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節采摘香花做枕頭（五）
桂花林佔地三畝多，是個沒規則的圓形，圓形就是這些年代或近或遠的桂花樹圍成的。這些桂花樹能夠圍成一個圓圈能夠衍生，多虧了桂花林圈圈中央的那顆最古老的大桂花樹，古老的桂花樹飄下來的桂花籽兒和延伸的根脈就成了一圈圈新的桂花樹。而那顆最大最古老的桂花樹黃塘村沒人知道它的年齡，只知道它的樹冠可以覆蓋一畝多地，樹蔭可以傾瀉到桂花林以外的幾十米，而且樹上生樹，花中開花，新奇百出。
把濕漉漉的衣服換了，紅彤彤的太陽正**辣地照射著這片桂花林。薛婉霞已經把人字梯搬到桂花林中央那顆最大的桂花樹下，我仰頭望著參入雲天的桂花樹，替薛婉霞急的內心如焚︰「腕霞，樓梯滑啊！」薛婉霞想從桂花樹的樹干分叉處爬上去，我在下面叫，薛婉霞俯視我，露出驚喜︰「阿蠻，樹上的水汽少了很多耶。」
太陽出來了，樹冠頂上熱氣騰騰，樹上的水汽變成藍藍的霧氣，彌漫在山林的早晨。
但是薛婉霞踏在樓梯上也難以采摘到桂花，因為樓梯和這顆大大的桂花樹相比顯得太矮，我替薛婉霞擔心︰「腕霞，采摘那幾顆小樹上的吧，這顆桂花樹太高樹冠太陰暗，看不見花啊！」薛婉霞扶著樓梯手勾住一根低低的枝頭︰「阿蠻，這顆樹上的桂花比那些樹上的要香好幾倍呢，那些小樹上的就不要了。」我怕薛婉霞有危險︰「那你下來，我上去啊。」沒等薛婉霞回答，就攀爬著人字樓梯的另一面。
爬到木梯最後一級望著薛婉霞清秀的眉目，我忽然半笑半羞︰「婉霞，阿蠻想在空中找找甜蜜的感覺。」薛婉霞臉上立即泛紅︰「危險呢。」薛婉霞沒有反對，我高興得撒開手，就想摟著人字樓梯那邊的薛婉霞。我身子向著薛婉霞傾斜，沒想到腳一用力，人字樓梯下邊慢慢陷阱泥土，樓梯突然搖擺了幾下，薛婉霞淬不及防地向我撲過來︰「阿蠻！」薛婉霞臉色瞬間嚇得慘白，我也受驚︰「婉霞！」額頭上冒出了細汗，可是話音剛落，腳底踩著的樓梯橫木突然啪嗒一聲斷了，接著我的身子就往地下沉，薛婉霞眼楮露出驚恐，連忙伸手抓我，只可惜我太重，身子後仰了一下就直接掉落下去。
很幸運，人字樓梯下面就是稻草窩窩，從上面摔下來被稻草垛擋了一下，我簡直就摔在席夢思床上。薛婉霞獨自站在樓梯上嚇得張著嘴，睜著眼看著我從稻草頂上慢慢滑下來︰「阿蠻，你真是，空中哪里有‘甜蜜感覺’？」薛婉霞一邊埋怨我一邊小心往下爬。我把身上拍拍干淨假裝輕松︰「婉霞，阿蠻沒摔疼，沒事的。」
薛婉霞一落地就在我身邊轉了一圈︰「沒摔疼就沒事呀？」我微微一笑︰「真沒事。」薛婉霞臉色漸漸舒緩，口氣也溫和了許多︰「阿蠻，以後做事情別魯莽，別讓婉霞擔心，好嗎？」看著薛婉霞關切的眼神，我一把摟住薛婉霞的脖子，就把薛婉霞抄在懷里︰「阿蠻听婉霞的。」
我和薛婉霞摟著親密一段時間，我輕輕放下薛婉霞，望了望這顆高高的桂花樹，然後又扶著樓梯兩邊爬了上去。
我又要上去，薛婉霞連忙叫住︰「阿蠻，樓梯壞了呀。」我只想借著樓梯爬上樹，小時候，這顆樹我沒少爬︰「婉霞，阿蠻上了樹，就不用樓梯。」雙手攀著樓梯扶手的時候，薛婉霞又制止我︰「阿蠻，當心點！」
我低頭輕輕笑了一下，然後就借著樓梯蹭到了樹上。
樹皮上還是粘糊糊的，雖然太陽的光芒烘干了許多水分，可是暗暗的樹冠里面非常沉悶，我被厚厚的樹冠籠罩著，就像是躲在一個天一樣大的蒸籠里，一股股燥熱的氣息在樹冠里流竄，簡直就是高溫桑拿。我在光線模糊的樹蔭里面模著粗粗的橫枝只知道往上攀沿，樹上突然飛起鳥的時候，葉片微微晃動，我透過微微晃動的葉片看見了藍藍的一小片天空，我心里一驚，原來我快爬到樹梢上面，再爬就到了天上。
我摟著枝椏，穩住自己的身子，把一根女敕枝彎進我的視線，然後把女敕枝上一束小桂花摘下來，眼楮看著地面上朝我仰望的薛婉霞大喊︰「婉——霞，桂——花——來——嘍！」
