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節第五節
第五節
又是新的一天，孫雲的辦公室里卑恭地站著一個人。孫雲趾高氣揚地問道︰「你小子給我說實話，那些錢你到底發下去沒？」那人小聲道︰「不滿您說那點錢您給得太少了，要是都發下去我就得喝西北風。」孫雲冷笑兩聲︰「你那意思還想多要些是不是？」那人道︰「可給不給就是您的事了，反正你們商業局還欠我們一百多萬的工程款呢。」孫雲氣急敗壞的說道︰「我看你是真不想要剩下的錢了，我告訴你常保金，我的裝修工程馬上就要開工了，你休想再從我這拿到一點工程！」常保金的眼珠轉了轉心想「他的新工程如果沒有我的事，那欠我的錢可真沒法要回來了。」想到這他滿臉堆笑伸手從包里拿出一個銀行卡和一條中華煙放到孫雲的辦公桌上說道︰「我剛才沒睡醒胡說呢，您別介意，民工的錢我馬上就發下去，裝修工程的活您看……」孫雲看了眼銀行卡和煙道︰「今天下午我去你那，要親眼見你把欠的工資發下去。」常保金咧了咧嘴說︰「我說孫局長，那些民工又不是你家親戚，你何必追得這麼緊呢！」孫雲用眼楮翻了翻常保金道︰「你以為我愛管這事，愛去你那破地方呢！這都是市委高書記親自的指示，連我都被高書記狠訓了一頓。」說完孫雲把銀行卡揣到了懷里，把那條煙扔進了抽屜里。他又問常保金︰「密碼沒變吧？」常保金道︰「沒變，金額可是一萬啊！」孫雲又斜了他一眼道︰「你一共給了幾個一萬啊？委屈了？」常保金一笑︰「哪能呢，您孫局長是見過大世面的人，我這點錢只不過給您吃頓飯的。」孫雲沒吱聲。常保金又拍拍腦袋道︰「高書記怎麼知道的呢？」孫雲道︰「我怎麼知道，肯定是你手下的人鬧的。對了你那是不是有個搶出租車的人？」常保金道︰「對，是有一個叫王老四的人搶了出租車，讓公安給斃了，難道是這事鬧的嗎？」孫雲道︰「肯定是因為這事，我說你怎麼什麼人都收呢？」常保金沒答話心里罵了一句「他媽的！都是你孫雲逼得，你一次把工錢都給我，我能不都發下去嗎，真不是人！」孫雲突然問︰「你想什麼呢？」常保金一機靈道︰「那您下午幾點到？」孫雲想了想說︰「我三點到，給你一些時間把人找全這回再有差錯我可真翻臉！」
孫雲下午三點的時候果然去了常保金的辦公室，而此時辦公室里已經聚集了很多人，二十多平的房間里已無立錐之地。孫雲同兩個秘書好容易才擠到辦公桌前。常保金這才看見孫雲，他急忙站起來說道︰「孫局長您來了快坐這。」他把自己的座位讓給了孫雲。然後他扯著嗓子喊道︰「大家靜一下，靜一下……」喊了三四聲屋里才逐漸的安靜下來。常保金接著喊道︰「我給大家介紹一下，這位是商業局孫局長，他親自給大家發工資來了，大家鼓掌歡迎」說完他帶頭鼓起掌來。可隨他鼓掌的人卻不多，掌聲稀疏得很，孫雲頓感尷尬。這時人群中冒出一個聲音「趕緊發錢吧，我們都等半天了。」孫雲正好借此台階道︰「是啊，常經理快點給大伙發工資吧。」常保金看了看四周覺得人多怕出意外，他喊道︰「這麼辦吧，大伙先到門口排隊領號，喊到時再進來領錢。」人群一陣騷動，有的人說行，有的人不干，嗡嗡嚷嚷地一時誰也沒個準主意。常保金見大伙都沒動地方，又大聲喊了兩嗓子，可這些農民工都被常保金這樣的老板騙怕了，生怕自己走出這個屋就再也領不到自己的血汗錢了，所以都沒有動的意思。孫雲有些不耐煩了，大聲喊道︰「你們再這樣下去今天這錢就不發了，趕緊按常經理的話去做，我保證在場的每一個人都能領到工資。」