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主任,也就是去年五月份六月份拿得多些,後來就沒有了。」
「哦?不是說本地的零散運輸都是你們找車嗎,江佩琴不也是每月給你們錢。」
我不願意自己的倉庫因為回扣而有什麼污點,可我的質問卻好象讓余師傅感覺壓力很大,所以他直接喊來了在那邊檢查叉車的木師傅,然後才解釋說道︰
「吳主任,老木給我作證,每月除了江佩琴的幾百塊錢,我們真的就拿了那兩個月。」
看著我依舊是有些疑問的面孔,木師傅插言說道︰
「深圳市的零散貨物運輸,特別是咱們這種油水大的活,都有人盯著,我和老余找了兩個月之後,惠風公司就找上門來,說是他們來承運,我們不過是一幫倉庫干活的,哪敢和惠風運輸要錢啊!」
听到這個話,還在低頭翻看單子的我禁不住眉頭一挑,看著倉庫這些人一個個橫的很,好像是除了自己之外還沒有看庫工們怕過別人,見到我疑惑的神情,盡管身邊沒有什麼外人,木師傅還是壓低聲音,故作神秘的說道︰
「惠風運輸公司是道上的。」
「道上的?」
「就是黑社會的意思。」
听到這里,我才是恍然大悟,在公司的倉庫工作了一個月,接觸到的人有裝卸隊,有車隊的司機,這些人都是沒有什麼文化,比較粗豪的人,說話經常是大話連篇不著邊際,.
大凡是做倉儲和運輸行業的人,都在社會上有這樣那樣的關系,物流行業牽扯方方面面的事情太多,社會人頭不熟,拳頭不硬,往往開不下去,而且這一行的利潤很高,門檻也低,三教九流都可以進來做。
久而久之,倉儲和運輸行業的從業人員都很復雜,很多地方更是成了所謂道上兄弟的主要財源,這些人沒有什麼商業技巧,直接靠著暴力威脅上門找活干,很多公司也不願意為了一點運輸費用和這些人鬧矛盾,索性也就是給他們做。
想來安利來公司也是差不多的情況,開始倉庫自己出去找車輛運輸零散貨物,後來就被這個惠風運輸公司注意到,上門來不知道使了什麼手段把運輸的活攬下來,倉庫當然沒有什麼好處拿,不挨揍就不錯了。
江佩琴做的那些,都是些路程遠,利潤很低的,而且每月的量不大,這才沒有被人搶去。
也許是看著我的神色逐漸緩和下來,木師傅的話也就有些多,很是憤憤不平的說道︰
「這個惠風運輸真黑啊,每次來拉貨都是在街上隨便拉幾個跑零活的車過來,那邊價錢壓的低,咱們價錢又高,中間不知道賺了……」
還沒有說完,就看到院子外面七八輛車在人行道邊上停下,木師傅和余師傅頓時是噤若寒蟬,什麼也不敢說了,低頭就去干活,看的我禁不住有些好笑,心想隔著這麼遠也不可能听到這邊的說話,瞎緊張。
門外那七八輛車什麼型號都有,前面帶路的是豐田金杯的面包車,在門口停下,從車里面下來一個人,那個人剃個光頭,脖子上粗大的金鏈子閃閃發光,身上穿著休閑的黑色襯衫,也沒有塞到腰里去,左臂夾著包。
如此的打扮,確實是標準的黑道流氓模樣,一向對司機大聲吆喝的小郭這時候態度好到極點,那個惠風公司的人很是牛氣,居高臨下的說了幾句,就沖著外面的車招手,讓他們進廠裝貨。
惠風運輸公司來我們安利來公司運貨也是熟門熟路,庫工們雖然很忌憚這些所謂的「黑社會」,可正常的工作卻沒有什麼問題。
每批出庫的貨,我這里都要復核一遍,正在順利出貨的時候,突然聞到煙味,自從我來到格斯倉庫之後,「嚴禁煙火」這個條例做的很是嚴格,庫工們也不敢觸犯這個霉頭,我抬頭一看,卻發現方才那個光頭正在叼根煙盯著發貨。
來來往往的庫工們肯定是看見了,不過每個人都是視而不見,沒有人去提醒。
我大步走了過去,開口說道︰
「師傅,咱們這里不允許吸煙,麻煩掐滅了吧!」
那個光頭听到我這番話,眼楮頓時瞪起來,做出一副很凶狠的模樣對著我,我臉色平靜,又是說了一句︰
「這不允許吸煙,麻煩掐了吧。」
光頭大概是隱約的感覺我不好惹,還是少觸霉頭,這些所謂的黑道欺軟怕硬多年,還是有些對于危險的直覺,光頭嘴里嘟囔了句髒話,把手中的香煙丟在地上,狠狠的踩了幾腳。
這個時候我還不知道前段時間毆打易蓉的就是惠風運輸公司的黑社會勢力,直到後來出了事情.
…….
