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節姐姐曉花
曉花人也是極聰明的，學什麼都一學一個會，原本學習成績也是拔尖的，但這兩年卻是不似原來了。
朝貴一家住在城鄉結合地，總體來說當地的居民相對是比較小康的，甚至在國家「先讓一批人富起來」的大好政策下，聰明膽大的一些人靠著貸款做生意還真富起來了，村里紅磚房都修起好幾棟了，但是朝貴兩口子都是老實本分膽小的人，除了務農再沒有其他的營生，守著自家的一畝三分地能搞出名堂？所以一家人至今還住著破破爛爛的土胚房，就土胚房還只有三間，一間豬圈一間堂屋一間臥室，一家四口人就睡在一間房子里，至今二毛還和曉花睡在一張小□□；朝貴兩口子的床稍微大一些，但也大不了多少，□□掛著一張老式繡花布做帳子，平時敞開著，夜深人靜兩口子等兒女睡著了做事的時候就拉上，尤其兩個孩子一天天長大了，兩口子做起事來氣都不敢喘大聲了，二毛媽有時候還暗自抱怨，「這事兒越干越沒意思了，叫也不能叫憋在心里別提多慌，原先怕朝貴三分鐘熱情不中用，現在一秒鐘也不願意多干……」
就這樣極盡壓抑小心謹慎的有時候也難免動作大了些，那一次床吱呀呀的響了兩聲就把二毛吵醒了，二毛夢里夢沖的叫了聲︰「爸，媽，你們要不要人睡覺了？」嚇得朝貴兩口子趕緊停止動作，默不作聲的尷尬，好一會兒估模著小子又睡了，接著干吧，朝貴卻怎麼也挺不起來了。
朝貴家窮呀，尤其是二毛上學後，兩口子那點收入供兩個孩子上學讀書就更捉襟見肘了，都說窮則思變，但是朝貴兩口子思來想去除了務農實在不知道還能做什麼，只得干看著人家的日子一天比一天紅火，自己卻一天比一天緊巴，好在兩口子一點也不嫉妒人家，心里反而還平衡得很，他們告訴人家，「別看現在誰又掙了多少錢，你信不信我只要把兩個孩子拉扯大，以後比誰都強。」對朝貴兩口子而言，把曉花養大嫁人，把二毛供出去培養成才就是最大的事業，將來享兒孫福就是最大的投資，為此他們心甘情願百折不撓；于是兩口子開始多養了幾頭豬，多種了幾畝地。
如此一來家里的勞動負擔就增大了，特別是農忙的時節顧得了外面的地就顧不了家里的豬，喂飽了家里的豬又耽擱了作物的栽種，怎麼辦呢？那就只好讓孩子分擔點家里的活路了，但是二毛的學習是萬萬耽擱不得的，他是家里的希望是要當將軍的人，將軍怎麼能做這些事呢？
于是……那就只有……
二毛上學伊始，九歲的曉花就不得不開始幫著割豬草、煮豬食、燒水、做飯、洗衣服……做等等力所能及的事了，小小年紀如此多的負荷，成績自然一天不如一天；為此，學校的老師了解了情況後，多次找王朝貴探討，說曉花是個聰明的孩子，是讀書的料，這麼好的苗子不能這樣耽誤了，還說再苦不能苦了孩子，再窮不能窮了教育……
每每這時，王朝貴就默默的抽煙一聲不吭，心里卻道︰「道理誰不懂呢？有好褲子穿誰願意露著，你以為圖涼快？誰不願意自己的姑娘好？可是有什麼辦法呢？未必叫二毛來做，那是萬萬不成的，姑娘大了嫁人，兒子大了養老，二毛要是沒出息我老了吃誰去，靠誰去，總不成賴上女婿吧，那還不把咱老王家列祖列宗的臉皮都丟光了……」
再說二毛童言無忌的話，卻深深的刺痛了曉花，原本曉花到屋外面找豬草背簍去了，見爸爸媽媽還沒出門這才回來看究竟，不想卻恰好听到了二毛的話，頓時委屈得不得了，臊紅了小臉一雙眼楮忽閃忽閃的晶瑩閃爍，她本是靦腆的女孩，這會兒把頭壓得低低的，局促不安的站在門口，一雙手無處安放的挽弄著衣角。
無論多麼鐵石心腸，朝貴兩口子終究對曉花還是很愧疚的，尤其偶爾起夜看見曉花抱著課本而睡的時候，特別是大清早看著曉花一邊燒水一邊看書一邊打瞌睡的當兒……那心疼呀，幾乎都要碎了；這會兒看見曉花受傷的模樣，朝貴不由無名火冒，沖著二毛一陣咆哮︰「你狗日的怎麼這麼不懂事？姐姐為什麼成績不好，還不都是為了你？你再鬧信不信老子抽死你！」
王朝貴說這就舉起了手，作勢要扇二毛耳瓜子。
二毛雖然生在朝貴這樣的家庭，但從小也是像少爺一般的被寵大的，哪曾見過老子對自己這麼凶，心里不免有些犯怵，不過也正事因為寵小被當寶一樣的寵著，性格難免被寵得大了些，只見他非但沒有退縮反而沖著朝貴的巴掌迎了上去，還氣呼呼的道︰「你打！你打！反正你們都不喜歡我，做什麼都只帶姐姐不帶我，成天就知道把我鎖在家讓人讀書讀書，哼哼，你打！你打！打死我好了！」
「你……好！好！好！」朝貴肺都快氣炸了︰「狗日的為好不得好，老子今天就打死你！」
「啪！」
二毛生平第一次挨了巴掌，頓時捧著臉哇哇的大哭大叫起來，這還不算一會兒干脆倒到地上打起滾兒來；朝貴見二毛滿地撒潑，心中更氣，又要去踢二毛，卻被桂芬和小雪一左一右的拉住了。
桂芬嗔道︰「真要打死是不是？」
曉花︰「爸爸二毛還小，你別打他了。」
桂芬又道︰「狗崽子，沒被打舒服是不是，還不滾起來。」
二毛見朝貴動了真火，心里怕了，听了桂芬的話後，從地上爬起來咬牙切齒的盯著朝貴「哼」了一聲轉身跑內屋去了。
曉花看著二毛的背影，小小的心里多麼希望留下看書的是自己，自己一定听話不像小弟一樣和爸爸媽媽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