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隨著李雲彪的放棄,這件事應當就算是告一段落了,可是崔凱出于憤怒,拔刀轉身相刺,卻使得卻與平靜的事態遽然突變。
「啊!」王立春狂叫一聲,一腳踹在了崔凱胸口,身形比他強壯不少的崔凱,居然就這樣被他一腳踹飛出去,「把這個混蛋抓住,不要傷了他!」
隨著他的一聲大吼,張大勇帶著其余幾個戰士,以猛虎下山之勢,將崔凱死死摁在了地上,而王立春則是將穆招娣抱在懷中,悲痛的喊叫著。
這個變故,使得書房內的所有人都愣住了。崔志德眼皮跳動了幾下,臉上露出難以置信的神色;鄭三炮此刻滿臉的驚愕,也不開口了,虎踞嶺若是折損一個當家,那事情可就大發了;柳蟬兒從黑子和白臉手中掙月兌出來,顧不得吐掉口中的布團,就朝著王立春懷中的穆招娣跑了過去;李雲彪則是眼眉欲裂,喊了聲「五妹」,也跑了過去。
「都給老子滾開!」王立春大吼一聲,從地上隨便撿起一些破碎之物,就朝著柳蟬兒和李雲彪二人砸了過去,「五當家,五當家,你怎麼樣了!」
被他這麼一砸,李雲彪和柳蟬兒都延遲了片刻,可就是這片刻的延遲,讓李雲彪看到了終生難忘的一幕。
王立春是背對著他將穆招娣抱在懷里的,他只看到穆招娣的一只雪白的柔荑從王立春肩頭滑落,軟弱無力的落在了地上,一動不動。
李雲彪身形一顫,腳下一軟,噗通一聲跌到了地上,眼中的淚水洶涌而下,口中不停的捻著穆招娣的名字。柳蟬兒此刻卻是跑了過來,緊張的喊了聲「五姑」,就再沒有了聲音。
「啊啊啊!五當家!」王立春仰天大喊,聲音中透著無盡的悲愴,虎踞嶺的戰士們心中悲痛,就要對崔凱下手,卻被他攔住了︰「先不要傷他,我們還要靠他離開崔家集!」
丟下這句話,他將穆招娣交給柳蟬兒,自己則是像炮彈一般彈射而出,抓著想要跑過來的李雲彪衣領,將對方抵在了牆壁上︰「李雲彪,你現在滿意了!今天本就不該有這麼多事情,都是因為你!你他娘的玩失蹤,害的五當家擔心,現在好了,她再不用替你擔心了,我他媽吃飽了撐的,當初幫著撮合你們,否則她也不會死!」
「你放開我,讓我看看老五。」李雲彪此刻就像變了一個人似的,伸著脖子,目光從王立春肩頭穿過,想要看到穆招娣的情況。可是剛才王立春用身體擋住了穆招娣,現在是柳蟬兒,同樣用後被擋住了他的目光,他只能看到穆招娣那滑落下來的柔荑和攤在地上的雙腿。
「看你娘個頭!老子早就跟你說過,讓你好好珍惜五當家,可你呢!」說著話,王立春抓著李雲彪的衣領猛地向旁邊一甩,將其甩向秀芸方向,「去啊,今天老子順你的意思,屠了崔家集,替五當家報仇,也讓你們一家三口團聚!」
王立春現在頭發散亂雙眼通紅,狀若瘋狂,鄭三炮心中一緊,連忙護住了崔志德︰「王立春你敢!」
王立春卻是沒有理會鄭三炮,看到李雲彪跌跌撞撞還沒站穩就朝著穆招娣方向跑去,他整個身子撲了過去,一下將其撞翻,然後迅速壓在他身上,就是一頓亂拳,邊打邊罵道︰「你這個混蛋沒有資格再見她,沒有資格!她已經死了,老子不許你再打擾她!」
李雲彪沒有反抗,任由王立春的拳頭落在他的胸口,只是苦苦的哀求︰「政委,你讓我再看五妹一眼吧,我知道我錯了,我錯了,是我對不起她。」
「現在知道錯?晚了!你還看她做什麼,去找你的妻兒去,五當家跟你有什麼關系!」
這是個好機會啊!鄭三炮皺緊了眉頭,目光鎖定了王立春,打算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將王立春擒下。可就在他準備動手的時候,卻被崔志德攔住了。
「崔老哥?」
崔志德沒有回答,只是搖了搖頭,目光在被張大勇抓住的崔凱身上停留了片刻,又看了眼背對自己抱著穆招娣的柳蟬兒,最後轉移到了正暴打李雲彪的王立春身上。
這其中難道有什麼門道麼?崔志德的反應引起了鄭三炮的思考,想到從鄭澤口中听來的王立春的行事風格,他忽然發現,書房內接二連三發生的事情,透露著蹊蹺。
正琢磨著,忽然看到李雲彪一把掀翻王立春,從地上站起來後走到秀芸身邊︰「秀芸,對不起,是我犯渾,我不該打擾你們母子。政委,我求你一件事,放了崔凱,放過崔家集吧。崔凱,我告訴你,好好照顧秀芸母子,若是你敢讓他們受半點委屈,我一定不放過你!」
「他殺了五當家,你說放就放了!」王立春也站了起來,擋在李雲彪面前,防止他沖向穆招娣那邊,「五當家不能白死!」
