沖突,各有傷亡。每每念及,心痛不已。」新月派跟無花島為了爭奪青龍山大打出手,這是留香國無人不知的事實,花歸年想一筆帶過,卻是瞞不過別人。
這次請來的一共有八個門派,除了萬節,原先大戰九龍潭的十大派都被請來。都知道此行的意義,無非是讓眾人看看新月派受辱的樣子,所以來的都不是重要人物,只是幾個跑腿的弟子,來充個數,給無花島一個面子。無花島也沒指望各派的頭面人物出席,遲早要收拾他們,來與不來,又有什麼關系。
楚無傷陰著臉坐在花歸年左側首位,這一對冤家,卻在下一刻就要成為親家。
花歸年繼續道︰「楚掌門德高望重,不計前嫌,為了緩解兩派關系,以及感謝無花島在九龍潭一戰中的援手,決定將新月派弟子蔡書君嫁與我島花天妒,兩名弟子原也暗有情愫,兩情相悅,楚掌門此舉皆大歡喜,成就了留香仙道的一段佳話。」
一段巧取豪奪的孽情,被花歸年說成了一段佳緣,台上各派無不汗顏,連花天妒都有點羞愧得抬不起頭,他對蔡書君有感情,卻不想以這種手段得到她,但身為無花島的後輩第一人,他已經被迫得遠離了自己的愛情。
沒人插話,幾個不知天高地厚的黑風寨弟子模出一包瓜子,旁若無人地嗑起來。
花歸年不為所動,繼續道︰「擇日不如撞日,況且,今天也是好日子,我跟楚掌門一同決定,今天就為這對新人完婚,無花島和新月派也就此聯姻,無分彼此。」什麼無分彼此,明明就是要將新月派一口吞並。
一名八方洞的弟子道︰「花島主,怎麼還不見蔡書君啊,我們要為她祝福。」其它派的弟子也跟著起哄。
「是啊,花島主,說了半天,怎麼不見蔡書君啊。」
「不怕大家知道,我暗戀蔡道友好多年了,一直沒敢說。」
「什麼暗戀啊,我都給她寫過好多情書,為了當面表白,被新月派的黃裳打成重傷,所以到現在還沒晉升金丹,我的犧牲可是非常巨大的。」
「你們這算什麼,知道我為什麼是獨眼龍麼,我就一直望著新月派的方向,想著蔡書君,這麼望啊望啊,就把一只眼楮望穿了,這才叫真的望穿秋水,你們懂不懂?」
「二師兄,別扯了,你那是偷看村姑洗澡,被執法堂的張師兄發現後打瞎的。」
「關你屁事啊!」
幾派修士口無遮掩地噴著,無花島的目的大家也知道,與其讓無花島奚落,還不如讓他們難堪一下。反正無花島一時半會也不會殺了他們。
花歸年果然是帥才,臉色依舊如常,輕輕一揮手,不遠處飛來一名金丹弟子,腳踏飛劍,較帶著一名絕子,正是蔡書君。
蔡書君行動如常,但眼內靈光暗淡,顯然是被封了靈力。
那名接送的弟子退去,花天妒走到蔡書君身邊,剛想說話,卻被蔡書君瞪了一眼,不由自主後退一步,惹得各派修士一陣竊笑♀一瞪之間,已經表明了蔡書君的態度,徐風看在眼里,心中不由一甜。
花天妒臉上微紅,低聲道︰「蔡道友,在下自問對道友真心實意,絕無半……」
「天妒!」花歸年見他說了一堆沒底氣的話,連忙喝止,轉身對蔡書君道︰「書君,以後就是一家人了,今天當著留香各派的面,你們就行禮完婚吧,邱長老還等著喝你的喜酒呢。」此言一出,蔡書君果然神色一滯,邱無陵還在他們手上,結不結由不得你。
楚無傷開口道︰「既然是弟子大婚,怎麼可以沒有師父在場。」楚無傷舍掉蔡書君就是為了換回邱無陵,蔡書君沒了,還可以再招,邱無陵沒了,新月派就算完蛋了。
花歸年一笑,道︰「楚掌門說得也是,來人,有請邱長老。」
又有人飛入場中,邱無陵被兩名金丹修士帶進練武場。跟蔡書君一樣,邱無陵也被封住了靈力,此時一身功力與凡人無異。
