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近正午,陽光明媚,秋末的山風格外的寒涼,呼嘯在虎踞嶺上,驅散了陽光的煦暖。
虎踞嶺下,新二團一營的戰士已經隱蔽起來了。虎踞嶺獨立大隊給他們準備的早飯,對于他們來說,可以算是一次打牙祭,因為有肉,雖然這些肉,都是昨晚虎踞嶺篝火晚會接受後剩下的。
老話說得好,肚里有食,心中不慌,可是新二團一營的戰士心中卻有些不安了,因為這都一個上午了,他們的團長還沒有返回。虎踞嶺上發生了什麼事情?
虎踞嶺上的確是發生了一件大事,準確的說,應當是聚義廳內發生了一件大事——代表龍盤山抗日獨立支隊政治處,前來詢問王立春的張文斌,被王立春打了,而且打暈了。
事發突然倒是不假,王立春毫無征兆的暴起,將張文斌撲倒在地一頓暴打,但聚義廳內那麼多人,聚義廳外還有陪著王猛一同山上的一個班的士兵,但這些人都沒有出手阻止。看著「殘忍」的王立春實施暴行,看著「可憐」的張文斌在咒罵聲中昏了過去。
虎踞嶺的五個當家自然不會阻攔王立春,鄧飛甚至都想出手幫忙,他覺得王立春下手太輕,打得也不是要害;李正巴不得王立春跟八路鬧翻,正好可以拉攏;而王猛,他本來是想出手阻攔的,可是王立春毆打張文斌的同時,嘴里不停嘀咕的一句話,讓他停下了腳步,甚至用眼神示意自己的戰士不要進入聚義廳。
「你娘,怎麼還不暈?」
听到這句話,王猛就明白了王立春的目的,他在心里也承認,暈倒的張文斌,才是好同志,至少此時此地是這樣。
王立春的體力並不是很好,張文斌的反抗意識也很強烈,因此當他將對方打暈的時候,自己也累的氣喘吁吁了。
「小樣,呼,敢找老子麻煩,以為老子收拾不了你啊!」穿著粗氣,王立春站了起來,哆嗦著手又給自己點上了一顆煙,大口的吸著,煙灰全都彈到了腳下張文斌的身上。
李正看著此時的王立春,心中五味雜陳,想不出一個合適的詞語來形容對方。他向來拉攏對方,可對方擺明車馬要跟八路走,結果一反手就將八路派來的人暴打一頓……這貨是屬狗的麼?
柯正武此刻隱隱覺得後脊梁發寒。剛才王立春點煙的時候,目光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在他臉上掃過,似乎是在威脅。想到自己對王立春的態度,不比被打暈的張文斌好多少,他有些後怕。如今的王立春早不是剛上山時那般根基不穩,若是真動手,打了他一頓,估計也沒有人會替他說話,最多就是變得喜歡和稀泥的柳非凡不輕不重的說上兩句……要改變對策了。
王猛心里有些慶幸,情形王立春不是他的政委,這種脾氣的政委……還能是政委麼?
其實王猛高估了王立春,他也是在暗中反復評價了張文斌的戰斗力後,才做出了如此舉動。若是換成李正,王立春才不會動手呢,他打不過。
「政委,打得好,俺在寨門的時候就想下手了!」鄧飛樂了,伸著大拇指稱贊道。
緩過勁來的王立春將手中已經窩成一團的信紙撕得粉碎,然後轉向李正︰「李營長,你們團長的話,你已經帶到了,我可以明確的回復你們一句,虎踞嶺絕不會投靠**。時間不早了,還請你早些下山,恕我們虎踞嶺怠慢了!」
**果的拒絕和直接的逐客令,並未讓李正臉上露出不滿之色。他笑著起身︰「王政委,不要把話說的這麼絕,世事難預料。我對你們八路有一定了解,今日你的舉動,必定給你帶來巨大的麻煩,將來若是在那邊待不下去了,隨時歡迎來我們二七六團。我們團座說了,少校副團長的位置,隨時給你留著!」
「你們團長就是個神棍,你回去見到他,就說我說的,那個什麼少校副團長,我讓給你了!」
「哈哈哈,那可多謝王政委的好意了!」李正笑著走向聚義廳,走到門邊的時候,忽然又冒出一句,「王政委,我們團座說了,你將來必定會加入我們二七六團的,你跟我們二七六團的淵源深了!」
什麼意思?什麼叫我跟你們的淵源?王立春想要追問,卻發現李正沒有停留的意思,大笑著走了。
麻痹,晉綏軍都是神棍出身麼!心中月復誹了一句,王立春轉向柳非凡五人,語氣沉重的說道︰「諸位當家,把武器讓他們帶走吧,也好早些將他們打發下山,省的看著心煩!」
