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兩任指導員究竟做了什麼天怒人怨的事情,惹得虎踞嶺上所有人都恨之入骨,甚至遷怒到他的身上,王立春很快就知道了。
連著兩個晚上,經歷了柯正武的利誘、鄧飛的威逼,這天晚上,王立春等到了他認為對自己存有善意的,虎踞嶺四當家李雲彪。
王立春一直在等李雲彪,按照虎踞嶺幾個當家的排名,柯正武第二、鄧飛第三,那麼今晚來的必定是四當家李雲彪了。
李雲彪來得很是自然,似乎已經知道王立春的規矩,拎著一只烤兔子,一包油炸花生米還有一瓶老酒,敲開了王立春的大門。
「四當家來了?石頭,分兔子,昨兒剩的半瓶酒你拿走。」
一如既往,當張大勇離開後,烤兔子只剩下了一半,花生米也少了一小半。
端起李雲彪給自己倒上的一碗酒,王立春淺嘗了一下,說道︰「四當家,我感覺你跟他們幾個不一樣……呀,你別這麼看我,我不是想要挑撥什麼,我只是說我的感覺罷了。
既然四當家不願听,那我就不說了,四當家有什麼話但說無妨。」
李雲彪一口氣喝完碗中酒水,又給自己倒上一碗,這才沉聲說道︰「王政委,李某看得出來,你是個精明人,前兩晚二哥三哥前來找你也沒有惡意,只是想弄清楚你們八路究竟想干什麼……」
「打住打住,四當家,你是否喝醉了,不是‘你們八路’,而是咱們八路,你繼續。」
李雲彪沒有跟王立春計較這些,繼續說道︰「我們虎踞嶺的兄弟,都是一個個的英雄好漢,說到打鬼子,絕對沒有二話,但怎麼個打法那還是有講究的。
你是八路那邊派來的,蒙你不嫌棄,來我們虎踞嶺這窮鄉僻壤屈居一個政委,不過你這個政委究竟是干什麼的?為何前兩任都是指導員,而你卻變成了政委,可是證明文件中卻寫的跟前兩個人一樣,都是指導員呢?」
「哎呀,政委和指導員都是一樣的,不用那麼較真。四當家,你究竟想說什麼?」
政委和指導員其實是不一樣的,連級部隊是沒有政委的,只有指導員,只不過王立春不知道這些,而在他看來,政委听起來要比指導員威風一些,因此他始終強調自己是政委。
李雲彪狐疑的看了眼王立春,沒有立刻開口,而是連飲了三碗酒,已經帶上了幾分醉意才開口道︰「王政委,其實我一直很向往你們八路的。別的不說,只說打鬼子你們就不含糊,因此當初大當家提出投降八路的時候,我沒有反對……」
「不是投降,是接受改編,還有,是咱們八路。」
「嗝!可是你知道麼,後來我就後悔了,整個寨子里的兄弟都後悔跟你們八路干了!你知不知道,原本我們虎踞嶺有近二百號兄弟,都是一起出生入死的好兄弟,可就是你們八路,生生的把三人之一的兄弟都禍害死了,都禍害死了!」
這話一出,王立春當即大驚,手中的兔子腿停在嘴邊,半天也沒塞進去。
「四當家,這話怎麼說的,你跟我說清楚,什麼叫我們八路禍害你們兄弟?」
自從虎踞嶺接受八路改編,改名為虎踞嶺**大隊後,虎踞嶺的厄運就開始降臨了。
第一個委派來的指導員,看到龍盤山西北一帶土匪活動猖獗,禍害當地百姓,強行要求虎踞嶺**大隊對周邊各山頭作惡多端的土匪進行圍剿,體現八路愛護老百姓的作風。
大當家柳非凡挨不過指導員的喋喋不休,終于勉強同意,開始攻打二龍嶺的土匪,可是龍盤山西北本就地形錯雜易守難攻,結果落得個損兵折將不說,還引起了其他山頭土匪的不滿。
龍盤山的土匪之所以能夠多年不被剿滅,其中最關鍵的原因除了地形之利外,還有就是人和,各個山頭的土匪很少會有相互攻打的,就算產生了矛盾,也大多是擺酒談判,講明是非對錯,而不會自相殘殺。
如今虎踞嶺剛降了八路,就立刻調轉槍口攻打二龍嶺,這違背了多年來龍盤山土匪之間的規矩,自此虎踞嶺成為了其他土匪的眼中釘。
這場失敗後,指導員居然不認為是自己的過錯,反而對虎踞嶺大加指責,說什麼戰斗力差,紀律松散,不像革命軍人之類的一大堆,終于惹起了虎踞嶺眾人的憤怒。
最後這個指導員被鄧飛暴打了一頓後,趕出了虎踞嶺,回到龍盤山抗日**支隊總部後,調到了三團接替了王立春政委一職。
第二個派來的指導員就更離譜了,居然讓柳非凡帶領部隊下山,去攻打陽泉縣周邊據點的鬼子,拔掉鬼子的據點,彰顯八路的抗日決心。
鬼子的據點是那麼好拔的麼?而且虎踞嶺剛敗了一仗,士氣大降不說,關鍵是他們沒有重武器,連手榴彈都少得可憐,更不要說**了。
就憑這百十來號人,帶著百十來號長槍,出山奔襲大老遠的鬼子據點,這不是送羊入虎口麼!
