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兩個鬼子中隊被全殲,西山坳的空氣中彌漫著激動和興奮的情緒,只是其中還夾雜著些許傷感,畢竟虎踞嶺的損失也不小,不少之前還有說有笑活蹦亂跳活生生的戰友,此刻已經變成了一具冷冰冰的尸體。
好在虎踞嶺的戰士基本上都是土匪出身,早就習慣了刀頭舌忝血的生活,對于生死看得多了,這種傷感的情緒才被興奮壓了下去。
然而當所有人听說,王立春不見了蹤影後,不論是興奮還是傷感,都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慌亂,他們不知道王立春究竟是丟下了虎踞嶺,還是發生了什麼不好的事情。
向鄧飛這種神經粗條的人,只以為王立春好不意思與他們相見,故意躲下山去。因為兩天前王立春的那番話說的實在是太傷人了,雖然眾人如今都已經知道那只是計謀,但——還是太傷人了!
但李雲彪和柳非凡、穆招娣商議了片刻後,忽然想到了一個可怕的可能——會不會有小鬼子趁亂逃下山,順道將王立春抓走了,畢竟王立春的頭腦雖然靈光,但是身手不怎麼樣。
「我想起來了,我們上山時,政委曾經吩咐趙平,帶幾個人守住了山坳西口,咱們別在這里瞎琢磨了,過去看看就知道了!」
就在虎踞嶺眾人心中擔憂的同時,王立春正站在紅石崖上發呆。
西山坳的戰事進入尾聲後,他看到鬼子已經徹底無力反抗,完全被虎踞嶺獨立大隊壓制包圍後,就一個人退了出來,來到西山坳西口,帶著守在那里的趙平以及警衛排一班的戰士,快速順小路下山,穿出林海,直奔紅石崖,他擔心黑子和白臉的安全。
然而剛來到紅石崖下方,他們就聞到空氣中彌漫著大股血腥刺鼻的氣味,等上到紅石崖崖頂,赫然發現他們腳下的地面幾乎完全被鮮血染紅了。
鬼子的炮排就在這里,兩門九二式步兵炮孤零零的擺放在那里,周圍布滿了尸體。雖然這里的鬼子比起西山坳的鬼子少了太多,可是死狀上看,這里的要比西山坳更加的血腥!
是的,血腥,只能用這個詞來形容王立春等人看到的景象。殘肢、斷臂、內髒、鮮血毫無規則的散落開來,王立春甚至看到一個鬼子的肚子被剖開了,腸子被拉出來好遠,好似蜿蜒在地面上一般。
「政委,這里怎麼會有狼群?」一個戰士強忍著心中的嘔吐,顫聲問道。
不用他說,所有人都看明白了,將這些鬼子殘忍殺害的凶手,是狼群,因為鬼子的尸體旁邊,還有許多狼的尸體。這些狼的死狀同樣慘烈,不是被槍打死,就是被刺刀捅死,但大部分死狼的尖牙或者利爪都抓在鬼子的身上。
忽然一陣清風襲來,再次帶來了大股的刺鼻血腥氣味,加上眼前的血腥場景,王立春再也忍不住了︰「嘔!」
他這一帶頭,趙平以及其他十幾個戰士同時都干嘔起來,哪怕是在龍盤山生活了多年的村民,也沒有加過此等場面。
「立刻尋找黑子和白臉,還有在每個鬼子身上補一刀,確保對方必死無疑!」幾乎要把苦膽吐出來的王立春終于停止了嘔吐,大聲吩咐道。
他不知道狼群襲擊這里的鬼子發生在什麼時候,其他地方的鬼子是否已經知道了紅石崖發生的事情,什麼時候會趕過來,所以他必須抓緊時間,先找到黑子和白臉,然後在將兩門九二式步兵炮弄回去。
「政委,找到了,他倆還沒死!」
此刻的黑子和白臉,都變成了一個血人,滿身的鮮血根本看不出來身上有多少傷口,只是胸口微弱的起伏,證明他們還沒有死。
吩咐兩個戰士將二人背起,立刻按照原路返回,同時又讓趙平安排人手,將兩門九二式步兵炮拖回山寨,他自己則帶著兩個戰士,負責掃尾,掩蓋一切痕跡,防止趕來的鬼子沿著九二式步兵炮的輪印追上他們。
當王立春帶著趙平以及十幾個戰士,還有兩門九二式步兵炮返回山寨後,困擾在虎踞嶺眾人心頭的那抹擔憂終于消散了,虎踞嶺獨立大隊迎來了壓抑已久的歡呼聲,響徹雲霄。
虎踞嶺山下的鬼子終于撤退了,撤退的既在常理之中又在意料之外。按道理鬼子雖然損失慘重,可是剩余的兵力還有五六百人之多,如果再次從虎踞嶺西側的小路展開進攻,虎踞嶺獨立大隊能夠守住與否還是五五之數。
可是鬼子沒有選擇繼續強攻,而是有條不紊的快速撤出了龍盤山。山內各綹子早都盯著虎踞嶺的這一戰,鬼子剛一撤退,消息就傳到了各綹子大當家的耳中。
鬼子撤了?難道說虎踞嶺勝了?就虎踞嶺那一二百號人槍,居然打敗了上千之眾的鬼子精銳?沒有人相信手下傳回來的消息,包括之前看好柳非凡的鄭三炮,在他想來,虎踞嶺守住山寨沒有問題,不過要想把鬼子打退,那太陽肯定是從西邊升起來的。
各綹子再次派出手下下山打探,得到同樣的結果後,一些綹子就開始動心了。之前虎踞嶺被鬼子攻打,他們出爾反爾沒有出兵相助,一是因為虎踞嶺如今改姓「八」了,跟他們不再是一路人;二是因為這次鬼子目標太明確,兵力非常集中。
不過如今鬼子被虎踞嶺打退,開始向山外撤退,不少綹子的當家都派出了人手下山,對撤退的鬼子進行襲擾,算是給虎踞嶺一個交代。當然,最重要的是,趁著鬼子撤退的機會,佔些便宜,為自己的寨子弄些槍彈。
因此鬼子雖然停止了攻打虎踞嶺,不過龍盤山內的槍聲卻是沒有停下,層出不窮的土匪襲擾,使得鬼子疲憊不堪,只是鬼子畢竟訓練有素,有了上次的教訓,加上還有三胖子和祝彪這兩個漢奸,各綹子在鬼子身上並沒有佔到太大的便宜,反而折損了一些人手。
連敗退的鬼子,他們都收拾不了,這一下讓他們更好奇虎踞嶺是如何打退這些鬼子了,難道說虎踞嶺以前隱藏了實力不成?