人群中又冒出一句︰「你憑什麼保證？」這句話問得孫雲有些語塞。常保眼楮一翻道︰「這是誰瞎說的？還想要錢不。」這回人群中再沒了聲音。但大伙還是沒出屋，一時將在這里。好一會從人群中走出一個人，這人正是老徐。老徐向著大伙喊道︰「我看這樣下去只能耽誤時間，大伙還是按他們說得做，如果今天有一個人拿不到工錢，我們都不走就把他們堵在這屋里。」老徐平日里在工友里有些威望，大伙听他這麼說都喊了聲好，就陸續出了屋，在門外排成了一條長隊。
常保金見農民工都出去了，他先把門關上了，對孫雲說道︰「孫局長，我可把您上回批給我的五十萬都帶來了就在這袋里，按著這個數給每個人都發的話，只能領到一半的工資，一會出現問題，您可別怪我。」孫雲看了他一眼道︰「那你事先跟他們說明沒？」常保金道︰「還沒來得及說。孫局長您看能不能把錢都給我？」孫雲白了他一眼道︰「你這點錢還是從別人的嘴里摳出來的，你知足吧。」常保金道︰「那待會他們不干怎麼辦?」孫雲笑道︰「這些人都是你的手下，你當工頭的還管不了他們？我就不信這幫老農真敢造反怎的！」常保金道︰「他們現在可都紅了眼，您忘了那個搶出租車的人了嗎？」孫雲听他這麼說只感背後有些發涼，他的話軟了說道︰「那你說怎麼辦？」常保金吐口煙說道︰「最好是把錢都給他們唄。」孫雲冷笑道︰「你在威脅我是不是？」常保金說道︰「我怎麼敢啊！我出去跟他們說說，剩下的錢往後拖一拖。」孫雲冷冷的道︰「那是最好不過了。」常保金開門出了屋來到隊伍中間說道︰「有個情況跟大家說一下……」話沒說完排好隊伍呼啦一下子散了把常保金圍在中間，老徐問道︰「又有什麼差頭了？」常保金對著一雙雙急切的眼楮不慌不忙地說道︰「因為今天是星期五，又是下午了銀行提不出來那麼多的現金，只能給大伙先發一半的工錢。」人群一下子炸開了鍋「不行，我們要全部的工錢。」聲音響遍了樓道。常保金大聲道︰「都別吵了，只能這樣了。要不然今天誰也別想領到錢。」他說完就想轉身進屋，老徐一下擋住了他道︰「常經理讓我們商量一下怎麼樣？」常保金邊往屋里走邊說︰「行，你們商量吧。」孫雲見常保金進來了問︰「怎麼樣？」常保金道︰「他們正在商量，我看這事不太好辦。」孫雲也沒了聲。屋外老徐向大伙道︰「我們先答應他們，等大伙都領到錢後我們還向他們要剩下的工錢，如果他們不給，我們都不要走，把這門口給他們堵上。」大伙一听這主意都說「不錯，我們今天跟他們干到底了。徐師傅我們都听你的了，你找姓常的說吧。」老徐推開門把常保金叫了出去說︰「我們都答應了，你趕快發錢吧。」常保金一樂︰「行，我準備號去。」他轉身進屋突然心眼一動，走到孫雲面前說道︰「孫局長啊民工們答應了先拿一半工錢，可他們問我剩下的錢什麼時候給，這我可就得問您了。」孫雲看了看表已經五點多了說道︰「先把今天的事辦完再說。」常保金道︰「可他們不干啊，我在外面已經說了不少的好話了，人家就要個日期啊。」孫雲想都沒想說道︰「一個星期吧。」常保金道︰「好，我再出去告訴他們一聲」隨手把寫好的號拿了出去。常保金按排隊的次序挨個發了號。他發完號進了屋，面露難色地向孫雲說道︰「孫局長他們讓您寫個承諾書。」孫雲听急了說︰「這也太過分了吧，我出去問問他們。」孫雲站了起來邁步就往外走。常保金趕緊攔住他說︰「孫局長您可千萬別出去，那伙人里可什麼樣的都有，萬一您有個閃失，我可擔待不起啊。」孫雲遲疑了，邁出的腳步又縮了回來。常保金又說道︰「我看您就寫個承諾書吧，那也不算什麼事，把今晚對付過去再說。」孫雲沒多想覺得有理就叫秘書寫了個「還款承諾書」大致內容是︰欠的五十萬工錢下星期五以前還上，落款是「商業局孫雲」。常保金拿到這個承諾書心里樂開了花想「孫雲我看你以後怎麼賴帳。」
