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節48、糊涂賊
48、糊涂賊
千山鎮距離盧家店四十多里，又大多是崎嶇山路。哈
此時正至夏末秋初，是天氣最熱的時候。鄭恩與田得美起個大早，挑著兩只大肚水缸似的油簍，一路翻山越嶺，也不知走了多遠，天到了什麼時候，只覺得口干舌燥，肚子里饑里咕嚕亂叫。
他正饑渴難耐，想著找個地方歇歇腳，吃點東西，田得美先叫了起來︰「唉喲啊，累死我了！又渴又累，這爬山真不是人干的活！給老板打工，累死也不多給一個子兒！歇歇！」
鄭恩見田德美一坐在了地上，也就放下了油挑。
「這麼大個桃園啊，桃子結得這麼多，一顆顆小拳頭似的，又紅又白！」田得美好像突然發現不遠處有個桃園似的驚叫道。
鄭恩扭頭看看，咽咽口水，把扁擔放在兩只油簍上當板凳，坐下來擦著滿臉汗水。
「這是誰家的桃園啊，桃子長得這麼好，我看一眼口水都流出來了！」田得美兩眼不離桃園，連聲稱贊著。
「管他誰的，反正不是咱的，咱也不得吃！」鄭恩笑著綽趣道。
「我越看這桃子我越渴，我越看這桃子我越餓！」田得美說著，揉腰站了起來。
因為誤進桃園，管桃園的杜二公老婆仙人球不知打傷了多少人，田得美听他表哥說得很清楚。
在這里先讓鄭恩與仙人球制造磨擦，能鬧大更好，鬧不大也先打下與杜二公糾葛的基礎，這是他「借刀殺人」行動計劃中上了條目的。
鄭恩見田得美站了起來，以為他坐地上不舒服，往扁擔的一頭挪挪，給他騰個地方，說道︰「田先生，你也坐在這扁擔上吧！這樣坐舒服一些！」
田得美說︰「我不坐，坐得舒服了更渴更餓！咱上前看看桃園里有人沒有，有了就買幾個，再不吃點東西，我是一步也走不動了！」說著就向桃園走去。
鄭恩不知道已經走到了千山鎮，也是又渴又餓，正想吃點東西，便跟了過去。
田得美走進園中，站在一棵樹前仰臉看著，叫道︰「又白又大，正好紅尖，肯定又香又甜又脆——」嘴中說著，已經伸手摘了一顆，塞在鄭恩手中︰「你嘗嘗，甜是不甜！」
鄭恩下意識地接桃在手，驚叫道︰「唉呀，你怎麼把人家桃子摘了下來？」
他忙四下尋人，卻是人影也沒有一個。
田得美順手又摘一顆，邊啃邊安慰鄭恩說道︰「已經摘下來了，不吃拿著干什麼？有人來了，多給他幾個錢就是，你怕什麼？」
鄭恩想想也是，便咬了一口。真的是又香又甜，水漿滿口，咽下肚去，只覺得心爽神通，遍體暢快。
田得美見鄭恩吃了，便又摘一個，遞給鄭恩，說︰「已經吃了一個，干脆再吃一個，給他付錢就是！」
鄭恩想著終究給錢，遂又接過吃起來。
田得美見鄭恩上套，便跳上跳下，專揀大的紅的又摘了好幾個，塞到鄭恩懷中，說︰「要吃咱吃個飽！算我請客！」
鄭恩剛接住抱在懷中，便有人大喝一聲︰「哪里來的狗賊，敢在這里偷桃？與我快些拿住！」
鄭恩听見喊叫，回過頭來，見一三十開外，滿臉橫肉，粗腰大胖，兩鬢蓬松的丑陋婦人，手提兩根鐵棒槌，帶著一群丫環，大肉球似的向自己滾來。
此刻，田得美早已把手中桃扔掉，悄悄退出了桃園，鄭恩卻站著沒動，並且懷中抱了四五個桃。
