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了聚義廳,王立春去伙房弄了一張餅子,卷了兩條咸菜,一邊吃著一邊走回了自己的院子。如今他已經適應了這個時代的伙食,雖然清苦一些,不過隔三差五打些野獸倒也能改善一下。
「政委,果然你面兒大,俺去伙房的時候,人家跟俺說沒吃的了!」看見王立春回來,正在院子里教狗子打槍的張大勇舌忝了舌忝嘴唇。
「瞧你那沒出息的樣!」王立春罵了一句,將手里剩下的半個餅子撕成兩半,一半給了張大勇,另一半則遞給了狗子。
狗子比張大勇懂規矩多了,雖然沒有吃早飯,不過知道這是王立春的早飯,並沒有要。還是王立春硬塞到他手里,讓他去隔壁找老陳頭了。
帶著張大勇回到屋里,盤腿往炕上一坐,王立春問道︰「石頭,你覺不覺得五個當家有事兒瞞著咱倆?」
「不能吧?」張大勇嘴里嚼得叭叭響,含含糊糊的說道,「俺跟三當家像親兄弟一樣,要是有事兒他肯定不會瞞著俺。」
王立春不再問張大勇了,而是自己思考起來,他現在有八成把握,肯定五個當家有事瞞著自己。昨晚打下老龍峰,得知三胖子和祝彪帶人從小路下山後,他就懷疑虎踞嶺也有一條下山的小路。虎踞嶺的外形很像一只臥虎,而老虎總是有尾巴的,目前他沒有找到這條尾巴,很懷疑尾巴就是下山的小路,尤其是寨子里有兩處地方,不許他靠近,哪怕他如今已經算是融進虎踞嶺亦不例外。
之所以說還有兩成不能肯定,是因為鄧飛和李雲彪這兩個偏向自己的人,都沒有主動告訴自己,現在他在虎踞嶺好歹也有一定的地位了。
這事情是不適合主動去問的,弄不好會毀了他好不容易才得來的良好局面。撓了撓頭,身子斜靠在被褥上,翹著二郎腿,他又思考起另一個問題。
這段時間他著實出了不小的風頭,尤其是昨晚的事情,可以說在龍盤山都打出了名頭,可問題是,樹大招風。在龍盤山混出名頭無所謂,可他在寨子里有些太顯眼了,柳非凡這個大當家會作何感想?
麻煩啊!
心中正感慨著,打算找個時間跟柳非凡聊聊,忽然听見院門「 當」一聲被人推開,一陣急促的腳步聲來到屋前,接著一個身子敦實膚色黝黑,顯得精壯健康的年輕人闖了進來︰「你是王立春?」
「你是誰?」王立春疑惑的看著對方,在他的記憶里,寨子里好像沒有這號人物。
「你別管我是誰,你就說你是不是王立春吧!」年輕人的態度略顯傲慢,只是語氣很急迫,似乎有急事似的。看到王立春沒有回答,他看了半響,自言自語的點了點頭道︰「嗯,臉很白,應該就是你了!」
我擦!王立春噌的一下坐了起來,他最恨別人說他臉白了,因為這往往隱射著「小白臉」三個字,而在他的頭腦中,小白臉是跟吃軟飯掛鉤的!
「我叫鄭澤,專門來找你,要跟你比試比試!」
張大勇在對方沖進來的時候,已經將手中所剩無幾的餅子一股腦塞進了嘴里,警惕的戒備著,防止對方會傷害王立春。如今听到這句話,費力的將嘴里的餅子咽下去,笑了起來︰「哈哈哈,就你?還想跟政委比試?你是想比文的還是武的?
比文,俺們政委昨晚在老龍峰收拾孫麻子的事兒,你若是不知,大可到處打听去;要是比武,哼哼,你小子難道不知道,俺們政委上山的時候,三槍把所有人都打服了麼?」
鄭澤顯然是有一些事情不知道的,當下愣了片刻,嘴唇蠕動兩下強撐道︰「我跟你比挖陷阱,布機關,王立春,你敢不敢?」
這小子是從哪兒冒出來的,究竟吃錯什麼藥了?王立春樂了,瞅著對方招了招手︰「你是三炮老哥的兒子吧?過來坐。」
「別拿我爹說事兒,我爹已經回山了!王立春,你要是條漢子,就別退縮,跟我比一比!」
「這麼說來,你很擅長挖陷阱了?」
「那當然!」鄭澤挺起了胸脯,傲然答道。作為鄭三炮的獨子,未來神龍山大當家的唯一人選,絕不能是庸碌之輩,他挖陷阱、做機關的手藝,不僅是神龍山的一絕,更是在龍盤山里首屈一指。
「你爹回去了?」王立春眼珠一轉,伸手拍了拍床幫,「大佷子,過來坐,咱爺倆還沒見過面呢!」
作為神龍山未來的大當家,鄭澤絕不容許有人騎到自己頭上,如此羞辱自己,眼楮一瞪,大吼道︰「誰是你大佷子,你敢佔我便宜!」
「我跟你爹平輩論交,喊你一聲大佷子,算是佔你便宜麼?不信你去問你爹。」王立春一擺手,示意一旁的張大勇不用緊張,然後笑著看向鄭澤,繼續說道,「大佷子,我听說你爹此行,除了想跟我見上一面外,還有就是要替你說親,他怎麼走了?還有,你不去找柳蟬兒,跑我這兒干什麼?」
鄭澤來找王立春,就是因為柳蟬兒的那句話。鄭三炮親自上門提親,柳蟬兒沒有直接拒絕,而是留了個活話,說是她要嫁的男人,一定得是最有本事的人。只要蔡澤能夠比得上王立春,她就答應。因此蔡澤才會冒冒失失的跑來找王立春比試。
我就知道是那個丫頭搞的鬼!王立春心中憤憤,柳蟬兒總是給自己招惹麻煩,這讓他有些頭疼,尤其是他正琢磨著如何把神龍山的土匪也收編了。竇中全曾經對他說過,只要虎踞嶺人數超過六百,就可以將連級編制的虎踞嶺**大隊,升級為虎踞嶺**團,到那時他這個政委就是名副其實的了!
