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節108、邢州失金
108、邢州失金
韓通的手下听了鄭恩的宰人高價嗷嗷亂叫︰「黑子，你劫路去吧！」
「這黑子哪是賣車，分明是來鬧事的！」
「欺到我們頭上了，揍他！」
「打吧！」
「打呀！」
……
眾人嗷嗷叫著舉家伙就要動手，韓通揮手攔住眾人，仍是笑呵呵的向鄭恩說道︰「一百兩？不貴不貴，便宜便宜。好了，成交了。這車棗木轅，榆木軸，車 轆包著鐵葉子，價值何止百兩銀子？兄弟慢些放，可別踫壞了！」
鄭恩不知道他找著挨宰是哪根神經出了問題，只得慢慢把小車放在地上，說道︰「說話算數，拿銀子來！」
「請，請到客房稍等，我讓人去稱銀子！」
韓通躬身相請，鄭恩心里話︰「你想到屋里打，就跟你到屋里打，我也正好怕在外邊打死人吃官司哩！」便昂首跟了進去。
韓通進了客房，一面對鄭恩讓坐敬茶，一面命賬房稱出一百兩銀子，親手接過，遞與鄭恩︰「這是車銀，請兄弟收下！」
別人厲害，鄭恩更厲害，別人一軟一客氣，他的脾氣傾刻便沒了。
鄭恩見韓通手下沒有跟進，門外也不像有埋伏，毫無動手跡象，知對方是真願挨宰，米湯里煮芋頭，更加糊涂，遂實話實說道︰「這車實值五兩，剛才吃了許多酒菜，又毀壞了不少家具，怕還不夠賠呢，怎好再要？這車究竟貴在何處，您不說個所以然來，這銀子我是無論如何也不收的！」
韓通笑著說︰「好，好，兄弟果然是忠厚實在之人！那我就說說這車的珍貴之處吧！」
原來，十年前，韓通身帶黃金百余兩到邢州辦事，偶遇一多年不見好友，便相引到街頭一茶館敘舊。
正是仲春二月，天氣乍暖乍寒。韓通自北方出行，穿著棉袍，來到中原，又是近午，已有些過暖，坐進茶館，更覺燥熱難當，便將金袋子放在一旁椅子上，月兌了長袍，蓋在了上面。
二人天南海北，越談越熱乎，恰好又踫上幾個熟人，眾人便爭邀韓通到酒樓飲酒。大家你爭我拉，一味親熱，韓通左右應酬，抓起棉袍就走，竟忘了下邊的金袋。
一群人來到酒樓，推杯換盞，直到夜半，韓通喝得大醉，回到客棧一睡不起，第二天方發現金子丟了。
韓通懊惱不已，但他是見過世面的人，想到茶館中人來人往，必定不可追究，便也不去詢問，自認了倒霉。
事隔一年，韓通又去邢州，閑談中與友人提起此事，茶館小主人偶然听到，即找到詢問︰「大哥當時可是穿一青色棉袍，內穿皂皮小襖？」
韓通點頭稱是。
「對座的可是一中年漢子？」
韓通又點了點頭。
小主人說︰「東西小人收得，曾經四處尋人沒有尋到，便回來坐等；夜間未來，以為次日肯定來取，等了三天也沒見人影。我覺此物很重，想是黃白之物，故不曾打開。你說的情形相附，但說袋內是些什麼，即可領去。」
韓通說︰「袋中有黃金一百二十兩，另有玉佩一塊，上有「韓松」二字，是請玉工專門給兒子雕的。若真在你處，金子可與你平分。」
小主人笑而不答，捧木梯登上棚樓。
韓通跟著爬上去，見上面東西擺得滿滿的，大多是雨傘、雨鞋、衣服、器皿之類，各物上均有一簽，上書某年某月某日在什麼地方是什麼樣人遺下的。有的直書僧道婦人，有的則書似商賈，似官員，似秀才，似公人，不知者則書不知其人。
小主人從一角尋得一小包，簽上寫著，某年某月某日寅時，一二十多歲青年遺之，似客商。
小主人拿包下樓，又問韓通袋內何物，當眾打開，一毫不錯，完全相符。
韓通十分感激，堅持以一半黃金相贈，小主人說︰「客官想也是讀書之人，怎麼不理解人到如此地步？義利之分，古人所重，小人若重利輕義，則匿而不告，客官將如何？你能知道嗎？你能以官法相加嗎？我所以這樣做，是恐怕有愧于心啊！」
話說到此，韓通知其不受，只慚愧滿面，不住地打躬作揖，要請到酒樓相謝，小主人亦堅持不去。韓通欽佩小主人行為風範，自此成為好友。
小主人就是當年在邢州開茶館的柴榮。
後來，韓通在濟州開酒店，偶遇柴榮往南方販傘，便根據自己對餐飲業熟悉的條件，指引柴榮回頭帶些茶貨，由他幫助推銷。
柴榮所說的濟州老主顧，多是韓通介紹的朋友。
韓通听店小二說一個黑臉漢子強將一小車抵飯費，也是心靈感應，忽然想起去南方販傘的柴榮這些天應該回來，便急忙趕回。柴榮的車子他十分熟悉，一眼便認了出來。為了制止糾紛，弄清是怎麼一回事，盡快得知柴榮下落，他方才買下了這輛貨車。
韓通說了買車的來龍去脈，笑著問鄭恩︰「這小車關乎兄弟情義，值不值百兩銀子？」
鄭恩也笑著說︰「值，值。情義無價，銀子再多也是買不來的！」遂感慨道︰「那老柴吝嗇摳門，一分錢恨不得掰成八瓣花，叫我跟他受盡了罪，要不是看他有病，我非炒他魷魚不可。听你這一說，方清楚他確實是個可交的哥們哩。樂子對他刮目相看，還給他打工受罪吧！」
韓通笑說︰「世上商家摳門有三種，對自己大方，對別人摳門；對自己摳門，對別人也摳門；對自己摳門，對別人大方。你說，柴大哥是哪一種？」
「當然是第三種了！」
「第三種是偉人啊！」
「他‘偉’個鳥啊！正餓得哭鼻子抹淚呢！」
鄭恩講了柴榮因為舍不得以貨換飯，連餓帶累，病倒小店的情況，笑得韓通直流眼淚。
鄭恩帶著韓通回到小店，叫聲︰「大哥，樂子回來了。」
柴榮在床上掙扎坐起，關切地問道︰「你車子可賣了麼？不知賣了多少錢？」
鄭恩逗他說︰「哎呀大哥啊，樂子叫賣了一天，連一個人問也沒有。到了黃昏，我肚子餓得再也受不了啦，只得拿車去換吃食！」
柴榮一听就知道壞菜，叫道︰「賣不了就算了，你窮折騰個什麼？」
欲知後事，請看下回︰淚灑舊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