原來田得美、鄭恩進院，守園的丫頭就已經看見，那丫頭見是兩個人，鄭恩又高大粗壯，不敢聲張，跑出院去，向這個丑婦報告。
這丑婦的丈夫就是汴京城中當朝殿前禁軍都指揮使趙弘殷夫人的親弟弟，也就是後來宋太祖趙匡胤的親舅舅。趙匡胤原有兩個舅舅，大舅舅早幾年死在任上，只剩下二舅舅，名叫杜二公。
杜二公倚仗著姐夫大官靠山，又武藝精通，專干為非作歹之事。只因在洛陽與人斗毆欠下了命債，便躲避風頭，自帶著家口，來到此處。
他頭一年還算老實，第二年見官府無甚動靜便舊病復發，結交太行山上一班強徒，又干起了恃強凌弱，敲詐勒索的營生。
這趙匡胤的舅母生得身短腰粗，橫著長似的，像個大水缸；她力大無窮，武功高超，性如烈火，渾身是刺，平時與人稍有磕踫，甚至只是有人無意中吐出一個「粗」、「胖」、「冬瓜」之類她忌諱的字詞，她也會暴跳如雷，揮拳抄家伙。因此人們送她一個外號，叫她「仙人球」。意思是誰也不敢踫，踫著就挨扎。
仙人球當時正在房中閑坐，听丫頭報說「桃園內有人進去了」，當即發怒，提了兩根生鐵棒錘，撂開尺長大腳，奔到園中，也是湊巧，正看見鄭恩懷中抱著許多桃。
鄭恩回頭，沒見田得美，只能自己應酬。
他滿面賠笑向仙人球說道︰「大姐，俺路過此地，饑渴難耐，忍不住吃了兩個桃子。于理確實不該。現已吃了兩個，手中五個，總共七個，需付錢多少，請您說個價吧！」
仙人球听了，粗眉倒豎，怪眼圓睜，喝道︰「賊囚！老娘不缺銀子，誰稀罕你那幾個銅片！這桃子原是前朝貢品，皇上才能食用，如今雖不再進貢，老娘留著自家食用，一般狗才，給多少銀子也休想嘗得一口。你是什麼球人，也敢私摘嗎？若是都來私摘，抓住了賠錢，抓不住拉倒，我這雪桃早就沒有了！」
鄭恩見難以說和，問道︰「我已經吃過兩個，又摘了五個，該怎麼辦呢？」
仙人球說︰「左手摘桃，便剁左手；右手摘桃，便剁右手；若吃一個，敲一個門牙，若吃兩個，敲兩個門牙——」
鄭恩見不得惡人，見了就想踫踫。這會兒見仙人球說話霸道，便也不再軟求，**地頂撞道︰「我左手摘了五個，右手摘了五個，吃了七八十來個，怎樣處罰？」
仙人球瞪眼說道︰「剁你兩手兩腳，敲你滿嘴黃牙！」說著掄起棒槌，照鄭恩面門就打。
鄭恩側身躲過，仙人球又一棒槌打來。
鄭恩又復躲過，叫聲︰「大姐，古語道，不知不罪。俺雖不是，已經認錯，你還不依不饒，太過份了吧？」
仙人球大怒道︰「你私偷老娘鮮桃，犯了老娘規矩，跪下磕頭求饒，讓我捆你在園前示眾三天，可讓你只落個殘廢，否則，你就送命來吧！」邊說邊掄動鐵棒槌，只沒頭沒腦地亂打。
鄭恩繞著樹躲，仙人球轉著圈攆打，直打得樹干無皮，枝葉飄落。
鄭恩怒起，跳到一株樹後，對準一棵樹桿抬腿一腳。「 嚓」一聲巨響，小盆口粗的桃樹應聲而折。足有房頂大小的樹冠，帶著呼哨，「唰啦」一聲向仙人球兜頭罩下。
欲知後事，請看下回︰宮庭狗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