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時間︰2012-11-07
仿佛是在做著一個冗長而溫馨的夢,里面有他從來沒見過面的爹媽,他們正在唱著小時候他在村子里哄孩子睡覺的童謠。搖籃里睡著一個嬰兒,很像他小時,只是那時不像現在,隨便拿起手機都能夠拍出照,沒有一張嬰兒時期的照片留下來,他也記不起眼前這個在搖籃睡得很安詳的嬰兒是不是他小時候。
嬰兒在搖籃睡得很恬靜,他爹媽在一旁,臉上掛著很美好的笑容。他對自己嬰兒時期的印象不深,卻能夠一眼認出眼前這兩個人是他沒見過面的爹媽,這或許便緣于血濃于水的骨血牽連。
他爹長得像年輕時的爺爺,他曾在太爺房間里看到一陣黑白色的照片。爺爺坐在一張長凳子上,旁邊坐著一個年輕的女子。爺爺穿著一件白衣的襯衫,而那名女子扎著兩條小辮子,穿著淺藍色的上衣,下面是黑色的裙子,腿下穿著一雙白衣的襪子和一雙黑色的布鞋。爺爺笑起來像個文儒書生,那名女子笑得很燦爛,手放在小辮子上。
看到爺爺的照片,趙平安幾乎可以猜到他父親在那個年紀時是什麼樣子。他听太爺提過,那個和爺爺合照的年輕女子,就是他女乃女乃,不過關于她的事,太爺很少說,西門狗王和師叔皇甫萬卷也很少提,甚至是張山峰也沒提過。因為大家都不提,所以從小到大,趙平安對于女乃女乃這個人物,模糊得很。
只是照片上的年輕形象,燦爛的笑容,就像眼前他母親這般燦爛。看著母親干淨而清澈的笑容,趙平安見她靠在父親的旁邊,倆人是如此的般配。他靜靜的站在一邊,听著從母親口中哼出的歌謠,而他們像是沒發現他的存在,所有注意力都放在搖籃里那個睡得酣熟的嬰兒身上。仿佛,此刻在他們眼中,睡在搖籃的嬰兒就是他們整個世界。
此時是四月桃花芳菲盡季節,他們坐在樹上,還帶著些許寒意的春風迎面吹來,滿樹的桃花瓣,伴隨著風,翩躚起舞而落。他看到有粉紅色的花瓣落在他母親烏黑柔順的發絲上,他父親小心的將她拿下來,爾後父親在母親耳邊說著什麼,母親露出羞澀的笑容,溫柔而淑雅,一臉幸福的枕在父母的肩膀上。
夢似乎依然很冗長,趙平安想繼續沉醉在這個溫馨而幸福的夢中。耳畔邊傳來清悅而動听的歌聲,不激昂不快速。
一世姻緣差,十里舊桃花,
鏡里溫柔喚不起明眸舊無瑕。
藥引斷腸忘也罷,緣生緣滅且由他
趙平安眼皮子動了動,睜開眼楮,然後蔡如意滿臉疲憊的臉就呈現在他面前。他想坐起來,身體傳來一陣劇烈,一些記憶清晰起來。
眼楮在四周圍環視一下,發現此時並不是在門匾下,耀眼的燈光,以及濃重的酒精味道,他不用去想也知道這里是醫院。
他記得,當手中的刀刺中李乘風的喉嚨後,李乘風同一時間扣下扳機。因為手槍的震力,加上他向前沖過去時故意偏一下,他怕李乘風這新手,在開槍時有偏差射中身後的蔡如意。他未能證明是他手中的刀快還是子彈快,刀是刺中李乘風的喉嚨,而子彈亦擊中左臂,與之前打在後肩上的位置相差不多。
「讓你擔心了。」趙平安抓住蔡如意放在床邊的縴細右手,說話聲有些艱難,語氣柔和無比。
蔡如意頭緩緩的枕在他的胸膛上,低聲說道︰「還好你沒事,真好。」
聲音有些沙啞,接著傳來一陣低泣聲。
趙平安手在她頭發溫柔的撫摩著,感覺到胸前的病服傳來一片溫涼,緊緊的握住她的手柔聲說道︰「姐這雙柔女敕的雙手還沒有握夠,我怎麼會舍得去死。」
蔡如意沒有抬起頭,反手用力的抓住他的手,仿佛要用盡一生的力想要抓牢住。
趙平安目光望著耀眼的光管,沒再說話,病房里,那個在別人眼中總是以強大氣勢出場的女人,在這一刻,淚水如同決堤的河壩,一直淚流不止。听著低泣的哭聲,趙平安仿佛看到這十年前,剛走上商界這條路,每當遇到困難卻緊咬牙關不讓自己落淚,不停告誡自己要堅強的那個女孩子。而現在,她只不過是在把藏著十年的淚水,一鼓勁流出來。
時間仿佛在靜止,不曾流逝,又好似是過了幾個芳菲年華。
良久,當蔡如意止住低泣聲後,趙平安問道︰「這里是在杭州還是西城?」