小小的一束桂花帶著綠綠的葉片晃悠悠朝著薛婉霞慢慢墜落。薛婉霞看見飄飄然然的一朵小桂花從她眼下飄過︰「阿——蠻，小——心！」我在樹上哈哈一笑︰「婉——霞，你——放——心——吧，小時候，我四個叔叔都說我是猴子，就會爬樹！」我忽然剝開一塊小樹皮朝著地上丟下去，薛婉霞看著樹上又飄下了桂花，連忙仰起頭靜靜地望著。可是那塊小樹皮很听話，打了個旋丟落在薛婉霞鼻尖上，薛婉霞趕緊用手抓住，一看是小樹皮，她沖著高高的樹冠︰「阿——蠻——你——鬼——頭——呢！」
我躲在樹冠里哈哈哈笑，發現在高處可以吊吊薛婉霞的胃口，于是我壓著嗓子朝樹下喊話︰「婉霞，你脖子下有蟲子爬進去了呢！」薛婉霞以為真的，連忙用指頭模著脖子︰「沒有呀。」我屏住氣︰「有！」薛婉霞又模著脖子︰「沒有。」我撲哧笑了︰「有啊，把領子拉低，讓阿蠻看看。」薛婉霞仰起頭看著我︰「那麼高，你能看見我身上的蟲子呀！」我只想惹薛婉霞高興︰「看得見呀！把衣領拉低點，——再拉低點！」薛婉霞真以為我看見了大大的蟲子，雙手把衣領擴大，眼楮朝自己衣領里面仔細查看。我再也沉不住氣，撲哧一下笑的很響，薛婉霞發現我在拿她開玩笑，故意朝樹上罵我︰「阿蠻，讓婉霞拉低衣領，要是讓別人看見，你不臉紅呀！」薛婉霞仰起臉，眼楮盯盯地看著高高的樹冠。
我在樹上咂了咂舌︰「不是四下無人嘛！」
薛婉霞不想讓我分心︰「阿蠻，別開玩笑了，你手拉住的樹丫都在發抖呢！」
我一驚，我忘記了手里的枝椏在顫巍巍晃動，連忙矯正位子，拼命地摘著枝條上的桂花，接著小桂花一束接著一束從暗淡的桂花樹冠上直愣愣飄向薛婉霞。薛婉霞看見滿天飛舞的一束束花瓣，立即興奮起來︰「阿蠻，好看呀！」說著，薛婉霞站在桂花樹下雙掌合攏，就等著桂花飄進她的手掌心。
我在樹冠里做著天女散花的事情，薛婉霞在地上就把天女丟下的花束一束一束放進那個小小的簸箕里。我站在樹上看著地上的那個小小的簸箕淡黃色的桂花一層一層堆得很高，我在樹上興致也跟著高漲，不停地攀著枝條，不停地在枝條上把花摘下來。薛婉霞看見空中的桂花仍然飄飄灑灑，她朝著樹冠喊我︰「阿蠻，夠了！簸箕裝滿了，地上還有一灘！」
小嫂子空手而歸，我想起對小嫂子的許諾︰「婉霞，阿蠻多摘一些，留一些給你嫂子！」很多年沒爬上這顆古老的桂花樹，突然站在這棵樹上就會想著以前爬樹的樂趣，我只想在樹上多逗留一會兒。薛婉霞看著我不想下去，她撿起地上一束桂花拋向樹冠︰「阿蠻，不要啦！還給你！」我一愣，站在枝椏上沒動，薛婉霞又朝著我拋花束︰「阿——蠻，就——算——分——給——嫂——子，也——要——不——了——了！」薛婉霞這一聲像山歌的尾音，拖得特別長。
我喜滋滋攀著樹椏下了樹冠，雙腳一踏著桂花樹分叉處，我又不想下去。這棵桂花樹真大，分叉處平坦的像一個巨大五指朝上的巴掌心，坐在上面就像走進一個小小小小的衛生間。薛婉霞沒看見桂花飄落也不見我下去，她忽然從地上站起來朝樹上看，見我悠然自得坐在桂花樹分叉處憑空晃悠著兩條腿︰「阿蠻，下來呀！」我眯眯望著薛婉霞︰「婉霞，樹上舒服，你上來！」分叉處離地面的高度兩米多一點，薛婉霞順著樓梯就能和我坐在一起，我還想找找空中的那種甜蜜。
我的眼神粘糊糊，薛婉霞看了看四周，然後小心爬上了人字樓梯，爬到桂花樹的分叉處，我連忙扶著薛婉霞，薛婉霞就順當當地和我一起坐在桂花樹上。薛婉霞沒有在這顆古老的桂花樹上坐過，忽然坐在籠罩著一大片樹蔭下的樹冠里，她立即覺得空曠了許多︰「阿蠻，怪不得你不肯下去，原來坐在這里就像坐在雲里呢！」我甜蜜一笑︰「知道了吧？嘿嘿——！」薛婉霞摟著我︰「嗯！阿蠻，婉霞听到了小鳥踩踏樹葉的聲音！沙沙響呢！」我貼著薛婉霞臉頰︰「婉霞，要是你爬上樹冠，還能看見鳥窩，——听啊，鳥在窩里說話呢！」薛婉霞仔細听了一會兒︰「是什麼鳥的鳥窩呀？」我不知道什麼鳥窩︰「一個是婉霞鳥，一個是阿蠻鳥，還有兩個緊緊摟在一起的鳥人——」薛婉霞嘻嘻一笑︰「婉霞願意陪著阿蠻做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