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節貓千翻
貓千翻欺負起來悶墩兒來可就沒這麼輕松了,比如悶墩兒膽子小,往他書包里放老鼠,放蛇嚇他,比如趁悶墩兒上廁所的時候悄悄放個火炮,你知道農村都是大糞池一火炮下去屎尿滿天飛,濺得悶墩兒一身都是,比如……這都不算什麼,還有更絕更經典的,上學的路上有棵大黃角樹,樹上有個大馬蜂窩,貓千翻一早準備好石頭,選個地勢高的地方埋伏好,專等悶墩兒即將路過的時候就往馬蜂窩扔,扔完就跑,悶墩兒就遭殃了,你想想那場景,可憐啊可憐啊,被蜇得渾身是包,幾乎沒被蜇死……
其實不只悶墩兒討厭貓千翻,就是觀音村的村民們也沒有人不對他恨之入骨的,他簡直就是天生的混世魔王,從小到大所做的可惡事情簡直罄竹難書︰把人家地里的南瓜削一小半,然後拉個大的再蓋上,等南瓜長大了掀開一看里面全是蛆;在別人豬圈里面放火炮,嚇得豬翻出豬圈到處亂跑;把地里的竹籬笆掀開,讓雞鴨進去把作物秧苗吃個精光;把人家扎好的田坎扒開,讓蓄水流干;柴草堆里放火,爬上屋頂掀瓦……
只有你想不到的就沒有他沒有做過的,而且最讓人難憤恨的是,貓千翻從不以做這些為恥反倒引以為傲,本來許多事情做得很保密別人根本查不到是誰干的,完全是他自己張揚出去的︰「張大嬸,你家的南瓜有沒有多個味兒?」「李大叔你家的水田流干沒有?」「王大爺,昨天外面下大雨你家下小雨沒有?……」作為貓千翻幕後的最佳拍檔,王二毛最討厭他這一點,實在是犯賤找抽,不過好在貓千翻從來都是一力承擔,沒有一次供出過大部分惡行的策劃人——王二毛,不過這其中除了義氣之外,最重要的是貓千翻覺得這麼光輝榮耀的戰績實在舍不得拿出來與人分享。
村里人都罵貓千翻「打短命死的」,但是罵也只有罵,還能怎麼辦?難道他一半大孩子你還能打他?你說告他家長?沒用!貓千翻本名周華,他爹周志雲那是出了名的老天棒(天棒︰方言,痞子混混的意思),八幾年全國嚴打就以流氓罪關過好幾年,這才放出來沒多長時間,每次鬧到周家,周志雲總是漫不經心的說︰「哎呀!娃兒還小,你別和他計較,等回頭我收拾他……賠錢,哎喲喂!你這就說嚴重了,大家鄉里鄉親的抬頭不見低頭見多傷感情不是,我家小崽子做了什麼了,南瓜下拉了屎?還扒了你的田坎?……要不你也上我家拉一泡?扒一塊我家的田?……大家相互抵消不是很好……」
差不多大的小朋友中,悶墩兒最喜歡曉花姐姐了,曉花不但從來不欺負他,還常常幫他解圍,有次幾個小家伙一起去小河溝里模魚,貓千翻把悶墩兒的衣服褲子全抱走了,還是路過的曉花幫他要回來的,他記得曉花姐姐那天穿著一件泛黃的白色連衣裙,背著身子遞衣服給自己的背影在夕陽下拉得老長,他還記得自己穿好衣服後看見曉花姐姐緋紅的臉好美好美,比媽媽還好看;二毛不知道,所有人都不知道,悶墩兒心里有多麼羨慕二毛,羨慕二毛有個溫柔美麗的曉花姐姐,羨慕得甚至有些嫉妒,如果可以他絕對願意用自己所有的心愛的玩具去和二毛交換曉花姐姐。
其實羨慕二毛的不僅僅只有悶墩兒,還有貓千翻,貓千翻是出了名的天不怕地不怕的混小子,但他就不敢過分招惹王家姐弟;王二毛自不必說,那是惡人自有惡人磨,貓千翻最先也欺負作弄王二毛,但他在王二毛身上從來沒有佔過便宜,今天他讓王二毛濺一身屎尿,明天王二毛就能讓他直接掉進糞池;明天他放一只老鼠在王二毛書包,後天王二毛就能弄條蛇來放進他書包……
而且王二毛做這些從來讓人抓不到證據,反而以自己是受害者的姿態受人呵護,自己卻每每在較量中成為過街老鼠,久而久之他算服了王二毛了;都說貓千翻是混世魔王,只有貓千翻心里清楚比起鬼精鬼精的不顯山不露水的王二毛來說,自己不過是個小鬼兒,王二毛才是真正的「瘟喪星」轉世,地地道道的惡魔;至于王曉花,那就單純許多了,貓千翻怕真惹惱了曉花,曉花就不同他玩了,但他任然狗改不了吃屎,還是要惹曉花討厭,比如往曉花頭上撒樹葉草草之類的,比如突然在曉花背後一聲大叫嚇嚇她……貓千翻就是那樣的人,不管喜不喜歡如果不去招惹對方自己心里就堵得慌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