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立春感覺自己挺不凡的,要協調虎踞嶺與總部之間的關系,又要盡量完成總部交代下來的任務,還得應付柳非凡的做媒,現在又要面對幾個當家以及一群戰士的問題……也就是他從後世穿越而來,早就適應了緊張快節奏的生活,否則換個人來,說不定就被這無窮盡的麻煩弄得崩潰了。
伙房的飯早就做好了,不過卻沒有人,四個當家帶著上百號人在哪兒等著,等著王立春到來。
「四位當家,眾位兄弟,我來了,有什麼話不能吃過飯再說?兄弟們身上都有傷,不能餓著。」
看到王立春,鄧飛快步走過去,拉著他的手臂走向其余三個當家,邊走邊說道︰「政委,你總算是來了,兄弟們都有一肚子的話要問你呢,哪有心思吃飯!」
有話就問唄,難不成還要集體搞絕食?王立春已經在柳非凡那兒吃過午飯了,倒是不餓。他轉頭看向身旁的一個戰士,輕聲問道︰「你餓不?」
這個戰士還沒回答,肚子先叫喚起來了,苦著臉看了眼鄧飛,遲疑的搖了搖頭︰「不餓。」
「行了,兄弟們先吃飯,四位當家,有啥話只管問就是,別讓兄弟們餓壞了,他們可都是咱們虎踞嶺的將來!」
一句話說得極是熨帖,戰士們听得心里熱乎。穆招娣看到其他三個當家沒有開口,一擺手吆喝道︰「兄弟們開飯吧,一邊吃著一邊听!」
「哦!」戰士們早就餓壞了,剛才是四個當家不允許,現在穆招娣開口了,另外三個當家又沒有反對,自然是一窩蜂的搶著打飯。
「四位當家,有什麼話盡管問吧。」
柯正武等四人相互間對視一眼,最後鄧飛粗聲粗氣的問道︰「政委,你覺不覺的你們八路太欺負人了?上回藥品就不說了,這回咱們兄弟用命換來的家伙,他們一句話就給搶走了。尤其是那個小四眼,滿嘴噴糞,你打了他,你們八路居然還要處分你!」
這件事還是沒有完全揭過去啊!王立春心中感嘆。他很清楚這次武器的事情給虎踞嶺帶來了什麼樣的不滿,與上回藥品的事不一樣。藥品這種東西,不受傷的話,很少有人會在意。可是槍彈不一樣,在這種亂世,有槍就是草頭王,槍彈多了,這人的心里也能踏實。
還有一點就是上回的藥品,虎踞嶺並未付出任何犧牲,而這一次,虎踞嶺損失慘重。人心都是肉長的,總部那邊就一口頭嘉獎,然後就想要走大部分武器,虎踞嶺又不是真心接受八路軍改編,怎麼可能沒有怨言呢?
「是咱們八路!」王立春嚴肅的糾正了一句,「三當家,有啥話你直說罷了。」
「好,那俺可說了!俺們幾個商量過了,打算不跟八路干了,不過俺們舍不得你,現在就等你一句話了!」
「等我的一句話?」王立春一愣,旋即明白過來,「這事情,大當家知道麼?」說話的時候,他的目光轉向了李雲彪。他記得李雲彪應該是比較支持柳非凡接受八路軍改編的,並且也是山上最早對自己釋放出善意的當家,怎麼他也會有這種念頭?
李雲彪避開了他的目光,低著頭也不知道撥弄著手上的什麼東西,倒是穆招娣,仰著頭,似乎是在等待他的答案。
「大哥還不知道呢!」鄧飛搖頭道,「是俺們商量好的,打算跟你確定一下,然後一起去找大哥,相信大哥一定不會反對。」
穆招娣不願意再這麼磨唧下去,兩步走了過來︰「王政委,你就說吧。要是俺們不跟八路干了,你能不能留在山上。兄弟們舍不得你,難道你能舍得了兄弟們麼?」
鄧飛也在一旁幫腔道︰「就是,跟著八路受那個鳥氣,動不動還處分你,還不如跟著俺們,來的自在痛快!」
發覺打飯的戰士們此刻也停下了手上的動作,一個個的目光都看向自己,王立春就知道這件事得小心處理了。
他皺著眉頭故作思考的想了一陣,點頭道︰「三當家五當家說的極是,我來到龍盤山後,沒少被批評挨處分,卻是憋氣的很,也想無拘無束逍遙自在……」
「那你是同意了!」鄧飛心中大喜,打斷了王立春的話頭。
「三當家,你先听我把話說完。兄弟們,你們也都過來,我有話要說。」等到戰士們紛紛圍過來,王立春環視一圈,大聲問道︰「月兌離八路軍的領導,重新佔山為王,這麼一來的確是痛快了,也不會再受那鳥氣,可兄弟們難道真的想一輩子當土匪麼?」
鄧飛眼楮一瞪︰「政委,你這話是啥意思?」
「三當家,你別動氣,我只是想為兄弟們謀個好出路。」
「跟著八路干,被八路剝削就是好出路麼?」一直沒有吭聲的柯正武,突然不陰不陽的冒了一句。
剝削?你丫的還懂這個詞兒?王立春眼珠一轉,就打算反駁,並且打定主意以柯正武為突破口,化解眼前的麻煩,可是一心為虎踞嶺考慮的穆招娣卻不想他和柯正武爭吵起來,伸手一欄,搶過了話頭︰「王政委,就算你想為兄弟們謀個好出路,咱們也可以加入晉綏軍啊!不說別的,至少晉綏軍會給咱們糧餉武器,還不會搶咱的東西。」
王立春心里也挺惱火的,總部這回做的實在是太過分了。明知道虎踞嶺軍心不穩,還一而再再而三的讓虎踞嶺上繳戰利品,這不是逼著虎踞嶺月兌離麼!
