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節三輕舞霓裳曲淺笑在明眸4
三輕舞霓裳曲淺笑在明眸4
詩會當日,裴南林把韓奕叫到後院又叮嚀一些王府的規矩,裴夫人听著听著忍不住插嘴道︰
「老頭子,今日王府肯定熱鬧得很,真想去見識見識。綠色小說」
「你呀,這輩子別想了,你以為什麼人都能進得去嗎?」
「我以前听人說詩會上還會有皇家樂坊的人表演,皇家樂坊,嘖嘖,當今皇上最寵愛的楊妃娘娘就是在那被壽王看中的,可惜如今一朵鮮花插……」
「嗯哼——」裴南林重重地咳了一聲打斷裴夫人的話。
裴夫人突然意識到這個比喻能滅她九族,嚇得硬生生咽下後半截話,裴南林瞪著裴夫人生氣道︰
「你再這麼口沒遮攔的我們一家老小的命都死在你這張嘴上。」
「這又不是我編的,街頭巷尾都是這麼傳。听說如今的皇家樂坊雖然掛在那個李王孫名下,可是真正的樂坊坊主叫冷什麼的,長得跟畫里畫得一樣好看,就是不知道她是什麼來歷,呆在樂坊里從沒出去過,也沒什麼人見過她。」
「听說听說,婦道人家盡打听些不著邊的事,她沒出過門你怎麼能知道長得好看難看,可見都是世人瞎扯。」
「好了,好了,我不說了。」
將近申時(下午3點)裴南林派了一輛馬車把他送到長安城門外,韓奕走到王孫府門前遠遠看到大門全開,門前整個一條街上停滿了寶馬香車,馬車旁站了不少僕役馬夫,不是這個吆喝著讓讓,就是那個喊著別佔了自己的位置,有不少認識的三五成群的在一起閑聊。
韓奕看看自己一身青衣、孑然一人來此,若不是手中有王孫府的請柬,上面紅紙黑字寫著自己的名字,就是殺了他也不敢往里面闖。他溜著牆角走到王孫府大門旁,正好有輛黑色馬車越過眾人,眾人看到都趕緊拉了自家的馬車讓路,黑色馬車一直駛到王孫府門前,從車上跳下來一個英氣非凡的年輕男子,外面裹了一件黑狐毛滾邊的大氅,鹿皮高底靴子,站在王孫府大門前迎客的陳管家一看慌得連忙跑到跟前,半跪著說道︰
「王爺怎麼親自來了?」
「怎麼?不歡迎?還是不能來?」從馬車上下來的是李倓,他似笑非笑得看著陳管家。
「小的不敢,王爺大駕光臨,令府上蓬蓽生輝,如……」
陳管家正想把背得滾瓜爛熟、平時又不怎麼有人能承受得起的一套說詞說給李倓听,李倓不耐煩地打了他一下,冷冷罵道︰
「行了,閃一邊去,沒功夫听你拍馬屁。先讓我進去見見你主子,有要緊事跟他說。」
陳管家知道這是個面冷的主,也不計較,仍是一臉諂笑地應了一聲,喊來一個家丁讓他帶著李倓進去見王孫。韓奕看門前人略少些硬著頭皮走到大門前遞上請柬,陳管家打開看了看,又把韓奕從頭到腳看了兩遍,皺眉道︰
「怎麼這麼晚才來?」
「學生——」
陳管家揮手打斷韓奕的話,他沒那閑功夫打听韓奕晚來的原因,不耐煩地說道︰
「好了,進去吧。進了府左拐從游廊一直走看到一個半月門,上面寫著‘雅漪園’,進去就是後花園。」
「這個,學生一個人進去嗎?」
陳管家身邊站著的家丁听了打量韓奕身上穿得衣服還沒有自己的好,嘲笑道︰
「嘿嘿,我說你這麼大的人了還怕迷路不成?不知道你是幾輩子修來的福氣才能進王府看看,我們都不怕你怕什麼?」
那人話音沒落周圍家丁一片哄笑,另一人接口道︰
「就你,手無縛雞之力,書呆子一個,還怕你能在王府里折騰出天來?」