邱無陵仿佛一下老了三十歲,看著蔡書君眼里滿是歉意,蔡書君雙眼一濕,落下淚來。
任誰都看得出,這對師徒將在此作別,蔡書君以純潔之軀換取邱無陵的全身而退。而重獲自同的邱無陵必然也會找機會跟無花島拼命。
邱無陵似乎早已知道這個結局,一臉慘白,別過身去,不願再看蔡書君一眼,這對師徒相處多年,早已心有靈犀,落到這步田地,人為刀殂,我為魚肉,說什麼都毫無意義。
邱無陵扭頭看了花萬朵一眼,花萬朵被看得低下頭去,這兩人曾經名噪一時,合稱留香雙璧,實力不相上下,姿色難分軒輊,如今一個是座上客,一個是階下囚,兩人本無大仇,卻因為花千枝的突然出手,走到了兵刀相向的地步。
其實,就算花千枝不出手,無花島跟新月派也終有一戰●無陵輕輕一嘆,轉向楚無傷,道︰「我們走吧。」
花歸年卻道︰「邱長老,愛徒大婚,做師父的怎麼好先走,不如等兩位新人完婚再走也不遲啊。」
花歸年說得在理,但邱無陵卻渤然大怒,喝道︰「你不要欺人太甚,我死在這里,你的臉面也不好看。」言下之意是,你要我看著徒弟受辱,不如讓我去死。
蔡書君咬著嘴唇,心下打定主意,只要邱無陵一離開,就馬上找機會求死。
花歸年終于拉下臉來,冷笑道︰「我留你證婚,有什麼不對?你要尋死,與我又有什麼關系。」
楚無傷再也坐不住,聞言拍案而起,眼看就要發作。
「別發火,別發火,」徐風眼見機會來了,立刻跳將出來,叫道︰「在下認為花島主言之有理,過山節支持花島主。」一邊說一邊走向前。
花歸年一听是自己的支持者,臉上和悅起來,此時正是他需要聲援的時候,以免被人說以勢壓人,欺負邱無陵§風這麼跳出來,雖然有些無禮,但看在支持無花島的份上花歸年也就不記較了。
徐風取出一塊上品靈石托在手里,走向花天妒,道︰「在下祝花道友新婚大吉,早得貴子。」說著將上品靈石奉上。
晶光四射的上品靈石奪人眼目,留香國很難得出一塊上品靈石,拿這塊靈石送禮絕對算得上厚禮,周圍各派修士連同數百名無花島修士都發出一聲驚呼,「哇,上品靈石耶!拿在手里,青蛙都會變王子。」
唯獨一個不和諧的聲音從過山節的人群中發出︰「咦,我們過山節沒有這個人啊?」
聲音不大,卻哪里逃得過花萬朵的耳朵,花萬朵一步搶出,要將徐風從花天妒身邊隔開,同時大喝︰「你是誰,小心!」
花萬朵不可謂不快,但還是晚了一步,徐風有備而來,如今近在咫尺,哪里會放過這種機會。一聲悶響,毫無防備有花天妒被點倒,還沒等他落地,徐風一把將他抓住,異龍之翼破體而出,帶著死狗一樣的花天妒高高飛起,躲開了花萬朵的攻擊。
「是他!」
無花島練武場一下炸開了鍋,徐風的異龍之翼一出,再也瞞不住身份,索性靈力一涌,恢復了本來面目。
只一瞬間,無花島風聲四起,十幾聲金丹後期修士飛速趕到,各踏飛劍,將徐風團團圍住。
花萬朵喝道︰「徐風,此事與你無關,放了花天妒,我保你平安離開。」
徐風取出一條絲帶,將失去知覺的花天妒捆在腰間,就象掛著一個特大的酒葫蘆,只要徐風隨便一發力,花天妒就小命玩完。
徐風卻不理花萬朵,向花歸年道︰「人我先帶走,過幾天再跟你談條件。」
振翅一抖,拔空飛去,周圍的金丹修士顧忌花天妒,竟不敢阻攔,只能在身後遠遠跟著。
地面上,蔡書君喜極而泣,心道︰「你終于來了,我知道你一定會來,你果然來了,我好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