「杭州。」
蔡如意抬起頭,眼楮有些紅腫。
趙平安幫她理了一下有些凌亂的發絲,繼續問道︰「我昏睡多長時間了?」
「兩天一夜。」
「事情怎樣了?」
蔡如意站起來,讓自己平緩一下情緒,很快習慣性的恢復女強人的姿態,不過這一次語氣不像對著別人那樣冷︰「回去後,我會讓譚家從此消失在西城。」
看著她女強人的樣子,趙平安在心里無耐的笑了笑,其實他還是喜歡看她流露出小女人的模樣,即使是哭起來,都讓人心動不已。
「譚家先不要動。」
蔡如意露出一個不解的眼光。
趙平安笑了笑,解釋道︰「這一次的事情,我們一直以為是譚豪天與陶甲寅在背後做怪,可是忘了我們還有幾個敵人。許小年和趙仲謀在李安年行刺封神符失敗後,這段時間來,一直是封家的人在四處尋找凶手,可他們兩個,從頭到尾處于旁觀的位置。」
「按你的意思是說,許小年和趙仲謀在這次合作中,將封家擠出去?」
「bingo!」趙平安打了個響指,只是因為動作過大,拉動傷口,疼痛隨即涌進來。咬著牙,讓身體躺舒服一點,緩解一下痛楚。
蔡如意看到他那樣子,嘴角偷笑著,低聲說句「活該」,沒有上前去理他,理了一下思緒說道︰「許小年他們目前是進入西城,表面上看似安穩,實際還是個空罐子,這個時候就過河拆橋,對他們是百害而無一利。」
趙平安抬起眼皮子,說道︰「如果這次你出事呢?」
蔡如意沉吟著,趙平安見她眉毛緊皺一下,知道她想到其中的關鍵點,繼續說道︰「譚豪天派人行殺封神符失敗,憑許小年和趙仲謀的頭腦怎麼會想不到是譚豪天搞的鬼。只是他們應該也有點意外,在這個時候譚豪天突然就將矛頭對準你。在趙仲謀他們看來,不管是你出事還是封神符出事,都不能停止他們進入西城的步子。一開始拉封家進來,是為了能讓項目通過。許家趙家的確仕途上人力強硬,可這麼一個大項目,也不是他們兩家能夠一手遮天的。封家在西南的人力、物力、財力全國人有目共睹,拉他加盟能夠讓上面的人打一支鎮定劑,而且還能夠威脅到你。就像他們當初想拉瘋子叔入伙,不過瘋子叔是個人精,早看清他們肚子里那花花腸子想什麼。」
停了一下,趙平安覺得躺著說話很不方便,想坐起來,可一動,左肩傷口就疼痛不已。蔡如意走過去,小心的將他扶起倚在枕頭上,隨後坐在床沿邊。
倚靠舒服後,趙平安接著說道︰「封申道不是沒想過這點,可這一次他想讓封神符接管家族的生意,封家這麼大,整個產業也不是封申道能夠做得了主,他想讓他女兒掌管家族生意,下面肯定有反對聲音。而這一次對于封神符能否順理成章接管家族生意是一個好機會,封申道即使對許小年和趙仲謀心存戒備也會冒這個險。」
蔡如意微微嘆一下,說道︰「自始至終,許小年和趙仲謀就沒想過要讓封家入局,只是讓他來當一個跳板。可惜了可惜了」
連續兩個可惜,趙平安听出其中的意思,說道︰「不用可惜,憑她的天賦與才華,有一天你們勢必要站在對峙面的。」
「那到時你怎麼選擇?」
趙平安怔了一下,隨後想想,以蔡如意的人脈要查出他和封神符的關系,不難。他望著蔡如意眼中流露出來的溫柔,握著她的手說道︰「我正在努力,努力在你們對峙之前,強大到不需要去選擇。」
「我等著。」
不輕不重的三個字,卻足以表明一切。
趙平安望著她的長長睫毛下面仿佛會說話的美眸子輕輕點點頭。大家沉默一會,趙平安開口問道︰「姐,你剛才是不是在唱歌?能不能再唱一遍,我喜歡。」
蔡如意嘴巴微張,準備否定,但看著趙平安期待的目光,將垂下來的發絲捋到耳畔後,慢慢的舒展著喉嚨。
曾誤深情作無情話,又認重見是相逢乍。
紅線從腕底繞一匝,舊桃向心上摧新芽。
念前生,桃夭剩一句未歌罷,一樣風景歸時不記來時話。
若續上斷章祈歲月清嘉,章末靜好可應在今下?
生死願為價,花下重遇他,長相思催發隔世桃夭燃如霞。
誰攬芳華簪我發,輕勝九萬好年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