李雲彪悲傷的朝著穆招娣方向望了一眼,還是看不見穆招娣的連,只能看到那只雪白的柔荑︰「五妹的死,是我害的,我願賠她一命。活著的時候我沒能好好照顧她,等到了地下,我一定彌補我的過失,好好對待她……如果有來世,我當牛做馬償還她對我的感情!五妹,這是我新給你打造的飛刀,還沒來及給你,我現在就用它下去陪你……」
說到這里,他黯然的閉上了雙眼,手中巴掌大小的飛刀就要朝喉頭捅去。就在這時,一個女人的聲音突然響了起來︰「四哥,不要啊!」
這個聲音響起後,張大勇、黑子、白臉等虎踞嶺的幾個戰士同時一愣;柳蟬兒發出了憋在心中許久的「咯咯」笑聲;鄭三炮臉上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崔志德則是嘴角泛起笑容,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
李雲彪傻了,怔怔的看著前方,此刻王立春早已退到一旁,活生生的穆招娣出現在他面前,從他手中奪下了飛刀。
「五妹,你……」
穆招娣還沒開口,柳蟬兒就連蹦帶跳的嬉笑著說道︰「四叔,傻眼了吧?這是小白臉的詭計,剛開始我也被騙了。後來看到五姑身上沒一點事,要不是被五姑捂著嘴,我差點就叫出來了。」
秀芸也開口道︰「雲彪哥,人家是個好女人,你可不能再辜負她了,當年的慘劇,千萬不能重演。」
「政委……」李雲彪還是有些理解不了,轉頭看向王立春,後者對著穆招娣抱怨道︰「五當家,你干嘛這麼著急,這樣一來四當家的印象就不深刻了!」
丟下這句話,他不在理會二人,轉身快步走向被張大勇等人摁在地上的崔凱︰「還不把人放了!崔隊長,沒傷著你吧?」
「王政委,我沒事,今天多謝你了。」匆匆謝過王立春,崔凱快步走向秀芸,「秀芸,讓你受驚了,你身子沒事吧?」
從兩個孩童進來後,所有的事情就都在王立春的算計之中了。他在挾持崔凱的時候,就快速在其耳邊小聲說服了對方,配合自己,而他保證崔凱夫妻不會分離。
等到他讓黑子和白臉把柳蟬兒的嘴堵上後,他的身邊就只有崔凱和穆招娣。趁人不備,他把自己的部分計劃,簡單的告訴了穆招娣,並且告訴二人該如何去做。
崔凱轉身,一刀刺向穆招娣,其實並沒有刺中。二人都是練家子,這點配合還是沒問題的,其實最難的就是不讓李雲彪看出其中的蹊蹺。還好柳蟬兒這回沒有弄出岔子,並且成功的頂替了王立春,用身體擋住了李雲彪的視線。
「崔老哥,你是怎麼知道的?」
崔志德笑道︰「三炮老弟,其實我也不知道。只不過我兒的身手,絕不是他能夠制住的。所以看到我兒被他制住,臉上有沒有任何變化,老哥我就猜到,這里面一定有什麼門道。」
「崔老爺子,真是對不住的很,在您大喜的日子,給您添麻煩了。」王立春來到崔志德面前,拱手道歉。
崔志德哈哈一笑︰「此話怎講?崔某能夠結識貴軍,乃是崔某今天最大的收獲!王政委年紀輕輕,卻智勇雙全,難怪貴軍能夠把鬼子打的那麼慘了。八路軍果然是臥虎藏龍,不同老朽听說貴軍物資緊缺,不知老朽是否有那個榮幸,為抗日添一份力?」
上道啊!王立春心中剛贊了一句,就反應過來,這是崔志德再下注,國共日三方,丫都下了賭注,將來不論哪一方獲勝,丫都能高枕無憂。
不過無所謂了,有好處豈能放過?王立春一把抓住崔志德的手,用力的握了起來,臉上全是興奮之色︰「那真是太謝謝崔老爺子了。我們虎踞嶺最缺的就是輕重機槍,不知崔老爺子能否送給我們十挺馬克沁二十挺捷克式麼?」
獅子大開口啊!不要說崔志德,就連鄭三炮都听不下去了。崔家民團的武器,相當一部分是崔志德自掏腰包從四處購買得來的,除了日軍專用的武器,例如歪把子、九二式、王八盒子這種武器沒有,馬克沁和捷克式這樣由國內兵工廠仿制的輕重機槍倒是有幾挺,可也沒有那麼多啊!要知道輕重機槍可是老貴了,崔志德再有錢,也不會對虎踞嶺那麼大的手筆!
王立春繼續裝傻充愣,握著崔志德的手,興致勃勃的期待著對方的回答,卻忽然听到門外傳來吆喝聲︰「干爺,怎麼樣了,要不要孩兒帶兄弟們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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