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立春沒有听錯,屋子里哭泣的,的確只是一個五六歲的小女孩。
當王立春揣著疑惑推門而入,進入里間後,就看到炕上有一個五六歲的日本小女孩,渾身被繩索綁緊,一臉恐慌的縮在牆角,不停的哭泣著。而一眾大老爺們出現在小女孩面前的時候,嚇得小女孩更是極力縮向牆角,不敢哭出聲了,只是不停流著眼淚,聳動著幼小的身軀,偶爾偷著看一眼。
「趙平,你他娘的給老子滾過來,這就是你說的日本女人?這不就是個小孩子麼!」
「日本小女孩不也是日本女人麼?」趙平懦懦的回了一句,在王立春吃人的目光下,終是把身子縮到了張大勇身後。
柳非凡拍了拍王立春的及肩膀︰「行了大春兒,還是想想怎麼解決這個小鬼子吧。」
呃,這還真不好解決。王立春咋舌不已,好一會沉默了好一會忽然沖著身後的戰士們問道︰「剛剛是誰嚷嚷著說要殺了她的?」
「石頭哥!」
「是石頭!」
「對,就是他!」
「你們這群不仗義的玩意兒!」千夫所指的張大勇罵了一句,一挺胸脯,「參謀長,就當是俺一個人說的好了。」
「那行,你去把她殺了吧。」王立春也不廢話,直接找來一把匕首塞到張大勇手里。
張大勇也不含糊,兩步走到炕邊,但還是停住了身形。匕首不大,也很短,可握在手里總讓張大勇覺得重如千斤。看著蜷縮在牆角,瑟瑟發抖哭得跟淚人似的小女孩,日本小女孩,他忽然將匕首往炕桌上重重一磕︰「俺下不了手!」
「你剛才不是一直叫嚷著要殺了那個日本婆娘麼?」
王立春這句話,換來了張大勇狠狠的一眼︰「可俺之前不知道是這麼小的娃!要是俺對這麼小的娃下手,那俺成什麼人了?不跟小鬼子那群畜生一樣了麼!」
說完話,張大勇轉身就走,還故意撞了王立春一下,然後就听見房門傳來「 當」一聲。王立春揉著被撞得生疼的肩頭,看向其他戰士︰「石頭沒膽,不敢下手,你們誰去把那個五六歲的小女孩殺了?」
看到無人應聲,他又補了一句︰「她可是日本人。」
「行了大春兒,你還有完沒完了!」穆招娣實在是看不下去了,一巴掌拍在王立春肩頭,然後上了炕,伸手準備替小女孩松綁。
我這是招誰惹誰了?雙肩生疼的王立春嚴肅的看著戰士們,說道︰「既然你們今天不下手,那以後這個小姑娘在寨子里期間,任何人不許傷害她,听到了沒有?」
戰士們點了點頭,正要應聲,可是忽然听到小女孩撕心裂肺的大叫聲︰「啊——」
王立春轉頭看去,只見小女孩一邊大叫著一邊極力晃動身體,似乎再次受到了巨大的驚嚇,而穆招娣正一臉尷尬的從炕上下來︰「我就是想給她松開。」
這個日本小女孩還真是個麻煩!柳非凡和李雲彪一陣撓頭,就連鄧飛都不停的咂嘴。他們四個不愧在虎踞嶺待了多年,彼此之間的默契程度很高,等到穆招娣下了炕,四人丟下一句「人交給你了」,帶著戰士們齊齊離開,就連黑子和白臉為了避麻煩離開了,只留下王立春一人面對那個因為大叫而不住干咳的日本小女孩。
這群不仗義的玩意兒!王立春心中罵了一句,轉頭看向那楚楚可憐的小姑娘,露出微笑,用日語問道︰「小妹妹,你不要哭了,哥哥不會傷害你,哥哥先替你解開身子好麼?」
小女孩先是目睹趙平等警衛連戰士殺人,然後又被綁上山單獨關在房間里,剛才一大群「窮凶極惡」的壯漢忽然出現,其中一個還拿著刀,早已處于極度驚恐之中。眼下忽然听到有人用自己的母語跟自己說話,不由得愣著看向王立春。
「你不要害怕。」爬上炕,王立春慢慢靠近小女孩,臉上始終保持著笑容,「有哥哥在,不會讓任何人傷害你,你不要再哭了,哥哥現在替你松綁好麼?」
看到小女孩輕輕點了點頭,王立春這才伸手替其解開了繩子,然後輕柔的幫其抹掉臉上的淚水︰「好漂亮的小姑娘啊,你一哭可就變難看了。」
在王立春的安慰下,小女孩的情緒總算稍微鎮定一些,忽然間房門又傳來「 鐺」一聲,柳蟬兒人未至聲先到︰「小白臉,听說趙平替你搶了個壓寨夫人,還是個日本婆娘!」
這尼瑪都是誰在亂嚼舌根!王立春連忙伸手將小女孩護在身後︰「蟬兒,你別听他們瞎說。」
