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節二陌上人如玉少年世無雙4
二陌上人如玉少年世無雙4
今年冬天去得遲春天來得快,前幾日還凍得人伸不出手,今日已經是艷陽高照,春日近午的陽光完全升起來照得人身上微微暖洋洋得,不過四人听到馬車中冷雪凝幽怨地聲音和她口中怨懟的詩句都是一身冷汗,柳馨月和上官曉仙瞪了書生一眼,齊聲沖著馬車喊道︰
「冷姐姐」
「哎」車中傳來一聲長嘆。
韓奕听罷傻了一般呆在當場,不知何事引來車中神秘女子這麼充滿恨意的幾句話,也不明白面前兩個美玉一般的人兒為何一起瞪他,一時眾人都傻站著,一片靜默,突然听到吳瀚海朗聲大笑道︰
「哈-哈-哈好!好!!難得冷坊主有此雅興,末將也來湊個熱鬧,可惜未將是一介武夫,只讀過兵書拿過刀槍,這種風雅之事很少遇到,今日大家都有詩作,未將也少不得來說說自己的‘春愁’,請冷坊主品評一下我這是淡愁還是濃愁?是你的怨深還是未將的愁濃?」
「且說來听听。」冷雪凝淡淡道,剛才仿佛只是一時怨懟之氣,現在听說話的聲音語氣平靜了不少。
「見笑了」
大漠春深雪猶紛,
醉望天狼百丈冰。
三尺龍泉劍在手,
易老難封甲冑新。
「第一句算是點題了,邊塞寒苦,那里的春天跟我們這里自是不一樣。後面三句差強人意,‘易老難封’雖然說出了你的所思所想,可是用典用的沒什麼新意,至于格律、押韻、遣詞完全不成章法,不過也算是七字一句,湊成了四句,難為將軍了。」
冷雪凝听完吳瀚海的詩信口評來卻是一語中的,韓奕听得一身大汗,不知這車中始終不肯露面的女子是何方高人,評起詩來沒有一句費話,不留一點情面,只怕連學館里老師面對如此直言的評詩作風也自嘆不如。吳瀚海听後並不生氣,反而大笑道︰
「哈哈讓冷坊主見笑了,未將在各位面前班門弄斧了。我自小習武,久在軍營,舞刀弄槍自是不在話下,這舞文弄墨是差得遠了,還是你們這些呆在書房里做學問的厲害。我這詩只能勉強算是首打油詩吧,這‘愁’也顯得淺陋了。」
「無訪,能說出你心中所思所念即可,其他的無關緊要。想我大唐自開朝以來,不喜邊功,不賞邊臣,科舉以詩詞為首,文官權重,武將職低,哎,你一介武夫想要位極人臣只怕是很難。」冷雪凝停了一下,接著說道,「不過現在各處節度使大權在握,**于中央之外,各自為政,有唐以來前所未有,只怕不久會有一場大亂也未可知。哎以後的事很難說得清楚。」
「我倒是希望結結實實的打上一仗,要是天天這麼閑著,腰腿都軟了,功夫也散了。」
「若只是為了打仗而打仗,枉逞匹夫之勇而已。」冷雪凝似乎不願意談論政事,話峰一轉,看著上官曉仙問道,「仙兒呢,怎麼不見你說話?好歹也湊四句來。」
「仙兒愚笨,只會歌舞,不善做這些詩詞,實在湊不出四句來。」
冷雪凝听了微微苛責道︰
「隨便應個景,又不是讓你入試,平白幾句話不會說嗎?」
上官曉仙听坊主臉有些微微紅,少不得硬著頭皮說道︰
「仙兒自己不會做詩詞,前幾日宮里拿出一個曲子詞讓樂坊按著詞譜曲編舞,我還記得那首詞,今天且拿來充數吧。」
上官曉仙說完輕輕吟唱起來,她本就是樂坊歌舞司的教習師傅,在此空曠之處清唱,只听那聲音如婉轉悠揚,使人心神蕩漾。
寶髻偏宜宮裝,淺梨窩,俏模樣。
眉黛不須張敝畫,天教入鬢長。
莫倚傾國貌,嫁取個,有情郎。
彼此當年少,莫負好時光。
「哈哈哈仙兒姐姐大了呢,想嫁人了,哈哈哈」不等上官曉仙唱完柳馨月已經笑倒在地上,蹲在那直揉肚子,上官曉仙莫名其妙地看著「哈哈」大笑的柳馨月,不知道自己哪錯了,想要問個明白又礙著眼前的書生和吳瀚海看著不敢細問,只有惱恨地說道︰
「笑,笑,你還有臉笑我,是哪個前幾日跑到那荒郊野外、孤橋河畔淋雨吹冷風的?虧得我煮了熱姜湯端給你喝才不至于受寒著涼,若不是我心痛你還有誰管你,還笑」
上官曉仙越是氣得跳腳柳馨月越是笑得厲害,車中的冷雪凝忍不住帶著笑意道︰
