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節半夜窗戶嗑嗑響（六）
在四個叔叔的參謀下，我在桂花林邊選中了百來平米的一塊新樓地基。四個叔叔都夸這塊地皮好，不但是風水寶地，還有聞不完的桂花香。紀叔叔調笑，說我後半輩子艷福不淺。我不太理解一座新樓房會和「艷福」有關系，紀叔叔說桂花林是天上嫦娥住的地方，嫦娥是天上第一大美女。紀叔叔還說，嫦娥住在寒宮太寂寞了會戀凡思塵想男人，就需要像我一樣精力充沛的年輕人陪陪，要我在夢中做好迎接嫦娥的準備；紀叔叔特別添油加醋，說嫦娥今夜就會飄飛到桂花林看我。
在叔叔眼里我還是小阿蠻，可紀叔叔的言論我輕易不會相信。
現在，只想利用年里的幾個月時間把這層樓房建設好，明年我離開了黃塘村，我媽媽就能住上新樓房。在這個家里，我黃阿蠻有兩個可愛的女人，一個是媽媽，媽媽用她的悲憫和堅毅創造了原本就沒有的這個家，而薛婉霞在女人嫌貧愛富率如艷情小說點擊榜的時代卻忠實地守住了這個家，雖然這個家往往和所謂的幸福總是擦肩而過，但是薛婉霞心里永遠都會殘留希望，就因為薛婉霞心底對這個家的念想還有殘留，所以等到了我這個浪蕩哥們回家的那一刻，也等到了桂花開完一茬又一茬的時刻。
傍晚的時候，我終于用石灰粉把家里的新樓房平面圖畫在桂花林邊，心想著白色石灰粉圈起來的地方以後就是我和薛婉霞的新家，更是媽媽平凡平庸思想的繁衍之地。我手里拎著殘留石灰粉的空口袋痴痴的看著自己畫的房子地基土，美美的聯想翩翩。這年頭興起了家譜熱，我也想修一本家譜，那時候我就會寫上︰黃阿蠻黃氏起源祖先——女性，寡婦（黃阿蠻的媽媽），名字「黃菊花」；黃氏繁衍鼻祖「黃阿蠻」，黃氏繁衍「鼻母」「薛婉霞」，黃氏祖籍「黃塘村桂花林」，黃氏一脈衍生後人一、「黃蓮蓮」，二、「——」，三、「——」四、「——」……
我想過和薛婉霞生一大堆兒子，就像是滾西瓜一樣，一個個兒子從薛婉霞肚皮里滾出來，等我的兒子們會掙錢的時候，我就下命令︰「兒子！不許去城里安家落戶，就在桂花林邊造房子吧！」要是我兒子不听話，我就不給兒子找媳婦！
獨自發痴發呆的時候，四個叔叔回家去了，我等到夕陽落下山才拍怕手里的石灰粉走進自己那間房。晚上，我好好地洗了一個臉，也把身上的汗漬用毛巾擦干淨了，趁著蓮蓮看完電視就睡著的機會給薛婉霞打了電話。我說明天晚上去薛婉霞那里住一晚，薛婉霞在電話里逗我︰「阿蠻，來婉霞這里有事呀？」我反著責備薛婉霞︰「是你要我去的啊！」薛婉霞又笑︰「婉霞叫你來，婉霞叫你來干嘛呢！咯咯咯——；」我壓低聲音︰「婉霞，阿蠻把房子造好了想修一本家譜，可是修家譜家里人數不夠呢！阿蠻想在婉霞肚子里添加一些子孫後代，也好讓家譜熱熱鬧鬧啊!」薛婉霞在電話里一陣輕松︰「阿蠻鳥！」我在電話里輕輕喊︰「婉霞鳥！」
和薛婉霞掛斷電話，把手枕在後腦勺上，什麼時候睡著，我不知道。等我感覺後背發涼有一股重重的疼痛感的時候，順手拉亮了房間里的燈光，一眼就看見了我的窗戶被打開，一根長長的晾衣竹竿從窗戶里伸了進來，一直捅到我床上，小嫂子正站在穿外面一雙手還抓著晾衣竹竿那一頭。
看見小嫂子我吃驚不小，她竟然從窗戶外用一根晾衣服的竹竿把我捅醒！更讓我吃驚的是，小嫂子背後微微亮的光線後面站著沉悶不語的邊禾禾，邊禾禾一雙幽怨幽怨的眼楮盯著通亮的窗戶里面。看見邊禾禾，我的雙腳站不穩，一坐在床沿上。小嫂子從窗戶外看見我失魂落魄，她在窗外向我傳話︰「阿蠻，嫂子在桂花林等你！」小嫂子騎著電動摩托帶走了邊禾禾，我把那根小傻子捅醒我的竹竿悄悄拿到外面，然後忐忑不安走向桂花林。
