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立春很想弄清楚王猛的消息來源,他懷疑總部不只派了他來虎踞嶺擔任指導員,還派人在暗中觀察,同時將虎踞嶺上下的舉動都報告給了總部首長。
這不是他小人揣度,而是換成他他也會這麼做,畢竟虎踞嶺土匪出身,莫名其妙的接受八路改編,不能不防。
假如總部那邊真的這麼做了,那他一定絞盡腦汁用盡一切辦法,哪怕是挖地三尺也要把這個人給翻出來。
但如果不是,只是總部那邊不知道從哪兒听到了風,那麼他打死也不會承認虎踞嶺獨立大隊取得了大捷,八路軍的行事作風,他在後世看得听得多了,必須得留一手。
王猛也不知道消息來源,只知道虎踞嶺獨立大隊取得大捷,一口氣全殲鬼子兩個中隊。听到王立春所說與自己所知不符,愕然了片刻,轉向張文斌︰「張文斌同志,難道消息有誤麼?」
推了推眼楮,又輕咳了兩聲,張文斌這才說道︰「王立春同志,你為何要隱瞞上級組織?明明取得大捷,為何要不承認?難道你還有什麼想法不成?」
「你就說你是怎麼知道的吧,哪來這麼多廢話!」
「王立春同志你……」看到王立春的模樣,張文斌氣結,好一會才笑道,「哈,我忘了,你這個同志,連自己的同志都能夠罵做孫子,也難怪對我會是這種態度。雖然我不知道你究竟打得什麼算盤,不過這個消息卻是千真萬確!不論是虎踞嶺獨立大隊取得大捷,還是鬼子的傷亡數目,總部機關都是從鬼子那邊得到的!」
這個消息之所以這麼快傳到龍盤山抗日獨立支隊總部,是因為總部前兩日截獲了鬼子的一份電文,好容易譯好後,這才知道,在龍盤山西北,居然發生了這麼大的事情。
王立春知道無法再隱瞞了,心中暗恨鬼子愚蠢,發個電報居然會被八路截獲,給自己添亂。
「呵呵,原來是這樣,哈哈,那個,走,咱們上去,這兒不是說話的地方。」
看到王立春變臉如翻書一般,王猛無奈的搖了搖頭。他和王立春只相處了兩天,而王立春起初給他留下的印象實在是不怎麼樣,不過如今他有求于王立春,而且虎踞嶺獨立大隊取得的勝利的確值得敬佩,他才會這麼客氣。
正要阻止部隊,登上虎踞嶺,忽然听見王立春又開口了︰「那個,老哥,上山地方狹小,容不下這麼多人,你帶上幾個人就行了,省的一會上去下來的麻煩。」
「王立春同志,這就是你對待革命同志的態度麼!」張文斌勃然大怒,大聲斥責道,「你們虎踞嶺獨立大隊,還是不是革命的隊伍!」
王立春毫不示弱,反唇相譏道︰「如果你還希望虎踞嶺獨立大隊是革命的隊伍,那你最好按照我說的辦!」
看到王立春和張文斌臉紅脖子粗的,王猛連忙打圓場道︰「行行行,大春,按你說的,不要這麼激動,張同志也是好心,戰士們急行軍一夜,又凍了一早上……」
「老哥你不用說了,上去後我會讓人給戰士們送來熱湯和早飯,而且有肉,保證不委屈了戰士們!」
「有肉?」王猛眼楮一亮,「那行!一營長,你帶人原地休息,注意警戒和隱蔽!」
最終,王猛帶了一個班的戰士,還有張文斌,跟著王立春一同上了虎踞嶺。還沒從木桶出來,他們就發覺虎踞嶺的異常氣氛︰山頭上全是人,一個個荷槍實彈的,一副如臨大敵的架勢。
王立春從木桶內翻出來,立刻扯著嗓門吼道︰「都散了都散了,這是咱們八路軍新二團的同志,他們奉命前來執行任務,路過咱們這兒而已,跟咱們沒關系!」
張文斌皺起了眉頭,嘴唇蠕動了兩下,被王猛暗中踫了一下,終于將到了嘴邊的話頭吞了回去。
「哎呀,原來真的是自己人啊,王政委,還不趕快介紹一下!」柳非凡一揮手,讓手下都散去了,帶著四個當家迎了過來。
「政委?」王猛和張文斌對視一眼,眼中皆露出了驚愕之色。虎踞嶺獨立大隊,連級編制,只有指導員,哪里來的政委?這是他王立春自封的?膽子也太大了吧!
王立春裂了下嘴,似笑非笑的小聲道︰「將就一下算了,這只是個稱呼,用不著太較真。」
將虎踞嶺的五個當家,以及王猛、張文斌相互介紹了一番後,虎踞嶺五個當家倒是沒太大的反應,只是不明白政治部是個什麼東西;而王猛和張文斌則是再次愣住了——王立春居然還稱呼這五個人為「當家」?