「仙兒,怨不得月兒笑你,你都不知道這是誰寫的詞、為誰寫的詞,就敢亂拿來充數,以後切不可在外面亂說了。」
上官曉仙不解地看著笑得花枝亂顫的柳馨月,又看了看身邊同樣是一臉糊涂的兩個男人,她扯了扯柳馨月的衣袖悄聲問︰
「這首曲子詞怎麼了?是誰的?寫給誰的?好了,小月,看你笑得也沒個遮攔,這位公子還看著呢,也不怕人家笑話,失了我們樂坊的儀容。」
柳馨月突然想起身邊還有個陌生人,這樣不顧禮儀的大笑確實有損大家閨秀的形像,趕緊收起笑容整整衣服,正色道︰
「仙兒姐姐的詞很好,今天算是最好的一個,我們幾個人都甘拜下風。」
「馬屁精,拍也白拍。」冷雪輕罵柳馨月,知道她是在說反話。
上官曉仙挨近柳馨月扯扯她的衣袖,低聲問道︰
「這詞怎麼了?」
柳馨月抬起右手展開衣袖,左手擋在袖子里面暗中指了指天空,上官曉仙一愣隨即明白這首詞是當今皇上做的,那「淺梨窩,俏模樣」寫得必定是如今正得聖寵的楊妃娘娘,上官曉仙想到這嚇得吐了吐舌頭說道︰
「為了應付你們險些出錯。」
「時候不早了,月兒、仙兒,兩個丫頭都上車來,我們回去。」冷雪凝停了一下又問道,「今日與公子一見甚是有緣,請問公子大名。」
「在下韓奕。」
韓奕恭恭敬敬對著車中拱手回答,心里對車中的‘冷姐姐’佩服的很,可是她自始至終躲在車中,只聞其聲未見其面,這‘一見’不知從何說起。
「韓奕?」冷雪凝听到他的名字略吃一驚,柳馨月和上官曉仙爬上車還沒坐穩听到冷雪凝吃驚的聲音,莫名其妙地看著冷雪凝,不知道這人的名字有何不妥。
「公子可是‘春城無處不飛花’的韓奕?」
「正是在下。」韓奕沖著馬車拱了拱手,誠心說道,「今日得見諸位,受益非淺,在下一介無名晚輩不敢請問高姓大名,今日承蒙‘冷姐姐’指教,晚輩不勝感激。」
「撲哧。」剛要坐下的柳馨月失口笑起來,探身掀開車簾露出如花笑顏對仍彎腰作揖、不敢抬頭的韓奕笑著淬了一口,笑道,「呸!你好大膽子,‘冷姐姐’也是你叫得嗎?」
「小月,不得無禮。」吳瀚海抓住馬車韁繩,回頭喝斥妹妹說話口沒遮攔,把她推進車中關好車門,對韓奕拱手道,「小妹頑皮,公子莫怪。」
韓奕連說不敢不敢,不知道哪句話說錯才惹得「小月」罵他,一時急得滿頭是汗,又不敢細問。車中的冷雪凝淡淡道︰
「公子詩名我略有耳聞,難怪方才我覺得公子詩中暗含‘守得雲開見月明’之意,公子不用妄自菲薄,我們有緣自會再見。吳將軍,走吧。」
吳瀚海對韓奕抱了抱拳說道︰
「韓公子,後會有期。」
吳瀚海跳上馬車吆喝一聲,馬車緩緩向長安城跑去,走出去好遠還能看到韓奕抱拳作揖的姿勢一動不動,柳馨月趴在車窗邊一邊看一邊說道︰
「真是個書呆子,還在那傻站著呢。」
「好了,小月,別看了,過來坐好,大姑娘家也不害臊。」
上官曉仙把柳馨月拉下來坐好,柳馨月不服氣的問冷雪凝︰
「冷姐姐,這個呆頭呆腦的書生是什麼來頭,沒听說過長安里有個姓韓的很出名啊,一身青布衣,寒酸得很,你干嘛對他那麼客氣?」
冷雪凝半靠在車中閉著眼楮不想說話,柳馨月不敢再問,跟上官曉仙兩人大眼瞪小眼,弄不清韓奕是什麼來歷,心里暗想回樂坊後一定要打听他是哪個,有什麼了不起的地方連目下無塵的冷雪凝都對他刮目相看。
遠處河邊,華蓋林立、錦旗招展,宮女貴婦環繞、護衛士兵森嚴,宮中出來游玩的貴人也貪戀這無限美好的春光,在盡情嬉戲游玩,大概要在河邊吃了午餐才會回宮。
霸河邊的官道上仍然擠了許多百姓在圍觀,被拿著長槍的侍衛遠遠攔著,估計擠了一上午、鬧鬧嚷嚷了半天什麼也看不到,還是不肯散去。
吳瀚海眼看著快到官道,拉緊韁繩,讓馬放慢了速度,長安城外的官道很寬,足夠兩輛馬車錯身而過,吳瀚海正要揚聲跟侍衛打招呼,讓守在路中的侍衛讓讓,只听一聲大喊︰
「停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