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彩華再次氣鼓鼓的跑了回來，人還沒到，那高跟鞋的響聲，就如同她人那般，充滿了火氣。她不明白，林副市長這才回來一天，人就像變了個樣似的，以往這簽名只要經過她的把關，這就隨便簽上了，現在倒好，還得拿回來重新審一遍？
那是什麼意思？那不明擺著是不信任自己？就算他是副市長又如何，沒有自己難道他還能坐到這個位置上？還能坐的如此安穩？！如此瀟灑？！
「額……你抽煙？」藍彩華打開門之後，正要對他發點兒脾氣，可眼前的一幕，再次讓她懵了。
辦公桌前的林龍副市長，左手夾著煙兒，右手翻著文件，桌前還擺了個臨時做成的塑料瓶煙灰缸，煙灰缸上已經參差的倒著幾個吸得干干淨淨的煙頭……
「噢！不是說改改習慣嘛。」林龍抬起頭來，看著一臉茫然的藍彩華，不由得笑了起來。
盡管這笑容還是陰冷，但藍彩華已經覺得改變了許多。
改改習慣？這都改了多少了？連抽煙的不良嗜好都染上了，這都哪跟哪呀！藍彩華伸手揮了揮這煙霧繚繞的空氣，差點兒沒嗆著。
「我想了一下，這些文件還得審一遍，就說這個六中教學樓的事兒吧，成本似乎有些高了。」林龍從桌上拿起六中教學樓的文件，遞給了藍彩華。
藍彩華站在原地，沒有伸手來接，仍然在揮著空氣，眼光卻變得更加怪異，心中早已起伏不定。
「這是你親自審核過的，只不過今天拿來給你簽字而已，你忘了？」
不是吧？我又踩著地雷了？我親自審核的？林龍一听藍彩華這麼說，便怔了一下，表情略顯尷尬，下意識的又舉起他的左手，把煙兒賽到了嘴巴里，狠狠的吸了一口，不一會兒就吐出了一個優美的煙圈兒。
這姿勢是那麼的渾然天成，一點兒都不做作。
這難道真是剛學會抽煙？藍彩華越來越看不明白眼前這個副市長了。
「那也得重審！我也有犯錯的時候！」林龍一時找不到借口，只能厚顏無恥的回答。
「審啥，這里面是有問題，是你默許的。」藍彩華的聲音壓低了不少，往前邁了一步。
額……果然，我就知道！林龍的心加速跳了一下。
「我反悔了，重新修改，把最新的預算拿出來。」
「你確定？那頭怎麼辦。」藍彩華看著出爾反爾的林龍，又是一陣郁悶。這又不是過家家玩游戲，能說換就換嗎？就算你是副市長，也不能這般兒戲呀，這一趟流程走下來，得辦多少手續？再說了，這里面有什麼問題，你難道不懂？
藍彩華就像看著白痴一樣看著林龍，一動不動的等待著林龍改變主意。
林龍又吐了一口煙兒，見藍彩華沒有反應，以為對方沒有听到，這便又說了一句。
「我說的有什麼不對嗎？」
這是廢話！你到底要玩什麼把戲？
「好吧。我要咋說？」
「你是我秘書。秘書干嘛的？至少不是吃干飯的吧。」林龍反問道，把皮球踢了過去。
「你！」藍彩華氣結，用力跺了一下腳，拿起那份文件氣跑了。
不要小看這一個不大不小的工程啊，丫的上面居然有這麼多個簽名，就單單規劃局那邊，就涉及了五個簽名，再加上其他部門的簽字，幾乎可以組成一個軍事排……
不過反倒是最小的那個簽字，引起了林龍的興致，因為他還認識。
何立群，這不是原先自己和藍彩華的班主任嗎？啥時候當上了六中的校長？
高中時雖然成績不好，但何老師對自己的關懷還是很多的，沒想到十年不見，當上了學校的校長，只是不知這棟樓和她的關系，又是怎樣的呢？
林龍的臉寫上了一絲擔憂，這是真真切切的擔憂。
如果里面真的存在著貓膩，萬一出事，那可就是她這個小小的校長必須承擔的，上面的人根本就不會出事，不是她替罪羊，還有誰？沒有想到自己的前身隨意的一簽，就給她埋下了禍根。
這是……要重新審呢？還是睜只眼閉只眼過了呢？自己還欠著何老師很多，閉著眼過去吧，貌似乎平安無事，可萬一被人捅了出來呢？又是如何？林龍有些拿不定主意了，本以為上來就先端掉自己身上的一小坨糞，結果剛要下手，卻是要從自己認識的人上下手……
不自禁的又掏出了一個香煙抽了起來。
「老二，幫我查查振華建築集團，了解一下那些高層的身份和背景。晚點兒向我報告。」
林龍掛完電話之後，連喝水的時間都還不到，門又被推開了。
這個是？林龍瞅著這位急急進來的中年男子，感覺有些眼熟，但卻一下子沒想起來。
這人是誰來著？上午開會的時候就在了。嗯，當時他身後的那個秘書，就一直不停的往自己看來，自己不由得多看了一眼這個人……
嗯，想起來了，教育局局長梁波。這人倒是長得儒雅，一身書生之氣，看起來比自己還大上十來歲。可這個時候過來，嘿嘿，準是剛才收到了藍彩華的風聲……
「林副，這是咋回事？手續都辦齊了，咋又重來？」梁波進來之後，開門見山的就開口了，語氣里還包含著質問的意思。
擦的，看來前任混的不咋地，這梁波明顯就不太尊敬自己嘛，林龍一听這人說話，心中就有些不舒服。
當然，要不是林龍觸犯了人家的利益，人家也不會這麼說話。畢竟這里面到底包含著什麼東西，誰都明白，他林龍此時要裝清高，卻把手下的一幫人都賣了，誰能不生氣？
「坐。」林龍裝著不生氣的樣子，示意梁波坐了下來。
「這件事情上，是我有失考慮。預算上大了一些，我粗算了一下，這光樓架子弄下來，就得一千萬，建好之後，各種儀器設備，至少又得一千萬，所以我在考慮，是否再壓一壓，騰出點兒錢來，讓你們的部門也留些多余的經費出來。」
這話說的很好听，我這麼做，這是給你部門節省經費，可不是要搶你們的錢，你有啥不滿意的？
听到林龍這麼一說，梁波的情緒穩定了不少，這才靜了下來，听林龍的下文。
「老梁啊，你知道最近市里的項目很多，經費支出很大，如果我們不為教育部門多爭取經費，多留有余地，那以後的工作就很難開展了，你是這個部門的一把手，我要是不幫你考慮，我那就難逃其咎了。」
這話繞來繞去，就是為教育局的未來著想，為他梁局的前途著想，他林龍一點兒私心都沒有。
「再說了，這重新審核，不見得不是一件好事，可以防止初審可能存在的一些沒有發現的問題，沒有問題更好，說明我們把關把得很好，有問題就就糾正，就從我開始。」
……
反正吹牛不用上稅，林龍鐵了心不讓那份文件通過，只要是個理由都被他搬了出來。
本來進來是想和副市長吵架的梁波，就在林龍喋喋不休的繞口令下，弄得暈暈乎乎，連自己什麼時候走出門口都不知道。
就這樣，第一天上班的林龍，就把前任留下的一個巨大禍根，給生生遏制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