因此這一仗根本就沒打起來,第二個指導員就直接被人轟出虎踞嶺了,回到總部後,分配到了新二團,接任了王立春政委一職。
正是因為前面兩人的盲目作風,不將虎踞嶺的人當人看,引起了虎踞嶺中人對八路的強烈不滿,這股不滿情緒,隨著王立春的到來,終于都發泄到了王立春的身上。
這兩個孫子,頂了老子的位置不說,居然還把虎踞嶺整成了一個爛攤子丟給自己!
這時候王立春終于反應過來,為何當初竇政委任命他為虎踞嶺**大隊指導員時的表情會那麼反常了。
只是這事情是真的還是虎踞嶺這五個當家商量好騙自己的呢?
王立春有些想不明白,臉上卻露出了傷感的表情︰「四當家,對不起,我知道我說什麼都無法彌補之前的傷害,不過我可以保證,我是來當政委的,不是來當大隊長的,因此打仗的事情我不參合,因為我也不懂打仗,這一點你盡可放心,絕不會再出現以前的事情。
另外,如果有可能的話,明天,我想去看看那些受傷的兄弟,慰問一下。」
听著王立春真誠的話語,李雲彪因為醉意而在眼中浮現的一絲迷惘消失了片刻,等到那一絲迷惘在眼中重現後,他才說道︰「此事我需要好好安排一下,這幾天你應該已經感覺到了,兄弟們對你的抵觸情緒特別大,我擔心會發生意外。」
「那好,我等你消息,總之我不怕發生任何意外,我一定要去看望那些受傷的兄弟。」
分不清王立春的這番話是真是假,李雲彪只是點了點頭,又一連喝了三碗酒後,醉意愈發濃重的他晃悠著移到了王立春身邊。
「王政委,我老李跟你說實話吧。對你們八路,我老李服,但對于前兩個什麼指導員,我老李瞧不起他們,不過對你,我看你要比那兩個家伙強的多。
說實話,我也是上過學堂的人,如果不是情非得已又怎麼會上山入伙?如果八路都是像你這樣的人,那我鐵了心思跟你八路干,一句話,你說怎麼辦就怎麼辦,就算是你想除掉大當家,帶著兄弟們徹底歸順八路,我老李第一個支持!」
「四當家,你醉了。」王立春將一口酒味兒靠過來的李雲彪向一旁推了推,「我想你誤會了,八路不是你想象的那樣。既然你們已經接受了改編,那麼我們就是一家人,我絕不會想要奪取隊伍的指揮權,我們的宗旨就是團結一切可以團結的隊伍,一起趕走日本鬼子。」
李雲彪這話,一听就是來套口風的,不過這套口風的水平,似乎太低劣了,雖然裝作喝醉,想要來一個酒醉吐真言,可是之前對前兩任指導員的抱怨,早就讓人產生了警覺。
歸順?是詐降吧?
不過王立春也弄清楚了一件事,不論李雲彪所說的前兩任指導員害的虎踞嶺損兵折將是真是假,至少虎踞嶺如今最擔心的就是自己所代表的龍盤山抗日**支隊奪取虎踞嶺的兵權!
上級沒讓我這麼干,我也真沒想過這麼干,可是怎麼才能讓他們相信我呢?
看著歪斜在炕席上呼呼大睡的李雲彪,王立春撓了撓頭,伸手將剩下的兔肉咬在口里,沖著門外大聲吼了一句︰「石頭,四當家喝醉了,你去叫人,讓他們把四當家送回去!」
話音落下,張大勇還沒來及應聲,門外就響起一陣急促的腳步聲,緊接著木門被人推開了,只見五當家穆招娣帶著幾個人快步走了進來,也不理會王立春,指揮人手將李雲彪抬了出去。
可是當王立春以為今晚的事情就這樣結束,準備把剩下的兔肉和花生米消滅干淨,然後睡覺的時候,穆招娣又回來了,挺著被腰間兩側鏢囊束的高聳的胸部,坐在了他的對面。一張嘴,驚得王立春差點沒把嘴里的酒水噴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