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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大年來了,而且是一大早就來了。來的還不只是他一個人,跟土龍峰結盟的其余六個綹子,都派出了二當家,同汪大年一起拜會虎踞嶺。
土龍峰大當家汪大年帶著另外六個綹子的二當家同時拜會虎踞嶺,這件事使得虎踞嶺的戰士們心中一陣雀躍,操練起來也是格外的帶勁。當李雲彪陪著汪大年等人走向聚義廳,經過訓練場的時候,二百多戰士同時喊出了一聲「殺」!
由于昨晚王立春出人意料的表現,韓怡終于暫時改變了自己的想法,決定先等一等看,然後再做決定是否前往土龍峰化解雙方的恩怨。然而從今早的情形看來,顯然沒必要了。
聚義廳內,已經恢復了以往的擺設。虎頭寶座高擺,柳非凡大馬金刀的坐在上面,手中大刀刀尖杵地,背後猛虎下山圖高懸,座椅分列兩側,完全是韓怡來之前的模樣。這是王立春的意見,他料定汪大年必定會來請罪,因此特意建議柳非凡連夜改回來的。這一次韓怡沒有阻止,因為她想看一看,按照王立春的方法,回去的怎樣的效果。如果效果不好,以後王立春再要這麼做,她也有了充分的理由。
座椅上坐著的依次是韓怡、鄧飛、穆招娣。韓怡對面的座椅是空的,那是給王立春留的,鄧飛對面的座椅也是空的,那是給李雲彪留的。李雲彪是因為去迎接汪大年等人,畢竟對方是一個大當家和六個二當家,他獨自迎接就已經表現出虎踞嶺的傲氣了;而王立春,則是因為還沒睡醒。
昨晚的篝火晚會到了最後,王立春又喝多了。都說借酒消愁愁更愁,可要是徹底喝醉,憂愁自然就會暫時忘記了。他的住處還是拿出院子,自從他離開後,那間院子就一直空著,柳非凡還專門派人定期打掃,等待他返回,這件事被柳蟬兒主動請纓接了過來。
昨晚喝了多少他已經不記得了,連怎麼回得屋都沒印象,此刻他被張大勇吵醒,听著一臉興奮的張大勇描述汪大年等人前來拜山,還帶來了厚禮,不滿的嘟囔一句︰「石頭,瞧你那點出息,以前你當我警衛員的時候,啥場面沒見過?啥好東西沒見過?」
「那不一樣!」張大勇反駁道,「山上好久沒這麼氣勢了,而且你知道汪大年他們送來的禮物是什麼麼?俺跟你說,五十條長槍,都是新的,還有好幾箱子彈!你昨天沒看見好多兄弟手里的家伙都是舊的麼?」
王立春走之前,給虎踞嶺留下了充足且精良的武器彈藥,然而隨著日軍的春季圍剿結束,主力各部隊損失慘重,所體現出來的不僅是人員銳減,還有武器彈藥的缺乏。韓怡憑借她那份堅韌的心性,軟磨硬泡硬是說服了柳非凡等人,將虎踞嶺庫存的不少武器彈藥都補給了主力部隊,以至于山上的武器彈藥變得稀缺起來,甚至還沒有重扯大旗的老龍峰和神龍山的裝備好。
慢騰騰的穿好衣裳,王立春鄙視的瞥了眼張大勇︰「五十條長槍算個屁!告訴你,老子有個寶庫,別說槍了,炮都有!等二嘎趙平他們回來,還不得把你眼饞死!」
張大勇只以為王立春指的是鬼子,也沒在意,只是催促道︰「政委,你快點,那邊都該等的著急了。」
「汪大年那孫子就該等!等一下,我說石頭,以後這稱呼你要改,我已經不是政委了,省的韓怡那丫頭又嗦。」王立春已經明白戰士們為什麼怕韓怡了,連鄧飛都不例外,就因為韓怡說教起來那叫一個厲害,就好像唐僧一般。你又不能動手打她,要想躲過那番嗦,最好的辦法就是別犯到她手里。
「副團長……」
「叫參謀長!」相比于副團長,王立春更喜歡別人叫他參謀長,因為沒有那個‘副’字。
「參謀長,俺有個請求,那個,俺能不能再給你當警衛員啊?」
王立春原本正打算出門,听到張大勇的話,不由得愣住了︰「為啥?我記得你以前不是不願意給我當警衛員麼?」
「那不是以前麼?再說了,你以前還怕死怕上戰場不敢開槍呢!」
放屁,老子現在也怕死!王立春心里接了一句。「說吧,為什麼不願意給韓怡當警衛員?」
王立春忽然發現,自己問這一句似乎犯了一個錯誤,張大勇就像一個寂寞深鎖的小怨婦般,打開了話匣子。
