僻幽谷是非常特殊的一處山谷。由于谷內常年被霧氣籠罩,可視範圍不足五米,山谷又只有一個狹窄的出口,容易迷失;加上通往僻幽谷的道路崎嶇難行,因此雖然位于龍盤山山腳,但卻人跡罕至,少有人至,因此得名僻幽谷。
距離僻幽谷三里遠是一處小山坡,因為山坡上長著一顆千年老榕樹,因為被當地人明明為老榕坡。這棵老榕樹是否有千年,並不可靠,當地百姓只是記得這個老榕樹年頭長遠,而且枝繁葉茂分支無數,一棵樹幾乎就遮蔽了小半個山坡。
臨近正午,三浦亮太帶著一個日軍小隊正站在老榕樹下,在他們腳下,堆放著幾十個盛裝軍火用的長條木箱。站在坡頂,面對虎踞嶺方向,三浦亮太低著頭,看著手中那個粉紅色的蝴蝶結,思緒又回到了三天前。
那天張共榮求見,為他帶來了這個粉紅色的蝴蝶結和一份信。三浦亮太認得蝴蝶結,那是他給女兒買的生日禮物,上面「芽依」的字樣,還是他的亡妻親手繡的。信上的內容是用日語寫的,說三浦芽依在他們手里,要求三浦亮太今日正午前,帶著輕機槍二十挺,重機槍十挺,步槍五百支,子彈二十萬發等一大堆武器彈藥,來老榕坡交換。信的末尾特別提醒三浦亮太,如果他不同意,或者討價還價,那麼下一次他得到的將會是三浦芽依的耳朵或者手指什麼的。信上的落款只有三個字「王立春」。
根據張共榮的講述,有人往他家院子里丟了一塊石頭,上面綁著蝴蝶結和這封信,另外還有一張字條,說把這個交給三浦亮太,里面有三浦亮太女兒的下落。
張共榮不敢怠慢,從手下人得到這些後,立刻派人追出去,只是根本見不到人影。而字條上的事情事關重大,哪怕他心存疑問,還是將此事匯報給了鬼子。
豐島隼人不知怎的也得到了信兒,趕到三浦亮太的辦公室。對于虎踞嶺提出的交換要求,他是堅決反對。如果三浦亮太真的答應,將那麼多武器彈藥交給虎踞嶺,那跟通敵叛國還有什麼區別?
可三浦亮太跟豐島隼人大吵一架,態度強硬的答應了此事,而豐島隼人也不知想到了什麼,沒有再繼續勸阻。
眼看約定的時間就要到了,三浦亮太收起粉紅色的蝴蝶結,目光轉向遠方,心中暗道︰來吧,你要什麼我都給你,到時候就看你有沒有命拿了!
然而又過了一個小時,王立春還是沒有出現,這不免讓三浦亮太有些焦急,擔心虎踞嶺是不是發現了什麼,他在不遠處埋伏了一個大隊的兵力,只要接到他的信號,能夠在五分鐘內趕到老榕坡。
就在他等的有些心急的時候,僻幽谷方向出現了三個人影,走上了老榕坡。哦不,是四個,中間那個人懷里還抱著一個小女孩,正是他的女兒三浦芽依。
「芽依!」見到女兒,三浦亮太喜出望外,高叫一聲,作勢就要沖過去,他帶來的一個小隊的日軍立刻分散開來,朝著四人圍了過去。
「父親!」三浦芽依也激動的叫了一聲。
「三浦大佐,我要是你,我就不會輕舉妄動,還有你的手下。」中間的人是個年輕人,一臉輕笑的說道。
「八嘎,誰讓你們動的,都回來!芽依不用害怕,父親不會讓你受到傷害的。」三浦亮太聞言停形,把士兵撤了回來,然後認真的打量著對方,鄭重的問道︰「你就是王立春?」
「沒錯,我就是你們懸賞一萬大洋買我人頭的王立春。」說著話,王立春四下打量了一番,「不好意思,讓你們這麼多人久等了,剛才迷路了。」
「這個笑話並不好笑。」三浦亮太板著臉說道,「王桑,我們這還是第一次見面,真沒想到你會如此的年輕。」
王立春一擺手︰「行了,別廢話了,我要的東西你帶來了麼?」
「在那兒。」三浦亮太一指不遠處的一堆箱子,「你的條件我已經答應了,現在可以把我的女兒放了麼?」
三浦芽依也說道︰「哥哥,你讓我去找父親吧,我會勸說他不傷害你的。」
王立春笑著拍了拍三浦芽依的後背︰「小芽依,你爸爸不會听你的,現在要是我把你交給他,他會立刻下令手下開槍的,到時候哥哥就死定了。你想看到哥哥死麼?」
「那我等一會再過去。」
王立春和三浦芽依的對話,讓三浦亮太都听懵了。他怎麼也想不明白,自己女兒怎麼會跟對方關系這麼親近,居然還替對方考慮︰「芽依,你不要害怕,父親會把你救回來的。」
「父親,你能答應放過哥哥麼?」
「我答應你,只要他不傷害你,今天我就放他離開。王桑,你現在能放了我女兒吧?」三浦亮太不加思索的說道,然而這種話又怎能騙得了王立春?