「好了,別在這盡扯嘴皮子,快干活去,好歹是大人請來的客人,別怠慢了。」陳管家止住大家說笑,寒門學子一朝金榜高中也不少見,陳管家對韓奕道,「今晚宴會人多,府里到處都是人,你跑不丟的,快進去吧,詩會要開始了,若遲了可是白辜負了這張請柬。」
韓奕進王孫府左拐,只見沿路兩邊掛滿紅色燈籠,轉彎的地方還有提示,七轉八轉的走了半天才來到「雅漪園」,跨過半月門人驟然多起來,令韓奕想不到的是有不少年輕女子在園子里游玩,看穿著打扮象是大家的婦人小姐,韓奕緊張得不敢到處亂瞅,這時有個家丁過來拿過韓奕的請柬把他帶到一個角落落坐。
這是一個半開放式樓閣,屋里很大,很空曠,除了牆上掛的幾副字畫外沒有什麼飾物。韓奕坐好後才發現屋里除了坐著的竟然還有不少書生沿著牆邊站著,听講只有有王孫府請柬的人才有座位,韓奕心里大慰,還好有位子坐,雖然有點擁擠,七八個人擠在一張桌子,也比站一晚要好。
「哎,听說沒?王孫可是請了禮部、吏部還有翰林院一些老夫子們,今年的主考官都在這些人里面選呢,今日一定要盡力表現才不枉來此一趟。」
「是啊,是啊,春闈在即,這可是最後一次機會了,我們比不得那些豪門子弟,听說了嗎?」旁邊一人突然壓低聲音說道,「楊暄,就是當今國舅的兒子,楊妃娘娘的內佷,早就定好……」
同桌的人唧唧咕咕聊著,韓奕伸脖子往正中看去,屋子正前方是一個平台,台下正中孤單單擺了三張桌子,坐了七八個人,都是王爺請來評判的文學大儒,離那三張桌子一丈之外圍了一排低矮的欄桿,坐在欄桿外的才是今日來參加詩會的才子、還有擠在牆邊看熱鬧、或都說是學習的書生。
韓奕看到平台上放了不少輕紗屏風,好奇地問道︰
「那邊平台是做什麼的?怎麼還遮著?」
「這都不知道?第一次參加詩會吧。」一個聲音打斷眾人的話音,嘲笑地斜睨了韓奕一眼。
「是,在下才低學淺,第一次參加王孫府春季詩會,請問各位兄台大名,還請多多指教。」
眾人嘻嘻哈哈笑起來,剛才那人說道︰
「大名就不用問了,至于那台子做什麼的一會兒你就知道了,到時候不要流口水就行。」
「哈哈哈哈哈」
眾人哄堂大笑起來,韓奕窘得滿臉通紅,低下頭不再說話,免得被人嘰笑,身邊一個年紀略長的人拍拍他的肩膀,和言說道︰
「在下盧允言,你第一次參加詩會難怪不明白,詩會除了對對子作詩外,還有皇家樂坊的人表演,這是慣例,一則是為詩會助興,二則,二則是」
盧允言頓了一下,好像不方便說,笑笑不再言語。
韓奕略約算了下,除卻高台前被欄桿單獨隔開的三張桌子外,其他還有一二十個桌子,每張桌子坐的人不等,有三五個的,也有象韓奕這張桌子七八個人擠在一起的。
園子里,王府的家丁、僕役、丫頭、婆子來回不停得穿梭著,每個桌子上茶水瓜果、點心小吃不斷,韓奕也不敢放開肚皮大吃,只是每樣捏了一點嘗嘗,果然都是美味。
「 」一聲鑼響,園子里頓時靜下來,陳管家站在高台上大聲道,「今日是由我們王孫大人舉辦的一年一度的春季詩會,有幸請到諸位大人和長安城的才子齊聚于此,還望各位能各盡所能、各展所長,一舉中魁。廢話我也不嗦了,規矩跟往年一樣,所有有請柬的公子們都可以參賽。下面請王孫大人上台講幾句。」
坐在正中桌子上一個滿臉和氣的中年男子小聲笑道︰
「呵呵,你都把話說完了,我還說什麼?開始吧。」