前文交代過,張大勇當初參軍就是為了殺鬼子為自己的親人報仇,甚至因為對鬼子的痛恨而在戰斗結束後殺俘並毆打阻止他的班長。跟著王立春來到虎踞嶺,起初他是不樂意的,因為他看不起王立春,不過王立春用實際行動征服了他,更是由于這一年多的時間,虎踞嶺接連重創日軍,張大勇著實過了把手癮。
然而韓怡擔任政委的這兩個月來,虎踞嶺雖然也對日偽軍展開過進攻,但更多的是弱勢的偽軍,幾乎沒有正面攻打過日軍,那個被虎踞嶺打敗的日軍小隊,也是無意中踫到的,而且還沒能夠全殲。
張大勇是韓怡的警衛員,為了保護韓怡的安全,他很少能夠沖鋒在前,這導致他根本沒機會殺鬼子,而韓怡似乎也不願意直接面對實力更加大的日軍,這跟當初王立春在的時候比較起來,自然讓張大勇更懷念當王立春警衛員的日子。
王立春沒辦法,只能打斷了張大勇的訴苦︰「行了石頭,既然我回來了,以後就不會這樣了。陽泉的小鬼子,好日子到頭了!」
王立春晚到了大半個鐘頭,然而汪大年等人並沒有抱怨,甚至臉上都不曾流露出不耐的神情。見到王立春後,汪大年異常的熱情,礙于他如今的身份,他並未向虎踞嶺道歉賠罪,不過卻說出了這段時間經常「欺負」虎踞嶺的原因,也算是變相的解釋。
這段時間陽泉日軍還有晉綏軍二七六團都加大了對山中土匪的拉攏力度,這讓以土龍峰和龍須峰為首的兩個土匪聯盟看到了發財的機會。他們並不想投靠任何一方,不過撈些好處誰都不想放過。
他們趁機想日軍和晉綏軍提出了大量的要求,主要是武器彈藥和糧食方面,而日軍與晉綏軍多少也答應了一些,就像今天送來的五十條長槍,全是三八大蓋,就都是日軍提供的。當然,日軍和晉綏軍也不可能當冤大頭,沒能夠得到汪大年的承諾,他們便提出了一個新的條件。
日軍提出的是,希望土龍峰的土匪聯盟,能夠在山中削弱虎踞嶺的實力,最好能把虎踞嶺滅掉;晉綏軍也不是什麼好鳥,雖然要求沒有這麼露骨,但也委婉地提出,希望他們能夠制約虎踞嶺。
汪大年不是一個見利棄義忘恩負義的人,當年在老龍峰上,他曾受過王立春的活命之恩,從來不敢忘記。當年他只是土龍峰的三當家,去年的時候土龍峰的大當家病故,在兄弟們的支持下,他成為了土龍峰新任大當家,帶領土龍峰迅速壯大起來,並且在龍盤山隨後的「並購」風潮中,佔了不少便宜。
他不會真的對付虎踞嶺,但為了得到更多的好處,他也只能不時「欺負」一下虎踞嶺,以證明他不是白拿好處的。只不過這話他不敢告訴手下人,而手下人有誤解了他的意思,加上虎踞嶺去年實在是風頭太盛,導致他的意思變了味,才引發了昨日那場流血沖突。
為了證明他的話的可信性,他還告訴虎踞嶺諸人,龍須峰的土匪跟他們的想法也差不多,不然為什麼他們總是「欺負」虎踞嶺,但卻從未真正對虎踞嶺動手?
對于這個解釋,王立春也沒了脾氣,只能暗嘆中國人無所不在的小聰明。不過當汪大年提出,希望虎踞嶺能夠配合他們,繼續從日軍或者晉綏軍那里敲來好處,然後分給虎踞嶺一份的請求後,王立春還不猶豫的拒絕了。
「缺什麼少什麼,我們虎踞嶺可以自己動手從鬼子手里奪,但是虎須不可捋,虎踞嶺的威風任何人都不能冒犯!」這是王立春的原話。
為了不引起懷疑,汪大年一行人連午飯都沒吃,便離開了虎踞嶺。對于這樣的結果,繞是韓怡抓破了腦殼也想不明白,王立春殺了土龍峰的土匪,汪大年反而上山專程解釋,這不符合她的認知。
然而令她更加不解的事情還在後面。王立春回來的消息,在李雲彪的安排下迅速傳遍了龍盤山內外,接下來的幾天,龍須峰的大當家帶人專程拜山,送上厚禮的同時,也解釋了前段時間「欺負」虎踞嶺的原因;已經在神龍山和老龍峰扯旗的張二嘎、趙平以及鄭澤等人帶人回歸,重歸虎踞嶺**團的建制;不少曾經偷溜下山的戰士主動回山,認錯的同時希望能夠重新加入隊伍;更令韓怡瞠目結舌的是,陽泉縣大漢奸、保安大隊隊長崔凱的父親,崔家集的主事人崔志德,暗中派人送來了厚禮……
王立春重回龍盤山的消息,很快傳遍了,同樣也傳到了陽泉縣的日軍耳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