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龍開車的速度不快,似乎就為了在這熟悉的環境中多待一會兒。
本來帶著抵抗情緒和林龍外出的她,在兩個人的聊天互動中,漸漸找到了一絲往昔的回憶,心情也變得歡快了許多。
可當汽車停在孤兒院門口時,他們卻傻掉了。
孤兒院的門口停著一輛黃色的巨大推土機,還有一輛勾機,兩輛機子上,圍滿了人群。
這人群很特別,全部都是青春年幼的小孩或老態龍鐘的老人。
人聲鼎沸,還有哭泣之聲傳出。
「這是……出車禍了?」林龍把車停在不遠處,疑惑的問道。
「有時候我懷疑你腦子是不是真恢復了,這種事兒還見得少嗎?這明擺著是拆遷……」藍彩華又像看著白痴一樣看著林龍了,她實在是對現在的林龍起不了一絲尊敬,忍不住還是諷刺了一番,想了半會,又道︰
「副市長,我看我們還是打道回府吧,要是被他們認出來,我們不上頭條,也要被他們扒了一層皮下來。」
「說啥呢,來都來了,能走嗎?再說了,後面那三輪車可是到了,咱們今天可是要在這兒吃飯的。走,下去看看,我不信光天化日之下,還真有逆天之事發生!」林龍壓根沒管藍彩華的勸告,左腳已經邁到了地上。
藍彩華卻沒下車,而是看著林龍往人群走去的時候,趕緊掏出了電話︰「喂喂,我是林副市長的秘書藍彩華,副市長現在孤身一人到孤兒院這邊來了,這里有人正在進行拆遷,我怕一會兒出什麼事兒,你們趕緊出動一些警力過來。」
藍彩華是給派出所打的電話,拆遷這種事兒她見慣了,發生摩擦是常有的事兒,她擔心林龍這一去,事兒反而變得復雜起來,所以趕緊打了電話。
林龍好不容易擠開了人群,闖進了包圍圈里。
卻看見了一個熟悉的老人,只是這個老人痛苦的坐在地上,左臉還印著一個紅紅的五指印,身上滿是灰塵,身邊蹲著兩個小孩,扶著他的後背,哭哭啼啼泣不成聲。
這個老人就是昨晚林龍一直掛念著的楊院長!
「誰他媽干的?!站出來!」林龍全然忘記了他的身份,雙目環顧四周,立即怒斥道。
媽的!動誰都行,動楊院長就等于動我父母!誰他媽的這麼操蛋!
「小子,老大不小了,別多管閑事,小心你媳婦今天開始守寡,趕緊滾開!」林龍的話剛出口,身後就有人答了。
林龍猛一轉身,一雙陰冷的眼楮死死的鎖住了對方,雙拳緊握,就要出手。
卻在剎那間一怔。
黃張?黃張!
這廝啥時候變成了這個豬頭模樣?居然還欺負到了楊院長的頭上?臨走前跟他說過什麼?讓他好生照顧楊院長的,現在卻在自己的眼皮底下,欺負了楊院長?為什麼?
林龍恨得牙癢癢的!可這股怒氣還是被他暫時壓制在了胸中,揮動的拳頭也停留在了空中。
「怎麼,要打架?!」
「打架?就你那三腳貓功夫,我扒了你的皮都不解恨!」林龍的眼楮眯了半分,冰冷的目光就像要鑽入黃張的骨子里一般,一點兒都不退讓,語氣中盡是鄙視。
本來就不耐煩的黃張,見林龍居然比他還拽,哪里能受得了,向前邁了一步,一拳便揮向了林龍。
林龍只是矮了半截身子,輕松躲過了這威猛的一拳。
「打不了架的混混,是小混混,打贏了架的混混,還是小混混。」林龍躲過之後,沒有立即還手,而是迅速吐出了這句話。
本來第一拳沒打中林龍的黃張,听到林龍這句話後,突然停下了揮動的右手。
這句話太熟悉了,那是十幾年前老大經常給自己的告誡。
怎麼會從這個人的口中說出來?黃張最終收手了,他不想像當年被老大嘲笑一樣,也被眼前這人嘲笑。
「你是誰。」黃張收手之後,一點兒都不示弱的看著林龍。
黃張啊黃張,十年不見,你咋成了這個樣子,居然真的成了小混混?林龍的心中充滿了失望。
「我是誰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為什麼要欺負一個老人,光天化日之下,難道你這個小混混,就為了欺負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老人?你當年……沒讀過書?」
這話再次讓黃張的心中咯 了一下,再次想起了那個一去不返的老大。這人說話咋那麼像老大?連舉例子都那麼相似?你嗎的想揍他吧不敢下手?
