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西山坳打得如火如荼的戰斗相比,虎踞嶺北崖的戰斗就顯得有些輕松了。北崖的鬼子不論在人數上、體力上還是陣地部署上,都遠遜于鄧飛帶領的戰士,只是憑借自身過硬的軍事素質勉強支撐,他們都知道自己的任務,主要是吸引火力。登上山崖之前,中隊長曾特意告訴過他們,不要發起沖鋒。
虎踞嶺的戰士經過了短暫的慌亂後,如今已經穩定下來,尤其是一輪手榴彈扔到崖下,再沒有鬼子爬上北崖,他們心中就更安穩了。眼下主要防備的就是隨時可能襲來的鬼子炮火,專門有兩個人負責監听空中的響聲,鬼子太狡猾了。
鄧飛此刻並沒有霸佔歪把子,而是坐在壕溝之內,看著面前的一個戰士。
他在審問!
「周谷子,說,你到底是誰的手下!」
按說這個叫做周谷子的戰士,在北崖這場戰斗中立下了不小的功勞,就是他告訴鄧飛,該如何阻止鬼子繼續爬上北崖,因此鄧飛起初對此人並沒有任何疑心。
但是當他听到西山坳方向傳來槍炮聲後,認為有鬼子從小路模上山,擔心大寨安危,決定帶一部分戰士趕往西山坳支援的時候,被周谷子阻止了。
「三當家,先得集中力量把這兒的小鬼子滅了,然後再去增援。而且還得留一部分兄弟,防止小鬼子再次爬上來。您不用擔心西山坳那邊,有大當家和四當家在,小鬼子的詭計得逞不了!」這是周谷子的建議,不過也正是這個建議,引起了鄧飛的懷疑。
鄧飛忽然發覺這個周谷子有些不簡單,居然一口道破了西山坳,還言之鑿鑿的說柳非凡和李雲彪會帶人守在那里……虎踞嶺的能人有這麼多麼?
這一起疑,很快他就想起來,之前鬼子炮火過後,好像就是周谷子最先發覺崖口有鬼子偷模上來,出言提醒大伙,最關鍵的是,在他的記憶力,他手下沒有周谷子這號人!
「三爺,我是您的手下啊,你忘了?前段時間我來投山,分到了您的手下。」
「你是三爺俺的手下?」鄧飛獰笑著打開了手槍的保險,「來,看著三爺手里的家伙,你再說一遍!你他娘的再敢胡咧咧,看三爺一槍打不打死你!」
周谷子慌了,連忙改口︰「三當家,我說錯了,我是二爺的手下……」
「你他娘的還敢騙老子!」鄧飛大怒,直接將周谷子摁在了地上,黑洞洞的槍口盯著對方的腦門,「還不肯說實話麼,真當三爺是好糊弄的!二當家的人就在那邊,要不要三爺找來倆人問個明白!等等,你姓周?周家莊人?」
周谷子身形一顫,眼中閃過一抹慌亂的神色。這抹慌亂遮掩的雖快,不過還是被鄧飛敏銳的發現了。
「女乃女乃的,你是那小白臉的人,老子宰了你!」鄧飛頓時想明白了。周家莊的人,除了鼻涕周在穆招娣手下,其他都被編入了王立春的警衛排。
眼見鄧飛臉上的獰笑消失,眼中露出濃濃的殺機,周谷子慌忙說道︰「三當家手下留情,我是王政委的手下,不過王政委並沒有背叛山寨,這一切都是他和大當家商量好的計策!」
一口氣把話說完,周谷子只感覺口干舌燥腦門被槍口頂得生疼。他算是比較機靈的,因此才被王立春選中,領了任務,暗中協助鄧飛把守北崖。
「你說啥?你再說一遍!」鄧飛慢慢松開了手,一把將周谷子拎了起來。
快速吞咽了一口唾液,濕潤了一下干冒煙的嗓子,周谷子再次說道︰「王政委沒有背叛山寨,是他派我來協助三當家你防守這里的!」
「你沒有騙俺!」
「我以祖宗的名義發誓!」
鄧飛將周谷子丟開,自己蹲坐在地上,兩只眼珠子轉悠了半天,眉頭緊鎖著遲遲無法舒展,好一會才甕聲甕氣的問道︰「那你告訴俺的東西,都是王政委告訴你的?包括炮彈過火鬼子會上來,還有把手榴彈扔到山崖下,鬼子就再也模不上來,這些都是王政委讓你轉告俺的?」
「嗯!」
「你娘,為啥不早跟老子說!」鄧飛抬腳欲踹,不過最終還是放下了,「娘的,俺早就應該想到,王政委不是那種人,這讀書人沒一個能讓人省心!俺問你,老四知道不?」
周谷子琢磨了片刻,搖了搖頭︰「政委沒跟我說,不過四當家應該也被蒙在鼓里,政委說了,這件事非同小可,不許亂說,說是只有大當家五當家還有他知道。」
「嘿嘿。」鄧飛樂了,模著大腦袋裂開了大嘴,「這麼說這回俺比老四先知道了?不錯不錯,政委還派你來幫俺,看來心里還是掛念著俺鄧大頭呢!」
周谷子有點犯迷糊了,搞不清楚鄧飛為什麼會變化的那麼快,下意識的也撓了撓頭。
「說,政委還告訴你啥了,一股腦都給老子說清楚!」
王立春的確還有話讓周谷子告訴鄧飛,那就是當西山坳方向槍炮聲最密集的時候,讓他立刻解決掉北崖的殘敵,然後帶人火速支援西山坳,鬼子的主攻方向就在西山坳!