看到怎樣都不行,三浦亮太懊惱的說道︰「那你說要怎麼樣。」
「先把箱子打開,我得點數。」看到日軍打開軍火箱,王立春讓白臉過去查清楚,自己則是抱著三浦芽依,模出一根雪茄,慢條斯理的抽了起來。
看著王立春有恃無恐的模樣,三浦亮太說道︰「你放心好了,我們日本人是守信的民族,你要的東西絕對不會少。不過你的人呢?就你們三個,怎麼把東西搬走?」
「去你媽的,還守信!」王立春還不客氣的罵了一句,「老子要是沒有猜錯,這周圍你至少埋伏了一個大隊的兵力,對不對!別他娘的跟老子來這套,要是老子帶人來,不就中了你們的包圍?」
這時候,三王炮樓方向傳來了隱隱約約的炮聲,王立春知道那邊已經動手了,嘴角微翹︰「白臉,過來吧,不用點了,就這麼多吧!」等到白臉回到他身邊後,他又說道︰「三浦,我告訴你一件事,如今我們虎踞嶺**團,聯合了西邊的晉綏軍,正在攻打你們的三王炮樓,我勸你還是趕快讓你埋伏在這兒的人去救援吧,遲了恐怕就來不及了。」
三浦亮太也听到了炮聲,不過他並不在意︰「王桑,你就不用耍小聰明了。你到底怎樣才肯把我的女兒還給我?」
「好說,讓你的人搬著巷子跟我走,到我指定的地方後,我自然會把你女兒還給你。不過我警告你,如果我發現,有人敢在暗中跟著,別怪我翻臉了啊!」
這個要求,三浦亮太不能答應,萬一王立春把他們引到虎踞嶺設下的伏擊圈怎麼辦?可不答應的話,他的女兒恐怕就危險了。就在遲疑間,他身後的一個士兵忽然走上前來︰「聯隊長,看來你的辦法行不通啊。」
「是你?」三浦亮太聞言一驚,說話的不是別人,正是中佐豐島隼人,他化裝成普通的士兵,跟著三浦亮太一同來到了老榕坡,而且三浦亮太由于憂女心切,竟沒有發現。
豐島隼人沒有理會三浦亮太,轉向王立春,用蹩腳的漢語說道︰「王桑,你的大名我早有耳聞,自我介紹下,我叫豐島隼人,是……」
「滾邊去!」王立春毫不客氣打斷了他的話,「長官談話,有你插嘴的地兒麼!」
豐島隼人大怒︰「八嘎,粗魯無禮的支那人!」
「草泥馬!三浦,我現在改變要求了,立刻把這孫子斃了,我少要一挺輕機槍。」
我的命,只值一挺輕機槍麼?豐島隼人氣的幾乎笑出聲來︰「王桑,你恐怕還不了解你目前的處境吧!」
說著話,他突然一揮手,三浦亮太帶來的一個小隊的日軍忽然拉動槍栓,朝著王立春等人就開始射擊。
我擦!王立春來到老榕坡之後,為了防止鬼子突然翻臉,選取站立的地方那也是有講究的,旁邊就有老榕樹的一根巨大分支,看到鬼子拉動槍栓,王立春三人連忙躲到了樹後。「啪啪啪」的槍響聲,打得樹皮直飛。
尼瑪,說打就打啊!突如其來的變化,令得王立春嚇了一跳,恨聲道︰「黑子白臉,給老子狠狠的打!」
黑子和白臉人手一支花機關槍,他們這一開火,日軍立刻隱蔽還擊,並且在豐島隼人的指揮下,分出部分人從兩側包圍王立春等人。
听著耳邊的槍聲,王立春怎麼都想不明白,趁著槍聲變得稍微稀疏一點的時候,他抱著三浦芽依從粗大的樹枝後站了起來︰「三浦,你不要女兒的性命了麼!」
三浦芽依也嚇壞了,哭喊道︰「父親,你不要傷害哥哥!」
然而回應他們的卻是一陣槍聲。王立春突然從樹枝後冒出來,機槍手頓時就是一梭子子彈。幸好王立春反應得快,一轉身護住三浦芽依,同時俯子,然而還是感覺到後肩一疼,一股熱血冒了出來。
「二當家,你受傷了!」白臉驚呼一聲,就要過來檢查,王立春一把推開他,從懷里模出幾個手榴彈,看也不看就丟了出去︰「撤,趕快撤!」
雖然還不明白事情為什麼會變得超出預料,但身上的傷口已經告訴他,鬼子對自己起了殺心,而且根本不在意三浦芽依的死活!
「三浦,我草泥馬,你丫竟然連自己女兒都下得去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