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節紅狐傳第一章（5）
但他們好歹活到現在，活了幾十歲，自認為心里頭是問心無愧的。怎麼說他們這些老兵也算是代表一個民族保家衛國的人。他們不願意再去管那些早成為歷史煙塵里的是是非非，是非曲直憑由後人說。這個世界從來就沒有真正意義上的對和錯，或許錯就錯在決策者，當時是否判斷出現難以彌補的千古失誤。人算不如天算的話有時候是完全顛倒過來說的。至于有人說，假如當時決策者不出現錯誤估算，中國又會出現怎樣怎樣，前途命運現在又該如何如何，雲雲。那話茶館里酒桌上說說可以，歷史上永遠沒有假設；楚河漢界一步走錯，全盤皆輸。
雖然軍人永遠不會服輸。剛上島時候報紙上喇叭里天天喊的反攻光復大陸，或許當時還可以強烈激發出來他們這些老兵骨子里一些興奮和激情，但也慢慢隨著兩代蔣總統的去世大勢已去，除了保留一些個人情緒，幾乎沒有人再提到那些空洞口號。如今時間一長，也不會再有誰會偶爾記起他們這些大陸老兵，看來一切，都將隨著時間煙消雲散。
當然，對他們這些老兵來說，戰爭永遠都是一塊傷疤，軍人雖戰死猶榮；戰敗，卻是一種絕對的人生恥辱。哪怕自己就跟一片被風吹落的樹葉或白雲孤零零飄泊在茫茫海面上，他們可以容忍被人徹底遺忘在這個世界，心下的傷疤卻沒有誰願意被人揭開來再撒些鹽。這樣，他們見面惟一可以提起彼此興趣的，往往就是女人，而且談來說去，經久不衰的酒話題又是衡州美女，時間一長，逐漸形成一套軍人式美女理論。
喝得三分醉時其中有一個老兵道︰「紅樓夢里賈寶玉說什麼‘天下男人是泥做的，女人是水做的’，依我看，這話應該是針對衡州女人來說的吧？衡州女人才是真正水做的。」另一個老兵會馬上補充他的話，說道︰「你說錯了。賈寶玉說什麼算個球！天下酒就是水，水就是酒。男人總是被女人醉成泥的。來，喝——！」一談及這些，老兵們都是萬丈豪情，杯盞里都說紅顏知己；滿面春風又說酒是男人的知己。一杯一杯酒下肚，他們的眼里立刻就會綻放出一種排山倒海的光芒，胸中涌出千軍萬馬萬馬奔騰的激情。騰雲駕霧。最後陣前沖殺吶喊，借著這些燒酒，讓女人帶來的萬丈光芒很快把自己醉成泥、一次次點燃再燒成灰燼。看來，男人就是命賤，男人眼里除了酒，女人永遠都是自己的主宰，她們的地位也是這個世界最為至高無上的。坐在一旁執壺的鏡秋，總算明白了這些老兵心中多年來積下來的苦楚和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