惱火歸惱火,嘴上卻不能這麼說︰「幾位當家,兄弟們,我知道你們心里有怨氣。實話告訴你們吧,八路軍很窮,因為他們都是由向你們一樣的窮苦老百姓組成的隊伍。要說有多窮,這麼說吧,最大最大的幾個首長,住窯洞,吃野菜,油水什麼的很難一見。
因為窮,所以一直缺少武器彈藥;因為缺少武器彈藥,與鬼子交火一直傷亡慘重;但八路軍的戰士們從來沒有怕過,從來沒有慫過!哪怕是死的人再多,只要提到打鬼子,每個戰士都不要命的往前沖!
說回咱們龍盤山。我來龍盤山只不過半年多的時間,今天來的新二團團長王猛,我認識,我曾經在新二團待過兩天。說起來,可能有兄弟知道,我當初就是因為上戰場,被一顆炮彈給嚇昏了,所以才被新二團退回了總部,總部後來就把我拍到了咱們這兒。
新二團的裝備怎麼樣,我很清楚,五分之一的戰士,手上沒有槍,有槍的戰士,身上的子彈基本上只有十幾發。他們跟你們一樣,都是熱血男兒的好漢子,面對鬼子的凶殘,他們從來沒有退縮過,哪怕是死,也要拉一個鬼子墊背!
如今咱虎踞嶺繳獲了大批的槍支彈藥,是用山上九十四個兄弟的性命,以及你們的鮮血換來的,就這麼被人奪走,我能理解大伙心中的憤怒。可是話說回來,八路軍帶走了武器,他們也是要用來打鬼子的,只有他們的武器多一些,他們才能夠殺更多的鬼子,同時少死一些人!
大家都是有情有義有血有肉的好男兒,你們能夠理解他們麼?難道你們非要讓那群跟你們一樣的漢子,靠著大刀牙齒跟鬼子拼命麼!」
一席話擲地有聲,說的所有人沉默不語,心中思索。
其實龍盤山抗日獨立支隊的各支部隊,沒有他說的那麼可憐,主力部隊已經能夠保證人手一槍了,只不過子彈缺乏卻是不爭的事實。總部這次讓新二團前來搬運武器,最主要看重的是兩門九二式步兵炮還有擲彈筒、歪把子這些在八路眼中算得上是重武器的家伙,另外就是子彈!由于沒有兵工廠,又沒有錢購買,龍盤山抗日獨立支隊的子彈一直奇缺。
動之以情完了,下面該曉之以理了。
王立春繼續踱著步子,接著說道︰「之前我說過,兄弟們待我不薄,我必須為兄弟們謀個好出路,所以無論如何,咱們都得跟著八路走,決不能生出月兌離之心。而且八路軍對咱們並非無情無義,至少把我派來了不是?
有我在,這次他們拿走多少,將來我領著兄弟們再從小鬼子手里奪回來,我保證只會多不會少,而且我還沒有實現我對你們許下的諾言,讓你們嘗一嘗小鬼子的日本罐頭呢!
不過下一回,咱們做事小心一些,得了好處不要讓外人知道。這麼一來,咱搶多少東西,就都是咱們的,大家說好不好?」
他的問題,沒有人回答,四個當家以及其他的戰士,都沉默的看著他,也不知道在想著什麼,弄得王立春心里有些發毛。說實話,他不太會做這樣的思想工作,完全是趕鴨子上架,硬著頭皮來的。
好一會,李雲彪打破了沉默,開口問道︰「政委,听你的意思,你是說將來這天下肯定是八路得了?」
「沒錯,將來的天下,就是八路軍做主,所以咱們必須跟著八路軍,將來才能有個好出路,絕對不能月兌離!」
「切,說得好听!」柯正武也開口了,臉上充滿了不屑的神情,「你從八路來,自然吹噓八路好了。你剛說過,八路要槍沒槍要錢沒錢,不說小鬼子了,跟晉綏軍就比不了,將來還想坐天下?王政委,別以為山上的兄弟們書讀得少,就能任你隨意蒙騙!」
尼瑪,你就會找事!王立春心中罵了一句,卻是不顧上反擊,他現在需要想到一個辦法,讓虎踞嶺的戰士相信他的話,相信將來的中國,會落到八路手中!
該怎麼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