二人正說著話,西山坳方向的槍炮聲陡然密集起來,步槍的清脆聲,機槍的嘶吼聲,手榴彈的爆炸聲,榴彈的轟鳴聲,此起彼伏,響徹在虎踞嶺上空。
是時候了!
鄧飛與周谷子對視一眼,根本無視後者的點頭,徑直從戰壕中站了起來,振臂高呼道︰「兄弟們都听好了,王政委沒有背叛咱們,他那是和大當家商量的計策,為的是伏擊鬼子!如今鬼子大部隊已經攻入西山坳了,咱們必須盡快解決眼前的小鬼子!兄弟們,听我命令,把手里的手榴彈都給老子扔出去,把這群狗娘養的小鬼子全都炸死!」
听到鄧飛說王立春並未背叛,只是設計伏擊鬼子,戰士們的士氣頓時大增。王立春上山的時間雖然不常,不過接連幾次戰斗,以極少的代價換取豐碩的戰果,讓所有人都見識到了他的計謀手段。在不少人心中,甚至豎立了一種思想,只要有王立春在,他們不但不會輸,而且會大勝!
「好!」
戰士們轟然應道,將身上最後的手榴彈全部都丟了出去,扔向了對面的鬼子。陣陣爆炸聲掀起了漫天的塵土和硝煙,鄧飛率先從戰壕中跳了出來,大呼道︰「兄弟們,沖啊!」
就在鄧飛帶領戰士沖向崖口的鬼子,雙方展開白刃戰的時候,西山坳出口外的柳非凡等人,情況並不好過。
新趕來的一個鬼子中隊,由于得到了提醒,並未受到陷阱機關的傷害。他們的到來,不僅大大提高了鬼子的士氣,而且帶來了更多的擲彈筒。
同樣都是鬼子的中隊長,受傷的鬼子中隊長的智商明顯不如沒受傷的。隨後帶領部隊趕來的鬼子中隊長問清了山坳出口的形式後,立刻下令,將所有的擲彈筒集中起來,對著山坳出口一帶集中轟炸。
幾輪轟炸之後,山坳出口揚起了無盡的塵土和硝煙,雖然沒有對虎踞嶺的戰士造成任何的傷害,不過飛揚的塵土和硝煙去阻礙了虎踞嶺戰士的視線。等到塵土漸漸落下,硝煙慢慢彌散,柳非凡李雲彪二人赫然看到幾十個鬼子已經趁勢沖出了山坳,並且利用榴彈炸出來的彈坑,建立起了有效的陣地!
「打!」
「開火!」
虎踞嶺與鬼子同時開始了最殘酷也是最激烈的戰斗。虎踞嶺一方不容有失,一旦山坳出口失守,人數佔據優勢的鬼子絕不是虎踞嶺能夠對付的了得;而鬼子同樣是箭在弦上,計劃了那麼久,付出了那麼大的代價,已經打到這個地方,距離虎踞嶺大寨只有一步之遙,怎能輕言放棄?
雙方都到了無路可退的地步!
隨著激烈戰爭的持續,鬼子杰出的軍事素質、戰術思想,以及優越的武器裝備,逐漸佔據了上方。由于山坳出口地方有限,山坳內的鬼子,以小隊為單位,與山坳出口負責進攻的鬼子進行輪換,始終保持著體力上的優勢,並且將添油戰術發揮到了極致。
雖然雙方的距離拉近,無法使用擲彈筒,不過鬼子的輕重機槍卻發揮出了數量上的優勢,漸漸壓得虎踞嶺一方抬不起頭來。借助這股優勢,鬼子逐漸蠶食著山坳出口的地盤,以至于山坳出口處,已經可以同時容納六十多個鬼子,這使得虎踞嶺一方防守的優勢徹底消失!
「爹,不能再這麼打下去了,兄弟們快撐不住了!」沙袋後的柳蟬兒一縮頭,躲過了一陣機槍掃射,拉著柳非凡的手臂,焦急的說道。
柳非凡已經掛彩了,肩膀頭子挨了一槍,所幸傷得不重。他抹了一把臉上的汗水,說道︰「再等等,再等等……」
「爹,還等什麼!咱們趕快撤吧,還得抓緊通知三叔,到時候集中力量防御寨子,不能再在這兒死守了!」
發覺旁邊的幾個戰士都看向自己,柳非凡感受得到戰士們的士氣正在下降,心中焦急萬分。思索片刻後,突然站了起來,大聲喊道︰「兄弟們,打起精神來,政委和五當家帶著人馬上就要來支援咱們了,咱不能在最後的關頭掉鏈子!」
「突突突!」
鬼子也注意到了柳非凡,那麼大的聲音,雖然听不懂,不過太顯眼了,兩挺機槍立刻掃射過來。
「爹小心!」柳蟬兒反應夠快,一把將柳非凡撲到,子彈幾乎擦著腦門掠過,打散了她的發綹,盤在頭上的秀發散落下來。
顧不上檢查自己是否受傷,披頭散發的柳蟬兒瞪大了眼楮︰「爹,你剛才說啥!」
她的話音剛落,忽然听到山坳內響起了一陣爆炸聲,緊接著步槍聲、機槍聲伴隨著吶喊聲,以及鬼子慌亂的喊叫聲,從山坳內傳了出來……
「臭流氓,就會欺負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