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小姐將我約到她所在的公司,那地處北京最繁華的cbd,佔地半層樓。平心而論,我對這問賈小姐毫無好感。最初,她打電話到「合璧」來,張口便說希望我們可以上門’服務。我去請示莊盛︰「上門’服務?慣得她啊?」
可鑒于這是「合璧」歸了莊盛所有後的第一單生意,所以他對我作揖︰「大恩不言謝了啊。」
我以為的賈小姐是個氣焰囂張的女強人,所以習慣于對人呼來喝去,可結果她個子嬌小,腳踩黑色圓頭的平底鞋,短發,兩鬢的碎發都別到耳後,可人極了。她是個小頭目,有一間**的小辦公室,文件堆積如山,但好在井井有條。她滿懷歉意︰「這大熱天的,辛苦你了。」
賈小姐面有難色︰「好像你們是專門針對跨國婚禮的,可我和我先生都是中國人。」
「我們才新推出了一系列西式婚禮,可以面向教外人士,其中一大半夫婦雙方都是中國人,不知您有沒有興趣?」
賈小姐急不可耐︰「好啊,那就辛苦你們了。」
我在第一時間給莊盛打電話向他報喜︰「賈小姐的合同簽了,另外恭喜你,美名傳四海,這賈小姐親自將我送到電梯,電梯門都快關了,還再給我確認,司儀是姓莊名盛,對吧?」
莊盛不苟言笑︰「干得漂亮,小張!」
我一頭霧水︰「小張?」
這時,孔昊的獅吼從電話中傳來︰「是不是心沁?你把電話給我!」
我迅速地掛了電話,像是手機漏電了似的。
開車時我聚精會神,生怕一個走神,就駛向了我和孔昊過去的家。孔昊的電話仍沒完沒了地侵入我的手機,這無疑是他有生以來最不務正業的一天了。單喜喜說得對,我逼出了孔昊的另一面。
大金小金在廁所的水池里游得毫無新意,我和它們面面相覷。門鈴被按響時,我下意識地斷定來者定是周森的人,來送新的魚缸,然而門一打開,門外卻是孔昊。
孔昊的襯衫已汗濕了大半,他一步跨到門內︰「心沁,你這小孩子脾氣到底要耍到什麼時候?」
我異乎尋常地鎮定︰「孔昊,咱倆好了六年了,我有過因為自己的喜怒影響你的工作嗎?我有過在你承歡父母膝下時非要和他們一爭高下嗎?我有過要你下跪獻花,或是大庭廣眾之下示愛等等的非分要求嗎?所以請問,你真的認為我是會耍小孩子脾氣的女人嗎?」
孔昊額角的一滴汗水滾入他的眼楮,他沙痛地抹了一把︰「我……我們談談。心沁,我爸媽催我結婚,催得我快走投無路了。我……我沒辦法,就帶李真去見了他們一面。」
孔昊的結舌讓我光火︰「為什麼不能帶我去?就因為我在一個只有小貓三五只的婚慶公司……不,婚慶作坊上班,我就見不得人?」
「這是我爸媽的意思……」孔昊在說謊,推三阻四地說著彌天大謊,但這是我後來才知道的。
「不!」我失態了,「這他媽就是你的意思!我爸媽生我養我不是為了讓人看不起我的!我不偷不搶沒啃老也沒搶人老公當人小三,你又憑什麼看不起我!」
「你給我時間……」
「多久?等有朝一日我飛黃騰達了,或是你和李真喜結連理了?」
頃刻間,窗外淅淅瀝瀝了好一會兒的小雨像沖破了牢籠似的,化作電閃雷鳴,將我和孔昊的兩張面孔映得青白。我說,孔昊,我們結束了。孔昊的反應像是中箭一般,一蹙眉,就差噴出一口鮮血了,而我的感受,大概也類似自刎。
我拼了命地將孔昊向門外推搡,無奈他虎背熊腰的,紋絲不動。正當我們勢均不力敵之時,周森的女助理出現了,後方還尾隨著一位工人模樣的男人,懷抱著一只長方體魚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