散貨裝起來花費的時間比較多,下午三點左右的時候才裝完,看著惠風運輸公司的貨車離開,公司的庫工明顯都有松了一口氣的感覺,我搖搖頭沒有說什麼。
江佩琴的貨車來的比較晚,是不是要躲開這些凶神惡煞的地痞流氓就不得而知了,雖然有昨晚上的事情,江佩琴還是和往常一樣的嬉笑怒罵,並沒有表示出和我很親近的樣子,剛才惠風運輸公司的人搞得庫工們很是緊張,江佩琴來則是明顯讓氣氛重新活潑起來。
我看著外面的貨車不多,對于工人們的嬉鬧也就不再管了,讓他們放松下也是好的,他的目光也是看著在那里神采飛揚的江佩琴,心想一晚上過去,江佩琴的感覺容光煥發不少,也許是心情的緣故吧。
還有三天就到月底,就可以拿到第一個月的工資了,想著這一點,我的心情越來越愉快,為了保證零散貨物可以從容裝卸,這天安排的訂單和入庫都是很少,我難得可以準時下班,我在屋子里面等到班車離去,又在倉庫轉悠一圈,檢查完備之後,這才是離開。
這個時段的高新區是最有人氣的時候,忙碌了一天的人們或者是坐班車離開,或者是到公交車站去擠公共汽車,看著身邊的人都是匆匆忙忙的急趕,我可是非常的悠閑,慢悠悠的朝車站走去。
車站每過來一輛車,人們總是一擁而上,高新區都是工作的人,沒有什麼老弱需要讓座,大家都是絲毫不講究謙讓美德,都是憑著身體硬擠,氣氛火爆,罵聲不斷。
要是我去擠,估計沒有人能和他比力氣,全得被我擠下去,但是我也不著急回家,就坐在公交車站的椅子上等待,一輛輛車過去,車站上的人很快就少下來,高新區下班的喧鬧也就是持續這麼一段時間。
車站現在就有零零散散幾個人,看到遠處回家的公車開來,我這才站起來準備上車,雖然我所在的公交車站不擁擠了,不過這輛公車上卻塞滿了人,我在前門投幣之後,發現前門擠不上了,還是在後門上的車。
我剛上車,就看到在公交車站邊上的路口竄出來十幾個人,都是彈力背心,寬松的迷彩褲,貼著頭皮的短發的小青年,都是很凶惡的模樣我錚和最前面的一個人對視了下,那人大喊句什麼,一幫人朝著這邊沖過來。
公交車的車門關上,就要發動的時候,就听到車身被人拍的邦邦直響,那十幾個小青年腿腳不慢,居然是追上公車,還能听到這些人在外面亂罵︰
「快他娘的停車,停車!」
「你以後還想跑這趟線嗎,快停車!」
我看到這個有些奇怪,心想這到底是誰得罪人了,左右環視,卻發現大家都在看我,這時候公交車也停下來,司機的大嗓門在前面響起來︰
「這個站上車的,麻煩下車吧!」
听到這個話,我禁不住一愣,心想這個車站上車的不就是我一個嗎?外面敲打車身的聲音更響了,有幾個年輕人直接就是趴在車門那里,惡狠狠的指著我大罵,我納悶之極,心想自己什麼時候得罪這些人。司機的聲音又是響起來︰
「上車的這位師傅,我開公交車這份工作不容易,家里還有老婆孩子要養活,你的私事你就自己處理,下車吧。」
這話說的倒是極為的可憐,剛才還很擁擠的公交車里,在我的身邊已經是空出了很大一片地方,天知道怎麼還有這麼大的空間,各個都用很奇怪的眼光看著我,前面司機一說,乘客們也都是七嘴八舌︰
「快下車吧!」
「我們大家都著急下班回家呢,別因為你一個人耽誤大家。」
「真自私。」
「沒有公德,太自私了。」
听到這些話,我差點沒有笑出聲來,我也懶得計較,揚聲說道︰
「得,我就不耽誤大家時間了,師傅,把車門打開,我下車!」
下面的那些青年,看到我要下車,也都是停住拍打,稍微後退了幾步,就等著我出門之後,好動手打人。
車門一開,我大步走下來,還沒有等這些凶惡的青年有什麼動作,身後的公車迅速的關門,提速極快,馬上就是揚塵而去,倒是讓我和這些人都是咳嗽了半天。
等到灰塵散去這些人立刻是惡狠狠的圍了上來,剛才拍打車門的青年也不多話,口中罵了一句「不知死活」的東西,伸手就朝著我領口抓過來。
在車站幾名等車的乘客都是嚇得跑開,卻又不舍得跑遠,在遠處看熱鬧。
對方一把抓來,身上全是空檔,也沒有什麼章法,我只是從容的後退一步,就躲閃開來,他還有些納悶,開口問道︰
「到底是怎麼回事?我哪里得罪你了嗎?」
那青年看到我居然躲開,口中大罵「X你媽的,居然敢躲開!」
抬腳朝著我的小月復就是踹了過來,這時候邊上的幾個青年都是圍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