常保金推開門喊︰「開始了，一號……」就這樣農民工們陸續地領到了一半的工資。老徐是最後一個進屋的，當他拿到了一萬的工錢後對常保金大聲道︰「我們還想要剩下的工錢！」常保金一愣說︰「你們不是都答應好先拿一半的工錢嗎」老徐還是大聲說道︰「我們答應什麼了，你是不是欠我們工錢，大伙都進來。」他沖門口喊了聲，門一下子被撞開了，農民工們一個個怒目而視。常保金的臉霎時變了顏色，他沒想到一向老實的農民工今天會跟他耍了個心眼。孫雲有些蒙了問常保金︰「你們不是都說好了嘛，我都寫了承諾書了，怎麼會這樣。」常保金已啞口無言了，他狠狠地瞅著老徐。老徐沒有理會他的眼神繼續大聲說道︰「我們不要什麼承諾書，只要工錢！」他說完又向身邊農民兄弟問了聲「對不對」他周圍的人異口同聲地喊出了憋在心中已久的聲音「對！我們只要工錢！」這聲音讓老徐膽量大增接下來他仿佛在責問孫雲︰「我們沒讓常經理寫什麼承諾書，我們是給**干的活，難道**能讓我們農民兄弟吃虧嗎？」這話問得孫雲心里有些發顫，但孫雲畢竟當了多年的干部見過一些場面，他穩了穩神向四周看看然後拍著胸脯說道︰「說得好！我們農民兄弟給**干活怎麼能白干，我保證下星期五大伙直接到我那領工錢，如果我拿不出來錢，大伙就把我商業局給砸了怎麼樣？」人群中喊道︰「不行！我們現在就要剩下的工錢。」老徐道︰「我們不相信你們了，今天要是不把工錢給我們，我們就不走了，大伙都跟我出去把這屋的門堵上。」孫雲沒法了，他向常保金狠狠瞪了一眼說道︰「你行啊！跟我玩心眼，還讓我寫個承諾書，你看現在怎麼辦？」常保金哭喪著臉道︰‘我也沒想到他們會這樣，‘承諾書’的事是我不對，可我也是想早點把錢要出來好給他們。「孫雲道︰‘這麼說你是不相信我了，怕我賴帳？」常保金的腦袋搖得像撥浪鼓似的不停地說著「不是……不是。」孫雲又說道︰「那是你想拿這張破紙到法院告我對不對？」
「不是……更不是，我沒那麼想，我-……。常保金被孫雲逼問得說話直磕巴。最後他發狠道︰「他媽的，實在不行我找人把他們都打跑」說著他要撥電話。孫雲一把搶下他的電話罵道︰「你瘋了！想把事情鬧大，想進局子是不是？」
「那可怎麼辦？就是現湊錢也來不及了」說完常保金喪氣地坐在椅子上。孫雲道︰「報警吧，你打電話」孫雲把常保金的電話還了回去。常保金接過電話撥了110把事情的經過簡單地說了，最後一句說道︰「商業局的孫局長也在這，你們趕快來吧。」孫雲听他把自己的名字報了出去，生氣道︰「誰讓你說我在這，你這個笨蛋！真多余讓你打電話。」常保金道︰「我想說你在這里他們能重視些。」孫雲又罵了一句︰「你懂個屁！」
不長的時間一輛警車開了過來，從車上下來了七八個民警，帶隊的人正是王長明，這片正好是他的管區。民工們見上來了不少的警察，人人都有些慌了，自動地讓了一條道。王長明用眼楮掃了一圈農民工，吩咐民警先查一下他們的身份證，然後他進了屋。孫雲一看警察來了，精神大振迎了上去。王長明問道︰「哪位是孫局長？」孫雲伸出手說道︰「我是，麻煩同志們了。」王長明也伸出手同孫雲握在了一起說道︰「我們局長命令我一定保護好孫局長的安全，有我們在，您放心吧。」