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倉,你把話說明白,我爹怎麼了!」聚義廳內,柳蟬兒焦急的問道。在她身旁是同樣憂心忡忡的穆招娣,而平日最有主見的王立春和柯正武,卻都是一聲不吭,默默的坐在那里,臉上陰晴不定。
柳非凡帶領大部隊一大早前往雁山峪設伏,可是在經過走馬谷的時候,中了日軍的埋伏,被困在了山谷中。
走馬谷是個小山谷,是通向雁山峪的一條捷徑。谷內面積並不大,不過兩側崖壁陡峭,只有東西兩個出口可以出入。當柳非凡帶人進入走馬谷後,剛出谷就遭到一陣槍炮打擊,谷口外已經布滿了嚴陣以待的日軍,重武器已經架設完畢,人數也多,根本沖不出去。
發覺中計,李雲彪提議立刻撤退,得到了柳非凡的同意。他們想要從另一側退出,卻發現不知何時那里同樣被日軍布下了重兵,將他們完全堵死在了走馬谷內!
明白自己所處的困境,柳非凡下令戰士們守住走馬谷兩側,而他則是跟鄧飛、李雲彪快速的商量對策。形勢岌岌可危,柳非凡此行是為了伏擊日軍運輸隊,為了加快行軍,並未攜帶擲彈筒,好在機槍比較多,暫時守住了日軍的進攻。
不過日軍早有準備又是以逸待勞,不論是人數上,還是武器裝備方面,都要遠優于谷內的虎踞嶺戰士,所以谷口被攻破只是時間問題,至于說柳非凡帶人突圍,根本不可能。
「爹!」
「四哥!」
孫滿倉的話,令得兩個女人齊呼一聲,柳蟬兒立刻跑到王立春身邊,抓著他的手臂,以極快的語速哀求道︰「小白臉,我知道你一定有辦法,我求求你快救救我爹他們吧!」
穆招娣也來到了王立春身邊︰「政委,現在寨子里就剩你的人了,咱們趕快去救大當家他們吧!」
「大小姐,沒用的!鬼子兵力太多,就算政委帶著他那點人去也沒用!」這會說話的卻是孫滿倉。
「那你說咋辦?咱就這點人了!」柳蟬兒徹底亂了方寸。
穆招娣雖心中焦急,但尚算冷靜,她略作思考後,對柯正武說道︰「二哥,你跟其他綹子多有來往,不如你去跟他們聯系聯系,只要他們肯派兵幫咱,把大哥他們救出來,啥條件咱都答應!」
「五當家,沒用的!且不說那些綹子會不會出手相幫,就算會,他們那些人槍,如何能贏得了鬼子,何況召集人手也需要時間,我怕等人手集齊的時候,走馬谷恐怕已經守不住了!」這會說話的還是孫滿倉。
穆招娣猛一跺腳,急道︰「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你說該怎麼辦!二哥、政委,你倆平日里不是挺有主意的麼,怎麼今天一句話都不說,難道你們要看著大哥他們死在鬼子手里麼!」
「小白臉,平日你的點子最多,現在你倒是拿個主意啊!只要你能救得了我爹他們,我就嫁給你,給你做小也行!」王立春如今成為了柳蟬兒心中最後的那根稻草。
眼角的余光瞥了眼坐在一旁的柯正武,王立春拍了拍柳蟬兒的手臂︰「大小姐,你千萬別這麼說,我一定會把大當家他們救出來的。滿倉,大小姐和五當家的法子都被你否定了,那你有什麼好主意麼?」
孫滿倉略一遲疑,說道︰「政委,如今只有一個辦法,那就是請援兵。不論是晉綏軍還是八路軍,只要他們肯派大部隊趕往走馬谷,到時候跟大當家他們里應外合,不但能夠就出大當家和兄弟們,那些小鬼子也跑不了!
