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節41、莽漢抵債
41、莽漢抵債
盧興盤算得不錯，對于肖聰兒母女來說，不論欠債多少，都一樣無力償還，而只要不月兌離盧興之手，等待她們的都是一樣的結果。
她們上天無路，入地無門，只能相擁而泣。
「難道那有借據的債款也有虛假嗎？」鄭恩起身上前，向聰兒母女問道。
仍然是沒人理睬。
借據是聰兒娘親筆簽字畫押，那套中套如何說得清白，她無話可說，只是哆嗦著嘴唇，任淚水如決堤般噴涌。
肖聰兒像是不願讓人看見她的眼淚，緊緊咬著嘴唇，又用雙手捂著臉，淚水從她指縫中溢出，流過她粗糙的手背，那手背上還有踫劃留下的一道道傷疤印痕。
鄭恩心中不由得一顫。
鄭恩見過許多種眼淚，有的是真情流露，有的是痛苦發泄，有的是喜極而泣，有的是憤怒而下，有的是惆悵凝噎——而肖聰兒母女的這種哭泣卻是最讓他刻骨銘心的。
這是不想讓它流出來，卻被沉重的的，推移不動的痛苦和無奈從心頭一滴一滴地擠出來的那一種。只有真正的內心悲傷，卻又無從訴說的孤獨和無耐才會流出這種眼淚。沒有流過這種眼淚的人是不能體會到什麼是不幸的。
鄭恩有體會，因為媽媽流過——
鄭恩十二歲那年，因為天災，欠董達家的租糧不能如數上繳，媽媽萬般無奈，只能讓鄭恩到董達家打工抵債。
去油坊頂債的頭天晚上，媽媽就是這樣攬著他，一直坐了半夜。他知道媽媽有許多話要說，可媽媽卻什麼也說不出來。說什麼呢？說不該讓他這麼小就去打工抵債？爹病著，家里已經幾天揭不開鍋，自己不去打工，吃喝哪里來？說讓他不要累著，餓著，熱著，凍著？成了人家的奴僕，媽能管得了嗎？鄭恩知道媽為什麼一句話也說不出來，那是窮人的無奈——想愛無力愛，想愛不能愛，明知是火坑，也只得推著親人往里跳！
媽媽緊緊攬著他，一句話沒說，眼淚卻從眼楮里傾流出來。媽媽背過臉，悄悄地擦著，但越擦越多，抹得臉上全是明晃晃的淚痕——
這一幕，刻印在了鄭恩的心中；媽媽的淚，也溶化在了他的血液中。
此刻，肖聰兒母女輕輕抖動的肩膀，突然和母親的背影疊印在了鄭恩的腦海里。
他呆呆地站在那里，不知道怎麼辦才好。
他做事從來沒有計較過自己的後果，但今天面對的不是自己，是兩個悲傷孤獨的弱女。
是的，憑著他的武功，此刻他可以讓盧興怎麼著他就得怎麼著，胡攪蠻纏，把那筆欠款攪沒了也是很容易的，但是以後呢？
他和懶蟲可以走掉，可以憑著武功自保，四處流浪。她們呢？盧興能放過她們嗎？她們往哪里跑？還藏在深山過鬼一樣的生活嗎？
不解決欠債的根本問題，她們是不可能有平安的。一時的武力壓制，只不過得到盧興口頭上一句許諾，這有用嗎？
懶蟲大概也意識到了這一點，呆呆地撓著頭一句話也不說。
正向二位獻媚巴結的盧興以為是鄭恩和懶蟲熱臉踫上冷，正在尷尬後悔，當然不放過這一巴結時機，急忙為鄭恩和懶蟲找補著面子。
「起來，起來！二位大俠不為名不為利，百忙之中，浪費時間，主持正義，為我們居中調停，你竟然連個歡迎禮儀也沒有，連個謝字也不說，你們架子也太大了些吧？如今親自問你們，你們竟然還是坐在地上不理不睬，你們這眼中還有人嗎，對二位大俠也太不尊重了吧？」