「大佷子,你覺得你贏了我,柳蟬兒就會嫁給你了麼?你呀,還是不懂女人的心思,來,坐這兒,我好好給你講講,幫你出出主意,讓柳蟬兒心甘情願的嫁給你……」
鄭澤是被鄭三炮留在虎踞嶺的,用的名義是讓兩個小輩多接觸接觸,培養培養感情,不過還有一個目的外人不知,就是讓鄭澤多解一下王立春,弄清楚八路究竟對龍盤山里的綹子,打得什麼算盤。鄭三炮下山之前,專門交代了鄭澤,讓他記清楚,莫要因為兒女私情,耽誤了正事。
可惜鄭澤實在是太喜歡柳蟬兒了,也沒把八路當一回事兒,以至于鄭三炮一走,就把這事兒拋到了腦後,一門心思的琢磨著如何迎娶柳蟬兒了。
如今听到王立春要幫他出主意追求柳蟬兒,立刻來了興致,也顧不得對方嘴上佔他便宜,湊了過去,很是認真的問道︰「王大哥,你真有辦法讓蟬兒姑娘嫁給我?」
經過上午的熱鬧後,虎踞嶺終于開始趨于平靜,不過昨晚的事情還不能算完,吃罷了午飯後,五個當家加上王立春齊聚聚義廳。柳蟬兒死纏爛打也要參與,最後柳非凡不得不答應下來,讓她站在自己身後,鄭澤自然也跟著來了,對此柳非凡倒是沒有拒絕。
一上來,柳非凡先對昨晚發生的事情進行了簡短的概述,主要就是說王立春的功勞,按道理應該大擺酒席的,只不過因為杜老大的事情,所以酒席就免了。不過今後虎踞嶺再有大事小情,需要商議的時候,王立春都有資格參與,這等于承認了王立春也算是虎踞嶺一個當家的身份。
對此其余四個當家都沒有異議,包括曾經一直看王立春不順眼的柯正武,也沒有再從中阻撓。
柳非凡一番話結束,鄧飛率先站了起來,對著柯正武大加指責︰「二哥,不是做兄弟的說你,你說你平日吹噓的多有本事,可是昨晚差點把大哥和俺們都賣了。若不是王政委比孫麻子還聰明,咱們現在恐怕就在鬼子大牢里了!」
李雲彪和穆招娣沒有開口,不過看向柯正武的眼神,也多少帶有一些責怪的意思。柯正武臉上一陣紅一陣白的,好一會突然站了起來,沖著柳非凡一拱手︰「大哥,昨晚都是我的錯,我沒想到孫麻子會如此狡詐,連做人的骨氣都不要了,竟然投靠鬼子。
我知道,因為我的緣故,差點給寨子里打來巨大的傷害,我不配再坐這第二把交椅……我認為王政委有資格也有能力作咱們虎踞嶺的二當家,我柯正武心服口服!」
柯正武如此表態,反倒令得眾人吃了一驚,王立春連忙起身說道︰「柯二當家言重了!你為寨子勞心勞力,雖然昨晚中了孫麻子的算計,不過也是為了寨子好。我王立春初來乍到,著實當不起這二當家的名頭!」
王立春是真的不敢答應,他現在在寨子里風頭過盛,很害怕引起柳非凡的不滿,功高蓋主而主不疑的事情,古往今來實在是太少了。而且他也知道,柯正武並非是跟孫麻子勾結,投靠鬼子,所以他心中對柯正武的憎恨,沒有那麼強烈了。
不出他的所料,果然柳非凡沒有同意柯正武辭去二當家的事情,只是不輕不重的勸慰了柯正武幾句,然後把眾人引到了正題︰「王政委,你說三胖子和祝老二他們會帶著鬼子進山,你有什麼對策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