「人呢?」沖進來後的柳蟬兒根本不听王立春的解釋,杏眉倒豎氣鼓鼓的到處尋找,「你們男人都不是什麼好東西,虧你以前還說你稀罕陳家妹子,你……呃,怎麼是個小丫頭?」
王立春攤開雙手,歪著腦袋反問道︰「現在你看到了?你爹他們全跑了,就留我一個面對她,我都不知道該怎麼辦!」
看到王立春的模樣,柳蟬兒「噗嗤」一聲笑出聲來︰「平常就你鬼點子多,你看著辦吧,姑女乃女乃走了!」
柳蟬兒帶著一陣風的來,又帶著一陣風的走,麻利的讓王立春無奈。
「小妹妹,不用怕,剛才那個姐姐不會傷害你的。」王立春想要轉身,去發覺衣服好像掛到什麼地方了,轉頭一看才發現不知什麼時候,小女孩躲在了他的背後,一雙小手死死攥著他的衣服下擺。
或許是因為王立春會說日語,又或許是王立春的微笑顯得那麼親切無害,總之經過柳蟬兒這麼一下子,這個小女孩忽然對王立春產生了安全感、依賴感和信任感︰「叔叔,我要找爸爸。」
「好,叔叔回頭帶你去找你爸爸,不過你先把手松開,別把我衣服給拽壞了。還有,叫哥哥。」王立春拿這個小女孩也沒脾氣,不論怎麼勸說,對方始終都拽著自己的衣角,生怕被自己拋棄似的。看到小女孩沒有絲毫松開的意思,王立春只能認命︰「你先告訴我,你叫什名字?」
「芽依,三浦芽依。」
三浦芽依?王立春听得頓時一愣,好奇的盯著對方,難道是她?後世他曾經以鑒賞的眼光,欣賞過島國獨特產業產出的不少作品,他記得其中有一個女主角就叫做三浦芽依,那身材,嘖嘖。
可是很快王立春就推翻了自己的這個想法,因為年齡嚴重對不上,看樣子應該是同名同姓而已。
「小芽依,你爸爸叫什麼名字?」
「三浦亮太。」
三浦亮太?沒听過。別看王立春帶著虎踞嶺跟陽泉的日軍打了那麼久,可他對對手幾乎沒有任何了解。他也不在乎自己的對手是誰,在他看來,死人的名字是沒必要知道的。不過聯想到趙平對那個車隊的描述,他感覺那伙鬼子說不定就是為了護送這個三浦芽依,這樣的話,三浦亮太很可能是日軍的一個高官。
「你爸爸是干什麼的?在哪兒?」
「爸爸是當兵的,我听井上叔叔提過,好像是在陽,陽……」
「陽泉是麼?」
「嗯,就是陽,泉。」陽泉是音譯,不會說漢語的三浦芽依說起來很費勁。
王立春眼珠轉了幾圈,忽然帶著幾絲興奮的問道︰「那個井上叔叔在哪兒?」
「死了,被抓我的人打死了。」三浦芽依的臉上有出現了落淚的前兆。王立春連忙把她抱在懷里,輕拍她的後背︰「芽依不哭,哥哥這就讓人去找你爸爸,把你送到你爸爸身邊。芽依餓麼?要不要吃點東西?」
那個叫三浦亮太的,一定是陽泉的日軍軍官,估計職位還不低,因此王立春將此事告訴了韓怡,讓她跟龍振華取得聯系,索要陽泉縣日軍的軍官名單,以便弄清楚三浦亮太究竟是誰。反正以後少不了要配合龍振華的小組,所以王立春有機會自然要借助對方替虎踞嶺收集情報。
在龍振華帶人調查期間,王立春多了一條小尾巴。三浦芽依吃住都跟他在一起,片刻不分離,哪怕是睡覺都要在他身邊,就算是去茅房,三浦芽依也要守住外面,不到一分鐘就喊一句「哥哥你還在麼」。再加上柳非凡幾個人對他的打趣,弄得王立春焦頭爛額。
王立春的復出總算是有收獲的。不幾日龍振華親自來到了虎踞嶺,一見面就先對王立春好一番嘲笑,嘲笑王立春跟鬼子打了那麼久,居然連對手的姓名都不知道。就在王立春的臉,陰沉的快要掉下煤渣的時候,龍振華終于將陽泉日軍佐級軍官名單交給了他,並且告訴他,三浦亮太就是駐守陽泉的日軍聯隊長。
大發了!把三浦芽依抱在腿上的王立春心中大喜,然而龍振華的一句話,去讓他重新皺起了眉頭︰「大春兒,要不我說你福將呢!你把這個小女孩交給我,我有用。」
「你想干什麼?」王立春抱緊了三浦芽依。
「據我們了解,三浦亮太的妻子前不久病逝,她是三浦亮太唯一的女兒,三浦亮太非常疼愛她,我需要用她來試著爭取三浦亮太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