孫雲一笑道︰「都驚動了劉局長，真是過意不去，今天是個意外。」王長明道︰「不用客氣，這也是我們應該做的。」他隨後又問道︰「誰是報案人？」常保金趕緊過來道︰「我是。」王長明直視他問道︰「你欠人家工錢怎麼不還呢？」常保金看了一眼孫雲，孫雲也正拿眼楮看著他。常保金心想這個時候可不能亂說了。他向王長明道︰「我已經給了他們一半的工錢了，孫局長也看見了，他們一開始也答應了，我就沒準備剩下的錢，可誰知道他們又反悔了。非得今天要剩下的那一半，我實在沒準備那些，怎麼跟他們說都不行，結果就被他們堵在屋里了。」王長明听完常保金的話看了看孫雲，孫雲點點頭。王長明出了屋，此時屋外的民警正在逐個檢查這些農民工的身份證，其中有幾個沒帶身份證的人站在了另一邊。王長明說道︰「工友們，他們欠工錢是他們的不對，但你們不能這樣做啊，你們這麼做已經是非法拘禁了，是違法行為，要工錢可以走正常的法律途徑，你們可以去法院起訴他們，大伙先都回去吧，今天的事我們警方就不追究你們的責任了。」老徐站了出來說道︰「警察同志，我們也不想這麼做，這工錢都欠了我們快一年了，眼看就要過年了我們不帶些錢回去無法向家里交代啊！王長明看著老徐道︰「你是帶頭人吧，我再說一遍，你們這樣做是犯法的行為，再繼續下去，我可要采取措施了。」老徐看著王長明那冷漠中帶著寒氣的眼光想起了老四犯法的結果心里怕了。他哀求道︰「警察同志，您能不能進去跟他們說說，要一個還錢的準確時間。」王長明環顧了一下四周，民工們都熱切地看著他。王長明說了句「好吧」轉身進了屋。他問常保金︰「你什麼時候能還上剩下的錢？」常保金又看了看孫雲，可這回孫雲可沒看他。他口吃地道︰「下……下禮拜吧。」王長明道︰「那好，希望你說話算數。」王長明出屋對老徐說道︰「他答應你們下星期五還錢。」老徐無奈地點點頭，其他的民工也不得不接受這個結果，都回去了。那幾個沒有身份證的人經老徐證實身份也都跟著走了。王長明進屋對孫雲道︰「問題處理完了，您可以走了。」孫雲握住了王長明的手親切地說︰「多謝了，請你代我謝謝劉局長。」王長明剛要說話，手機響了，他一看是劉局長打來的電話，他先說道︰「您好，劉局長。」電話那邊的聲音道︰「長明，事情怎麼樣了？」王長明道︰「事態沒有擴大，農民工都回去了，孫局長沒事，如果有新情況我會及時向您匯報。」
劉玉道︰「很好，要注意事態的發展，有事要及時向我匯報。」「是」王長明答應了一聲合上了電話。他向孫雲道︰「劉局長到省里開會去了，要不然他今天會親自來的。」孫雲笑道︰「不好意思這點事打擾他了。」王長明向常保金道︰「你下星期五一定要把錢還上，要不然出了事你有責任的。」常保金連忙說︰「是……是下回不會麻煩警察同事了。」王長明又向孫雲道︰「我們回去了」孫雲道︰「這樣吧同志們一定還沒吃飯，我們也沒吃飯，大家一起吃頓吧」隨後他拿眼楮看了看常保金。常保金也忙說︰「是啊，今天辛苦大家了，隨便吃一些吧。」王長明搖了搖頭道︰「不必了，我們還有任務下回吧。」孫雲沒有強留，常保金也沒說話，王長明帶著警察走了。
孫雲狠狠地瞪了常保金一眼沒說話帶著秘書往門口走去。常保金忙拉住孫雲說道︰「孫局長我今天的事沒辦好，您可別生氣。」孫雲冷笑了一聲︰「我生什麼氣，你拿著那張承諾書告我去吧」他甩開了常保金走出了屋。常保金愣在了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