陳管家高舉手中的木棒敲在銅鑼上,「 詩會開始,請王孫大人抽題。」
立刻有人抱著一個箱子走到正中桌子前,王孫與周圍幾人推讓幾下,伸手到箱子里捏出一張紙條,遞給陳管家後笑著對身邊的李倓道︰
「既然今天王爺來了,少不得也要抽一個題目出來。」
李倓也不推辭,伸手從箱子里拿出一張紙條打開來看,紙條上寫著︰
「以‘花好月圓’為題賦詩一首,七言,絕律不限,韻不限。」
李倓拿給王孫,說道︰
「听著倒是不錯,只怕不合此時此刻之景,用到中秋月圓之日更合適些。」
「無妨,王爺只當喝酒解悶,一會兒詩呈上來還要請王爺品評。」王孫說完把紙條折好遞給陳管家,陳管家打開王爺抽出的紙條大聲念道︰
「出題一,以‘菩提齋’為題做一藏頭詩。」
台下听到出了題目開始小聲議論起來,陳管家沖著台下坐在王孫旁邊一張桌子笑起來,小聲道︰
「可是你搗的鬼?昨兒才說想求一首詩掛在齋中,今日竟把題目混在箱子里,還被王孫大人抽中了。」
「不敢,不敢。」台下一人抱拳笑道︰「還請陳兄成全。」
陳管家點頭大聲道︰
「安靜,各位,請听我講。這‘菩提齋’位于長安城外西北五里處,是萬泉山角下一處有名的齋院,說是齋院,其實就是一家提供齋食的餐館,想必也不用我多介紹,即使大家沒去吃過齋飯也都听過‘菩提齋’的名聲。整個長安城里凡是到萬泉山千葉寺進香的女眷、香客沒有不去嘗嘗的,今日各位面前的糕點、小食、素酒都是由‘菩提齋’的掌櫃親自送到府中,請各位品嘗。」
坐在台下的菩提齋掌櫃听陳管家為餐館如此賣力宣傳,連連對陳管家陪笑做揖。王孫沖著台上低聲笑道︰
「夠了,夸一下就得了,你也不怕王爺和各位大人听著笑話,說正事。」
陳管家看王孫很滿意的樣子這才罷休,本來嘛,「菩提齋」的掌櫃可是王孫的內弟,王孫也有不少錢投在里面,好不容易逮著這麼一個光動嘴不掉銀子的機會拍主子的馬屁,不拍白不拍。
陳管家又宣布李倓抽出的第二個題目,最後補充說道︰
「各位公子寫好詩後在下會派人親自到各處去收,為了公平起見,我會把收上來的詩請人再抄寫一份,詩後不屬名,然後交給各位大人品評,最後由各位大人選出一篇公認的最佳詩篇,然後在下再從收上來的詩中找到屬名的詩篇,這樣就可以知道誰是今天的詩魁。大家認為此法公平否?」
「公平。」
下面眾人一片大喊,陳管家舉手示意大家禁聲,接著道︰
「按照慣例,在作詩期間我會出一些對子讓大家對,誰有下聯可以寫下來讓家丁遞到我這來,也可以自己大聲念出來,以博眾人一笑。」
說完陳管家下台,高台前面垂下了縷縷輕紗,韓奕不由問道︰
「這是做什麼?」
周圍的人一個個看著高台上眼楮放光,有人輕聲道︰
「樂坊的人要出來了,那些人中有些是官家小姐,身份十分尊貴,所以要遮擋著,其實真正的目的還不是想乘機一展所長,說不定被什麼高門大戶的少爺看上就一朝飛上枝頭當鳳凰了。」
盧允言搗了搗韓奕的胳膊,小聲說道︰
「看到沒有,最前面正中間那張桌子,听說王孫大人陪著的可是王爺,右邊那張桌子上是禮部侍郎達奚珣,今年春闈的主考官很可能是他,還有,那邊那張桌子上坐的是楊暄和裴徽,奇怪了,他們跟王爺是死對頭,今天怎麼有說有笑的?還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