眾打手也急忙一邊添柴︰「起來起來，給二位大俠磕個頭！」
「起來，起來，給二位大俠說聲謝謝！」
肖聰兒母女還是相擁而泣，一句話也不說。
盧興心中暗喜，挑撥得更來勁了︰「二位兄弟，這會兒親自體驗了吧？這些窮酸沒教養得很哪！不如這樣吧，二位兄弟您該忙什麼還忙什麼去，不要再為她們這些不懂人情事理，不知感恩報德，賴賬不還的低賤人浪費時間了！」
盧興見鄭恩、懶蟲仍在發呆，以為是默認，向隨從揮手說道︰「帶走，先把她倆帶走，莫讓她們在這兒惹二位大俠生氣！」
有二個打手剛要听命上前去架肖聰兒母女，鄭恩耳光子已經甩在了盧興臉上。
盧興陀螺似的轉了幾個圈子，方才站穩腳步，迷糊地問道︰「盧某何處得罪了兄弟？」
「老子正听她們母女訴說冤情，你咋呼什麼？」
「她，她們說話了？」
「她們說你是個為富不仁，當面一套，背後一套的壞家伙，死也不進你酒樓那閻王殿！」鄭恩似看到了肖聰兒在酒樓打工的苦難場景，似听到了她抽泣中滴血的控訴。這是同類的潛意識交流，是打工仔與打工仔心靈深處的共鳴。
「她，她們，什麼時候說，說的？」盧興迷糊地問道。
「那麼高的聲音，你竟然沒听到，耳朵塞驢毛了？」懶蟲不知鄭恩什麼意思，只管配合。
盧興莫名其妙，一時間也鬧不清是不是自己真的沒听到。
「她既然不願給你抵債打工，你就不要糾纏了！」鄭恩接著說。
「行，只要她還了銀子，我保證不再讓她去抵債打工！」盧興不敢硬抗，只能轉圈應付著。
「她們欠你的銀子由我們還你！」鄭恩月兌口說出了心中醞釀成熟的決斷。
「那不合適吧？怎麼能叫你們破費！」盧興覺得讓他倆還與吹灰差不多，一臉難受地婉拒道。
「怎麼不合適？我們給她們還銀子，她們給我們抵賬當丫頭。這叫三角轉賬，懂不懂？白痴！」懶蟲指著盧興鼻子叫道。
「對，就是三角轉賬！這樣辦，罰你的款免了，契約上四百兩銀子不少你一分，她們也不必給你打工了，我們也有使喚丫頭了，三全其美，誰也不吃虧，你看怎麼樣？」鄭恩接著懶蟲的話尾巴說道。
「朋友之間說錢就外氣了！」盧興只能虛以應酬。
「欠債還錢，天經地義。她既然轉債成為了我們的丫頭，我們理該替她還債！」
盧興听到這話，以為鄭恩、懶蟲是要把肖聰兒母女帶走，一時不知該怎麼回答才好。
「怕我們沒現錢，是嗎？這樣吧，你不是缺人手嗎？我們這一段時間正好閑著，就代替她們抵債給你打工活動活動手腳。工錢嗎，我們也不爭競，你隨便給就成！」
「不行！你傻比啊，為什麼不爭競？」懶蟲對鄭恩訓道。「我們一個大老爺們，身強力壯，不管干活打架，一個人都比她一群管用！」轉身對盧興一伙指畫著叫道︰「就拿扛糧包說吧，我這師弟一個人能扛四包，你叫她試試，半包她也扛不動。我們一個頂她八個，工資應該是她的八倍才行！若論打架，她差得更遠了。她連你們一個人都打不過，我一個人能讓你們這一群都趴下。多勞多得才對，你給得少了合適嗎？」
欲知後事，請看下回︰模仿貴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