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節稻草窩窩（二）
秋天的凌晨空氣是涼冰冰的，我和邊禾禾身上蓊著一層薄薄的稻草。我和邊禾禾就窩在稻草窩窩里說話。
「禾禾，稻草窩窩就算你娘家，明天我要把你身上插滿桂花，然後香噴噴的把你接進我家。」
邊禾禾身體上的氣息和桂花一樣散發著淡淡的馨香。邊禾禾來到這里，我只想著把邊禾禾的體香和桂花香糅合在一起。邊禾禾听著我說著夢一樣的話，她開心死了︰「阿蠻，要是我妹妹在這里就好，她們會幫我化妝，會做我的伴娘。」邊禾禾還有妹妹，我喜不自禁︰「禾禾，打個電話回家吧，叫你妹妹來這里陪你。」邊禾禾嘆了一口氣︰「我妹妹要上學呢！明年高考。」
「要不，還是打個電話回家吧，雖然家里人來不了，告訴他們一聲，讓他們不要牽掛，好嗎？」
邊禾禾贊同我︰「嗯。我會和家里人說的。可是阿蠻，」邊禾禾停了一下︰「你明天準備如何把我接進門？」我想也沒想︰「禾禾，坐花轎吧！我要你坐在花轎里圍著黃塘村轉一圈，讓黃塘村的人都知道我的媳婦很漂亮！」邊禾禾咯咯咯笑了許久︰「你這里還會有花轎嗎？」
黃塘村原來是有花轎的，我四個百家姓里的叔叔曾經就抬過花轎。而且，紀叔叔家里還有一頂很古老的轎子。可是後來黃塘村里的姑娘出嫁都不坐花轎，我就不知道紀叔叔家里那頂轎子還管不管用。不過，至少四個叔叔的抬轎工夫應該還管用。黃塘村人都知道我四個叔叔不但轎子抬得平穩，四個叔叔還有抬轎子的絕活，他們會「顛轎」，就是一路抬著轎子，一路走一路顛，把轎子里的新娘顛簸的暈暈的醉醉的，一直要把新娘臉上羞羞的紅暈顛簸出來，新娘被轎子顛簸得心神蕩漾，那才迷人。
我怕紀叔叔家的轎子會讓我失望，我在邊禾禾身上親了一口︰「禾禾，已經是凌晨了。你先呆在這里休息，阿蠻去準備一下，阿蠻一定要用轎子把禾禾抬進家門。」
我滿以為邊禾禾會高興的不得了，誰知道邊禾禾幽幽地說︰「阿蠻，暫時不進你家，陪我去西南見我家里人，好嗎？」桂花林就在我家旁邊，邊禾禾已經來到了我家，突然說不進去，我心頭一愣︰「禾禾，阿蠻陪你去西南，可是你已經來到了我家，先見見我媽媽吧！」
「阿蠻，禾禾猶豫。」
我心頭已經咯 了一下︰「禾禾，你猶豫什麼？」
邊禾禾有些不安︰「阿蠻，先陪我去西南嘛！你不想見見你的岳父岳母還有小姨子啊？」邊禾禾說她妹妹非常漂亮，比邊禾禾自己還要美麗。我願意去西南，也想陪著邊禾禾回一次家︰「禾禾，過幾天吧！等我把你正式領進了家門，下一個任務我就陪你去娘家。」邊禾禾卻撒嬌︰「不嘛！禾禾就想現在就走，連夜出發。」我慌了︰「禾禾，那我呢？我不要和媽媽說一聲嗎？」
「阿蠻，別和媽媽說，」邊禾禾摟著我，可是她的心跳很快︰「阿蠻，禾禾有預感，我現在和你見你媽媽，我怕我倆的緣分會就此結束。」我一驚︰「禾禾，不會呀！我媽媽就像我早日成家啊！」邊禾禾知道我不相信她︰「阿蠻，听禾禾的不會有錯。我只想帶著你去西南，等我肚子里有了你的寶寶，我倆一起回家，那時候你媽媽見了我自然會高興。要是現在去你家，你媽媽肯定不會同意我和你在一起。」
「禾禾，別多想，我媽媽會疼你！」我慌忙安慰。
邊禾禾有些無奈︰「阿蠻，你應該知道我和你媽媽其實已經見過面，雖然你媽媽很慈祥，可是不一定能夠接納我這個千里之外的兒媳婦！你信不信人我和你有緣分，和你媽媽沒緣分？」邊禾禾情緒激動︰「我是尾隨你來到黃塘村的，你別怪禾禾留了個心眼。其實，我在黃塘村沒家每戶都打听過你家的情況。村里人都說你媽媽不錯，是個好人，于是我滿懷歡喜想去你家。可是，晚上快十點來到你家門口，我故意和你媽媽輕輕說︰我是黃塘村黃阿蠻剛剛領回來的媳婦！——你媽媽耷下老臉，雙手揮舞著趕我走——」