他口中的「他們」,指的是王猛,而他的口氣,並非像以前那樣用商量的口吻,反而話中帶著不容置疑的味道。
柯正武眉頭一皺,正想開口,卻被王立春冷眼一掃,心中咯 了一下,結果慢了半拍,話頭被柳非凡搶了過去︰「王政委,你的意思是,把家伙都給他們?」
他的話,問了等于沒問,只不過是將王立春的話復述了一遍,最多就是加上了疑問的口吻。柯正武心中抱怨,連忙開口說道︰「那怎麼行?那些家伙都是兄弟們用命換來的,你們八路嘴皮子一踫就要拿走,也太容易了吧!」
「二當家,我再糾正你一遍,是咱們八路!別忘了虎踞嶺如今改名為獨立大隊,也是八路軍的一員,莫非你想知大當家于言而無信不仁不義的地步!」
穆招娣雖然已經完全認可了王立春,而且還對他心存感激,但此事涉及到虎踞嶺的利益,不能不開口︰「政委,這麼做是不是太傷兄弟們的心了?怎麼對得起那些死去的兄弟?」
「是啊政委,你剛才不是還不同意的麼?咋這麼快就變了?」鄧飛撓著腦袋,一臉的不解。
面對三個當家的反對,王立春並未繼續堅持,而是一臉落寞的說道︰「既然你們不同意,那就算了,不交就不交了吧。」
說完這一句,他忽然走向王猛,看了眼地上昏迷的張文斌,泄氣的說道︰「王團長,我跟你回去,接受處罰,咱們走吧。」
這種變化,弄得王猛有些反應不過來,搞不清王立春這是唱的哪一出︰「王立春同志,你……」
「王團長,你什麼都不用說了,我的錯誤我已經知道了,不過我不認為我錯了,那小子就是該打!」說著話,他自動向外走去,手臂不經意的踫了王猛一下。
可惜王猛還是沒有反應過來,傻傻的站在那里一動不動,但有一個人開口了︰「王政委,你要去哪兒?」
說話的是柳非凡。
柳蟬兒也醒悟過來,听王立春的意思,是要離開虎踞嶺,當下心中焦急︰「小白臉,你干嘛要走?是不是像剛才那個姓李的說的,你打了這個四眼,要回去接受什麼處分?」
「女乃女乃的,俺看誰敢動王政委一根手指頭!」鄧飛噌的一下跳了起來,攔在了王立春身前,「王政委,你別走,俺就不信你們八路……呃,咱們八路敢跑到虎踞嶺來動你!」
「老三,你給我回來!」眼見鄧飛有對王猛動粗的架勢,柳非凡連忙大喝一聲,快步走到王猛面前,「王團長,我家兄弟魯莽慣了,你別介意。我這人跟你一樣,也沒讀過書,我只問你一句,如果我們把家伙上繳,王政委打那個家伙的事,是不是就能抵消?」
他的話,使得王立春心中一驚,沒想到明白自己的意思的居然會是柳非凡這個虎踞嶺的大當家。不過柳非凡這麼說,是真的懂了呢?還是說只是替自己著想呢?
王猛這時候總算反應過來了,先是詫異的看了眼王立春,然後皺著眉頭故作思索狀,好一會才說道︰「柳大隊長,能否抵消我說了不算,不過如果能夠完成總部首長交代下來的任務,我想再處理王立春同志毆打自己同志這件事上,總部首長一定會酌情考慮的。」
八路軍的規矩,張大勇再清楚不過了,他曾經多次犯錯,自然知道王立春這次闖了多大的禍。听到王猛的說法,他立刻跑到鄧飛身邊,著急的說道︰「三哥,你這回得幫幫政委,你是不知都我們八路的規矩有多嚴,要是讓政委跟他們回去,肯定沒好果子吃!」
「那就別回去了麼!」
「老三你閉嘴!」柳非凡再次喝止了鄧飛,「王團長你說的,只要讓你們把武器帶走,就能放王政委一馬。要是你們反悔,到時候別怪我直接去找陳英強跟他說理!」
眼看事情有了轉機,王猛心中暗喜,正要答應,哪知道柯正武突然有橫查了一杠子︰「大哥,我覺得五妹說的沒錯。真要那麼做的話,太傷兄弟們的心了,而且也對不住死去的兄弟!」
「二哥,其實只要有王政委在,再多的家伙咱們也能弄來。五妹,你說是不?」一直沉默不言的李雲彪終于開口了,「大哥,就讓他們把家伙拿走吧,相信兄弟們知道那些家伙是為了換取王政委的平安,都不會有怨言的。」
王猛听得一陣感動,心中不由得有幾分鄙夷王立春。多好的戰友啊,處處為王立春著想,可王立春竟然利用這些戰友對他的感情,施展無恥的苦肉計!
不過總部交代給他的任務,總算是能夠完成了。想到這里,心中剛松了一口氣,哪知道異變突起,而這變數居然來自于王立春︰「我不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