虎踞嶺獨立大隊的問題不小啊!這是張文斌此刻心中的感嘆。
一陣客套的噓寒問暖之後,柯正武主動將話頭引到了正題︰「你們這次來要執行什麼任務?為啥幾百號人堆在我們虎踞嶺山下呢?」
張文斌敏銳的听出了柯正武話中的含義,眉頭再次皺起,王猛輕笑一聲,從懷中取出一封信,遞給了王立春︰「這是陳月雯同志從延安托人捎過來的。」
王立春心中大喜,這些日子他一直惦記著陳月雯,道了聲謝連忙將信撕開,卻發現里面除了信紙外,還有一封信,是給老陳頭。
果真是個聰明伶俐的丫頭!心中贊了一句,讓人將信中信去給老陳頭送去,自己則是快速將信紙展開,仔細看了起來。
通過雋秀的字跡,王立春了解到,陳月雯已經到了延安,並且生活的很好。除了接受延安方面的新知識新思想外,也在學習著系統的醫護知識。如果順利的話,年底前就應當能夠回到虎踞嶺了。
信中還提到,她曾經去過抗大,想要了解一些王立春在延安時期的經歷,可是卻听說前段時間有敵特分子潛入延安進行刺殺破壞,雖然被及時發現了,不過還是引起了火災,燒毀了一些資料,其中就有王立春的檔案。
這件事使得陳月雯有幾分失望,不過對于王立春來說,卻暗中松了一口氣,這對于他這個西貝貨來說,不啻于天大的喜訊,後顧之憂解決了老大一部分!
看見王立春看信看得入神,柳非凡笑著搖了搖頭,沖著王猛一伸手︰「王政委對陳家丫頭可是一往情深,這一听到人家的消息,把什麼事情都忘了。王團長,走,咱們回寨子再說。」
眾人起身前往虎踞嶺大寨,王立春這才反應過來,讓張大勇去給山腳下的戰士們準備飯菜,自己則是反復看著信中的內容,走在了最後。
虎踞嶺大寨寨門大開,一行人快要來到寨門的時候,王猛放慢了腳步,又將一封沒有封口的信塞給了王立春,上面的字王立春認識,那是陳英強的字跡!
尼瑪,我就知道你堂堂一個團長,不可能對我這麼親熱,更不可能為了給我送一封信,帶著一個營的兵力專門跑這一趟!
「我不識字!」根本都不看信中內容,王立春就將信封原封不動的推了回去。
抗大畢業的學員,有不識字的麼?再說了,之前陳月雯的那封信,你看得眼珠子差點沒掉下來!
王猛壓住了心頭的火氣,想到了臨來前,竇中全政委專門給他交代的那番話,他壓低了聲音,盡可能用平靜的口吻說道︰「大春兒,我知道你心里不舒服,換成我我也不樂意,可是司令員和政委都說了,你是個明白事理的人,一定能夠理解總部的命令。我也看出來了,你在虎踞嶺獨立大隊不容易,也就是你能勝任這里指導員的重任。我們家那個政委,不是來這兒沒兩天就被人趕走了麼,听說差點沒被打。」
張文斌初一上山,就發覺虎踞嶺獨立大隊問題重重。雖然沒怎麼開口,不過一直密切注意著周圍的動靜。王猛故意落後等舉動,都盡入眼底,發覺王猛在小聲對王立春說著什麼,他突然停下腳步,轉過身來,以洪亮的嗓音說道︰「王團長,你跟王指導員說什麼呢?」
他這一嗓子,使得虎踞嶺五個當家都停住了腳步,五雙眼楮,十道目光齊聚在二王身上。
王猛心中罵了句娘,笑道︰「沒說什麼,就是隨便嘮嘮家常。」
張文斌卻不是那麼好騙,略作思忖後,一針見血的問道︰「是不是他不願意執行總部首長的命令?」
「沒有,沒有!」王猛連忙擺手,可是張文斌去不是那麼好騙的︰「王立春同志,你還是不是我們的革命同志!虎踞嶺獨立大隊還是不是革命的隊伍?你們是否還接受黨的領導!」
「少給老子扣帽子,老子玩這套的水平比你高多了!」王立春臉色突變,厲聲喝道,「你他娘的算個什麼東西,我跟王團長說話,有你插嘴的份兒麼!」
張文斌何時受過這份氣,氣的渾身哆嗦,指著王立春喝道︰「王立春同志,你身上的問題是在是太多了!上級派你來,是來改造虎踞嶺的,不是讓你被虎踞嶺的不良氣氛同化的!」
「小四眼,你說啥!你再敢說一遍,看三爺不好好教訓你一頓!」
張文斌的話,徹底激怒了虎踞嶺的五個當家,一個個對他怒目而視,尤其是鄧飛,說著話已經擼起了袖子。八路派來的人,他不是沒打過,也不在乎多打一個。
張文斌倒是面無懼色,只是盯著王立春︰「王立春同志,我再問你一邊,總部首長交代給你的命令,你到底執行不執行!」
「滾邊去,誰家褲襠破了,露出你這麼個玩意兒!」
「你就是這麼對待自己的同志的麼!王團長,你都看到了,回去之後你要給我作證,這回一定要嚴懲他!」
眼看王立春和張文斌吵吵起來,柳非凡皺著眉頭掃量二人一番,問道︰「你們說的,到底是啥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