我腦子「嗡」的一聲響。昨夜不到十點鐘，邊禾禾和我媽媽大聲說話我听見也記得，邊禾禾低低的說話我沒听見也猜不出，媽媽揮舞著手臂趕走邊禾禾我更不會知道。家里的大門和我的房間也就幾步之遙，我想不到這點距離差點就是我和邊禾禾無法渡過的遙遠的銀河。我只好直說︰「禾禾！那時候我媽媽不知道你和我有約定，我也沒敢和媽媽說，我只怕你我匆匆的約定不一定會成為現實，所以我就沒敢和媽媽透露！老公讓你受委屈了！」
我心情悄悄糟糕起來。
邊禾禾沒理會我的道歉︰「阿蠻，你一點都不重視我！」我連忙說︰「禾禾——」邊禾禾生著氣︰「你沒把我和你的約定告訴你媽媽，這是為什麼？」我答不上來︰「禾禾，老公心中愧疚。」邊禾禾沒有原諒我︰「阿蠻，你愧疚的事情不止這一件啊！你說你家里是三個人︰媽媽和你和你佷女蓮蓮，是吧？」我輕輕回答︰「是啊。」邊禾禾在稻草中搖著我的雙肩︰「不對！你沒有兄弟，你家的蓮蓮是誰的女兒？蓮蓮的媽媽在縣城服裝廠上班，她叫‘薛婉霞’，薛婉霞又是誰的媳婦？你家里本來是四個人，你和我卻說三個人，隱瞞了蓮蓮的媽媽，蓮蓮的媽媽是嫁到你家的，你又是家里唯一的男人，如果你真的沒有哥哥沒有弟弟，那薛婉霞就是你的媳婦！」
邊禾禾夠聰明，我家的情況她模熟的一清二楚。沒想過邊禾禾會這樣，我也沒有刻意隱瞞邊禾禾什麼。薛婉霞確實是我媽媽的兒媳婦，但不是我的媳婦，可是家里除了我一個男人，找不到第二個可以娶薛婉霞的男人。
邊禾禾突然追問我家里那些說不清道不明的事情，我心里苦笑︰「薛婉霞確實不是我的媳婦，薛婉霞的女兒蓮蓮只是我的佷女，不是我的女兒，這些事情你以後會弄明白！」邊禾禾看著我說話有些緊張她又抱緊我說︰「阿蠻，其實薛婉霞那件事我相信你，你村里人也說過薛婉霞不是你媳婦！我也想過，如果薛婉霞真是你媳婦，你再膽大妄為也不可能在你家門口放鞭炮迎接我！可是你不該瞞著我呀，誰叫你不和我說清楚啊！」
我茫然無措地從內心深處低低的吐出兩個字︰「禾禾！」邊禾禾看到我郁悶︰「以後你家里的家庭成員我也不追問你，你要我跟著你進你家門見你媽媽，我心里還是非常猶豫，總覺得你媽媽容不下我，你媽媽不會讓我堂而皇之坐花轎。」
邊禾禾還是擔心我媽媽，我說︰「邊禾禾，坐花轎不是難事啊，我媽媽就高興我辦喜事，她會同意的！」
邊禾禾立即說︰「阿蠻，不是那麼回事啊！我第一次看著你媽媽，我就感覺現在進你家的門不是那麼簡單，總覺得你媽媽和我沒緣！」
我有點急︰「禾禾，我媽媽不錯啊！」
邊禾禾沒有繼續提我媽媽，她只是說︰「阿蠻，你愛我嗎？」邊禾禾抱著我舍不得放開，我貼著邊禾禾臉頰︰「還用說啊！」邊禾禾滿意之後欣慰地說︰「阿蠻，陪我去西南，就幾個月！回來後，我笑滋滋進你的家門，那時候你有了媳婦，媳婦肚子里懷著你媽媽的孫子，你媽媽一定會疼我！要是現在我和你媽媽見面，時機不成熟。」
我嘴唇上卷進的一根稻草幾乎全部含在口中用後牙嚼著。邊禾禾听到我後牙滋滋響，她說︰「阿蠻，別銼牙齒，那聲音听著心慌。」邊禾禾不喜歡我嚼牙齒，我只好把嘴里的稻草吐出來，然後又帶著一口的稻草味親吻著邊禾禾的嘴。我和邊禾禾再次申吟再次血脈膨脹的時候，我忽然听到了稻草窩窩另一邊有輕輕咳嗽的聲音。這幾聲輕微的咳嗽在沉寂的夜空中無疑是驚雷，我和邊禾禾立即知道稻草窩窩外面有人。
我雙手輕輕放下邊禾禾額頭探起眼隨著蓄電燈朝桂花樹望去，我媽媽的身影悄然地出現在稻草窩窩門口的燈光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