通過自身與鬼子的對比,龍盤山各綹子對虎踞嶺不由得刮目相看,尤其想到自己出爾反爾,擔心虎踞嶺將來找後賬,因此又派出人手帶著賀禮趕赴虎踞嶺,算是慰問同時再次模一模虎踞嶺的底。
令他們失望的是,虎踞嶺封山了,任何人不允許上山,哪怕鄭三炮派來的人都被擋在上腳下,任憑怎麼說,山上的虎踞嶺戰士就是不讓人上山,連禮物都不收。
此刻的虎踞嶺基本上算是一片寂靜,絕大部分戰士都已經進入了夢鄉。
鬼子撤退的消息傳到山上後,柳非凡、李雲彪都有些不敢相信。他們一直準備著迎接鬼子的再次攻山,為此已經在西山坳和北崖布置好了兵力,這一回戰士們的信心更加足了,因為他們手中的武器變得更強了。
兩個鬼子中隊的覆滅,為他們留下來了十幾挺輕機槍,而且虎踞嶺上消耗一空的手榴彈也得到了彌補——鬼子的手榴彈,威力比晉綏軍的手榴彈強了不少。三八大蓋加上配套的子彈,還有擲彈筒,再加上兩門九二式步兵炮,虎踞嶺如今絕對可以說是鳥槍換炮了。
張大勇正手把手的教著部分戰士如何使用擲彈筒,至于說九二式步兵炮,他也不會用,八路的主力部隊中,也沒有太多的這種大炮。大伙都憋著一口氣,等著鬼子再次攻山,他們將用剛剛繳獲來的武器,狠狠打擊小鬼子。
可是听說鬼子撤了,戰士們輕松之余,心中卻有點淡淡的失落。幾個當家都不太相信這個消息,只懷疑是鬼子又要耍什麼花招,故意放出風來迷惑他們。不過王立春听到後,只是笑了笑,告訴眾人這個消息應該是真的,鬼子真的撤了,並且下令——殺俘!
投降的十幾個鬼子,虎踞嶺一直沒殺,哪怕王立春返回後,也只是讓人將他們嚴加看管,他也認為鬼子可能再次攻山,打算用這些俘虜做些文章。
不過現在顯然是沒有再留著這些俘虜的必要了,鬼子撤退了,一定是鬼子的哨兵看到了他的警衛排,他的迷惑之際成功了。
听到王立春說殺俘,張大勇第一個跳了起來,他早就惦記著那十幾個鬼子俘虜了。
殺俘這種事情,是八路不能允許的,否則當初張大勇也不會和自己的班長吵架,並且動手打人了。不過這里是虎踞嶺,雖然如今已經從土匪變成了八路的獨立大隊,但上到柳非凡幾個當家,下至普通的戰士,骨子里都是土匪的習性——殺俘,還是鬼子俘虜,多大點事?
這邊戰士們爭先恐後的爭取著動手的機會,那邊柳非凡和李雲彪接連派出三波人手下山打探,看鬼子是否真的撤退了。
當听說鬼子不但真的撤退,各綹子也出兵襲擾後,虎踞嶺上下總算是松了一口氣。解決了所有的俘虜,讓犧牲的戰士入土為安,活著的戰士們在幾個當家和王立春的帶領下,在犧牲戰士的墓前,連唱了三遍《英雄贊歌》後,老陳頭和回春堂的赤腳醫生們就開始忙碌起來。
對戰士們身上的傷口進行了處理,傷勢較輕的戰士基本上都回去休息了,大伙都太累了;老陳頭帶著大夫們忙著救治重傷的傷員;趙平帶著警衛排一班的戰士負責山寨的巡邏警戒,他們今天基本上沒有參與到戰斗中,精神和體力都很充沛。
夜幕落下,黑夜降臨大地,虎踞嶺絕大多數戰士從下午睡著後就一直沒有醒過,寨子里靜悄悄的。與之形成鮮明對比的是陽泉縣,此刻鬼子司令部里,燈火通明,鬼子聯隊長三浦亮太一張老臉幾乎皺成了一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