咱們是八路,大當家被鬼子包圍,八路不能不管吧!就算他們不管,晉綏軍跟您關系挺好的,只要您肯開口求他們,相信他們一定會答應。」
王立春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你說的不失為一個好辦法,只不過不論是咱們八路的其他部隊,還是晉綏軍的二七六團,都太遠了。一去一回,再快也至少要一天的時間,我怕援兵趕到的時候,大當家他們早就守不住了。」
「不會的,大當家他們一定能夠堅守到援兵到來!」孫滿倉很是肯定的說道,「四當家說了,走馬谷利守不利攻,他們堅守兩天應該沒有問題!」
「那要是這樣就沒問題了。」王立春噌的一下從椅子上站了起來,大步走向門口,看架勢是打算立刻下山搬兵了,不過剛走了兩步,看似不經意的又問了一句︰「滿倉,你是怎麼逃回來的?」
「小白臉,你快去找救兵吧,還問這些沒用的問題干什麼!」
「蟬兒你不要開口,讓政委問下去。我也想知道,大哥他們被困在走馬谷,滿倉你作為大哥身邊的人,是怎麼逃出來的。」誰也沒有想到,在這個當間柯正武會開口,而且還是支持王立春,就連王立春都用錯愕的目光掃了他一眼。
孫滿倉愣了一下,立刻說道︰「進入走馬谷之前我突然肚子疼,所以去路邊大解……」
隨著孫滿倉的解釋,王立春和柯正武都笑了。前者笑的很是燦爛,就像當初他殺鬼子之前,臉上綻放傳來的燦爛笑容;而柯正武笑的很陰沉,給人一種不寒而栗的感覺。
「二哥,政委,你倆咋了?」
沒有人回答穆招娣,柯正武收起了笑容,轉向王立春︰「政委,這個叛徒交給你了。」
聚義廳內目前只有五個人,柯正武、穆招娣、王立春、柳蟬兒以及肩膀受傷的孫滿倉。柯正武的一句「叛徒」,不用說都知道指的是誰。
「二當家,你這是什麼意思,我冒死趕回來報信,你竟然不相信我!我肩頭上還挨了小鬼子一槍!」看到柯正武重新坐下,繼續捻著胡須,孫滿倉又轉向王立春,「政委,你也不相信我麼!」
王立春還沒有回答,柳蟬兒先開口了︰「二叔,滿倉跟在我爹身邊多年,他怎麼會是叛徒?」
得到柳蟬兒的支持,孫滿倉像是找到了救星一般︰「大小姐,你要相信我啊,我跟著大當家這麼多年向來忠心耿耿,怎麼會是叛徒呢?五當家,你要相信我啊,如果我真的出賣了大當家,為什麼還要冒死逃回來報信呢!」
「因為鬼子的胃口太大了,花費這麼多的精力,絕不會只想對付咱們虎踞嶺一支隊伍!」接話的是王立春,只見他從廳外一招手,張大勇就走了進來。
穆招娣琢磨出王立春話中的含義,不過還是有些無法接受︰「二哥,政委,你們為什麼會都認為滿倉出賣了大當家他們呢?」
柯正武的臉色一直都很難看,陰沉著臉說道︰「老五,你不覺得滿倉今天跟往常不同了麼?竟然敢接連否定你和蟬兒的提議,而且侃侃奇談,他以前何曾有這種膽量和見識?再者,按照他所說的,他根本沒有進入走馬谷,那又如何知道老四說走馬谷利守不利攻,他們能夠堅持到明天日落?」
「二當家說的極是。」王立春繞著孫滿倉轉起了圈子,「嘖嘖,我說滿倉,下回你要想裝傷,千萬記著受傷後會疼的。你剛才那雙手行動自如,多次扯動傷口,可你臉上居然沒有露出一絲疼痛的表情……想騙我?關公面前耍大刀!」
听到這里,孫滿倉臉色瞬間變得煞白,撲通一聲跪了下來︰「二當家饒命啊,政委饒命啊,五當家饒命啊!大小姐,念在我這麼多年都跟在大當家身邊伺候的份上,你替我求求情吧,放過我這次吧!」
「居然真的是你出賣了我爹和眾多兄弟!」柳蟬兒勃然大怒,飛起一腳就將孫滿倉踹翻在地。
「大小姐饒命,大小姐饒命!」自知身份暴露,孫滿倉不停的哀求,眼見張大勇向他欺來更加的慌亂了。
然而就在張大勇打算拿下他的時候,他卻一把推開了張大勇,連滾帶爬的逃向門口。只是他剛跑到門口,身後就傳來三聲槍響,他只感覺到後心陣陣疼痛,口中的鮮血就涌了出來,身子也軟軟倒在地上。
「二哥,你為什麼要開槍!」
開槍的是柯正武,對于他的舉動,穆招娣大為不滿。孫滿倉根本逃不了,哪怕他能夠跑出聚義廳,也逃不出虎踞嶺。而且他們需要弄清楚鬼子的具體部署,以及柳非凡等人的真實處境,而這都只能從孫滿倉口中得到!
「滿倉,你為什麼要這麼做?」王立春慢慢蹲在了孫滿倉身邊,他一直都知道寨子里有奸細,也有懷疑的對象,可他從來沒有想過孫滿倉會出賣寨子。
孫滿倉渾身哆嗦著伸出手,抓住了王立春的手掌,眼中噙著悔恨的淚水︰「政委,我,我也不想,鬼子,鬼子抓了,抓了我娘,我,我……」
話只說了一半就戛然而止,留下了無盡的懊悔和遺憾,這遺憾在王立春心中同樣存在。
站起身來,吩咐張大勇找人將孫滿倉安葬,王立春發覺穆招娣正怒視著柯正武,埋怨起擊斃了孫滿倉。
「五當家,沒關系的,滿倉雖然死了,不過他的話多半不會有假。為了誘使我們進入圈套,鬼子讓滿倉帶回來的消息,十有**都是真的。」
「那就是說我爹還有三叔四叔他們真的都被鬼子困在走馬谷了!」柳蟬兒的心情再度緊張起來,「小白臉,我還是那句話,只要你能……我就……」
「大小姐,不用你嫁給我,更不用你坐小,我一定會把大當家他們都救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