「你誤會了,其實我和這位老人的關系很好,只是公事還得公辦,他愣是擋著不給我拆,我只好來強硬的了。」
「虧你還說關系很好,然後你就扇了他一巴掌?他要是有個三長兩短的,你就不怕兒子回來捅你一刀?!」林龍這話說的咬牙切齒,殺氣騰騰,黃張下意識的退了半步,仿佛那個拿刀子捅他的人,就在眼前。
當年劉一離開的時候,就是這麼對他說的,如果哪天發現他對楊院長不好,他就要這麼做……
「那巴掌不是我打的,我已經教訓那個打他的人。」
他是沒兒子,但他有個比我還流氓的兒子,黃張心中悱惻道。
「哥們,這事兒你不了解,我不跟你扯了,趕緊讓開吧,我們還得辦事。」黃張最終還是軟了下來,改為勸告,隨即又以哀求的語氣道。
「楊院長,您就別這樣了吧,您這樣,我也不好做啊!上頭不是答應給你們補償另一塊地方了?雖然遠了點兒,但終究人家也是給了的,咱們斗不過他們呢!唉!」
哦?原來另有內情?剛還在氣頭上的林龍,站在原地沒動,思索著黃張剛才的那句話的意思。
「來人,先扶楊院長回去休息。」黃張等得不耐煩了,一揮手,就叫兩個大漢一擁而上,準備架起楊院長。
林龍上前一步,橫在兩個大漢面前,大喝一聲:「慢著!誰都不許亂來!今天誰都不許動這間孤兒院。」
「憑什麼?!」黃張剛才還讓了林龍一點,現在听林龍又開始和他對上了,忍不住火氣又上來了。「你再鬧,老子連你也給滅了!兄弟們,上,別跟這傻x玩了,把楊院長給我安全的送回家去!」
「你敢!」林龍也是徹底怒了,再次做出了打架的姿勢,準備上來就把前面兩個大漢干翻,什麼市長不市長的不管了,相對于楊院長的孤兒院,那都是一個屁!
「住手!」人群之外,突然有人大聲喊了起來。
「黃鼠狼,你給我住手!」沒幾秒鐘,人群里擠進了一個穿著警服的中年男子,匆匆往他們趕來,氣喘連連。
「今天別拆了,別拆了!改天吧。」
黃張本來就打算不管三七二十一,把楊院長和眼前這個陌生男子給弄走之後,推土機和勾機同時開進去,先把孤兒院的大門口給推倒,那生米煮成熟飯,誰都不會再鬧了。
沒想到這個時候,翟俊峰這小子卻來了。
他居然來叫自己別拆?邪門了點兒吧……兩只眼楮狐疑的看著翟俊峰,一臉的不可置信。
「別拆,不信你們就試試。」翟俊峰喘了好幾口氣之後,終于是又吐出了話來。
雖然身著一身警服,但那肥胖的腰圍告訴林龍,這廝肯定也是個混吃混喝的主,哪里有半點兒警察模樣。
黃張不是傻子,既然動用到了警察出動,而且是警察這邊說了不拆,肯定是有人把話放出來了,所以他猶疑了片刻之後,就吆喝著工友們收隊了。
轉瞬間機器轟鳴,這便駛離了孤兒院的大門口,人群漸漸散開,只剩下林龍和仍然坐在地上的蒼老不已的楊院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