摩托燈光沒有熄滅，也和昨晚一樣燈頭對著稻草窩窩里面，而小嫂子就在稻草洞口。見我走了過來，小嫂子擋住︰「阿蠻，邊禾禾我已經找到了，她說已經洗手不干了，你幫嫂子說說吧！」我氣憤地把嫂子拉到一邊︰「是怎麼找到邊禾禾的？」小嫂子沒看見我生氣︰「很簡單啊！左右左是客車司機，是嫂子攔住左右左的車頭，要是左右左不告訴邊禾禾的下落，嫂子就不讓左右左開著客車走。」我恨不得扇一耳光︰「嫂子，阿蠻是你小姑子婉霞的男人，你怎麼會把你小姑子男人的舊情人帶到你小姑子男人面前？這種事情你也做得出啊！」小嫂子知道了我非常不高興︰「哧！嫂子把邊禾禾帶來，和你沒關系和薛婉霞也沒關系呀！就是你想舊情復發，嫂子會監督你！你以為嫂子是想拆散你和薛婉霞哪？嫂子不缺心眼哪！」
「你是阿蠻的嫂子哪，怎麼會做出這樣愚蠢的事情！」
小嫂子的舉動明擺著是要拆散我和薛婉霞，這件事要是我告訴薛婉霞，我不知道薛婉霞會這樣和自己的嫂子翻臉。小嫂子沒覺得有什麼對不起我和薛婉霞︰「阿蠻，進稻草窩窩和邊禾禾說說話吧！嫂子和邊禾禾說過是你要我去找她的。可是邊禾禾說什麼也不相信！邊禾禾說除非你親口和她說，否則就不答應我的要求！」我沒想過女人臉皮厚的時候比男人無恥多了︰「嫂子，栽贓阿蠻哪！這種事還會說是我要你去的，你怎麼說的出口啊！現在還要我規勸邊禾禾重操舊業，做那種事情我黃阿蠻會慫恿你們啊？」我簡直惡狠狠，雖然在沒有燈光的地方，小嫂子看不見我臉色多麼難看，至少嫂子已經听出了我從骨子里不喜歡她！
小嫂子沒感到事態嚴重︰「阿蠻，怪嫂子也好，討厭嫂子也好，邊禾禾我已經帶到你家里來了，你就過去陪陪人家吧！如果你還記得我是你嫂子，順便替嫂子說幾句好話。」
「你！」我一抽身想溜邊。
我不會和邊禾禾再見面的，再見到邊禾禾都是雙方心里都有負擔，不如從此斷絕往來，這樣對我對邊禾禾都是解月兌。講故事的人說過，做不成夫妻就做情人，做不成情人就做朋友，這些都是講給別人听的。男女關系，有過肌膚之親，要是從夫妻邊做情人，再從情人變作好朋友，誰也做不到！唯一的好方法就是從此變作陌生人。
小嫂子想拉住我，我頓頓敘說︰「嫂子，阿蠻剛剛還和你小姑子婉霞打著電話，我說要婉霞給阿蠻生一大堆孩子，你現在要阿蠻見邊禾禾，阿蠻不會過去的，你還是帶著邊禾禾走吧！」小嫂子再也說不出話，我也看不清小嫂子臉上是不是產生愧疚，說完話就想離開桂花林。剛剛一轉身，邊禾禾從稻草窩窩里鑽出來，沖著我和小嫂子悄悄說話的夜色中叫了一聲︰「阿蠻！」我低著頭在夜色中亂撞，就好像沒听見那一聲熟悉的喊聲，可是沒走幾步，邊禾禾的聲音又在我背後響起︰「黃——阿——蠻！」邊禾禾的聲音不大，卻能穿透夜色，也能穿透我的心肺，我再也拿不動腳步，愕然站在蒼茫的夜色中。
邊禾禾站在稻草窩窩邊，那里有摩托燈光，她的臉色我一清二楚，可是我在黑暗之下，邊禾禾未必知道我面對她時我的臉上會是什麼樣子。我在暗中停留了幾十秒，還是一轉身絕情地想離開。反正我和邊禾禾是不會有結果的，要是讓邊禾禾長期還期待在留戀我的份額里，我不如早點讓邊禾禾掐斷對我的依存。其實，邊禾禾也真是死心眼，在男女關系合久必分的年代，不必要這樣熱衷一個沒有必要熱衷的男人。
何況，邊禾禾非常年輕，要找一個和我一樣的男人，機會一定會比中獎率高出許多，可以說一抓一大把。
剛剛想逃離桂花林，該死的小嫂子又嚷嚷︰「黃阿蠻！別假作正經，去見見人家吧！小嫂子不會出賣你！」
薛婉霞有這樣一位小嫂子，注定要悲哀；我有這樣一位小嫂子，注定黃阿蠻不得好死，就是想留個全尸，還要看看小嫂子賞不賞臉，答應不答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