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時間︰2012-08-30
第二十五章蜀道前，桃林里，絕望的兩條路（三）
楚三千並不擔心自己會被人認出來。突變的相貌，最初時讓他自己都不認得自己。楚三千有理由以為，只要自己不說，西涼城不會有人發現，原先西街那個古怪成平凡的小乞丐回來了••••••宋家運送泔水的九品家丁楚三千回來了。
楚三千擔心的是，那幾人有沒有看穿自己的謊言。
最初時，楚三千同樣沒有看出幾人的異樣。最普通的桃農的動作神色，沒有絲毫差別。見慣了西涼桃農的楚三千並不以為幾人有什麼不同。
只是，好在他不是一個會隨便相信別人的人，最開始他就做好了一切準備，包括那編號的整套故事——小丫、爺爺、大黃。
雙方都是演技派。但顯然，因為所處的位置不同，心態自然也不同，無論楚三千是怎樣一個人，普通還是不普通，對那幾人都不會有很大的影響。但對楚三千來說，幾人的身份不同，就代表著他的命運不同。有心對無心，所以久居人下的楚三千，只是說了幾句話走了不幾步路，就發現了那絲異樣——
真正的桃農或者獵農，斷然不會如他們這般，言笑風生。如他們這般，刮了一冬的寒風，面色紅潤依舊！真正的桃農獵農也會很強壯，但絕不會如他們這般，每一步，都走得八風不動，穩健無比！
將匪徒比作狗，自然是試探。
結果再明顯不過。
楚三千本不想再進一步，以其謹慎的性格，知道這幾人是真正的匪人，定然會小心翼翼虛與委蛇，最後平安和他們分開。但，那人不允許！
那人一直都沒有說話，該大笑的時候大笑，該嘲笑的時候嘲笑，從沒有失態之處。但楚三千卻敏銳地發現，無論走到何處，這人都走在正中央！
顯然，那句太過大膽的話激怒了那人，楚三千感受到了從其身上傳出的凜冽的寒意，黑色衣衫下長滿了雞皮疙瘩。楚三千知道，如果自己不給他令他滿意的答案，自己不一定能走到西涼城——他不知道，小生天能不能打過這些人。更重要的是，他不知道，小生天會不會出手！
從小怪物對他隱瞞很多事這一點上，楚三千不敢相信小怪物！
所以他大膽地說出了一個漏洞不算大的結果！
狗吃了屎以後再親人，在人看來是不對的，事實上也是不對的。然而在狗看來，這卻並沒有什麼不對。在它的世界里，這是對的一件事。但當狗听從世人的想法感覺，也以為這是不對的，便等于是否定了它自己，將自己原本以為是對的看成是錯的，錯的看成是對的，這才是真正的錯了。所以不管對不對，只要狗覺得那是對的，在它的世界里，那就是對的，管他人想什麼！
這種近乎無賴無恥的說法，似乎成功說服了那人，楚三千暗呼慶幸。雖然抓起的那把石土成功隱瞞了手心的涔涔冷汗和額頭不自主留下的冷汗，楚三千依舊不知道，這幾人到底有沒有發現他的異樣。
前前後後又想了一遍，楚三千確認自己並沒有什麼疏漏之處，不禁暗出了一口氣。
從那排行老四的可愛家伙口中得出的消息稱，一年來西涼城內倒是沒有發生什麼大事。因為兩個匪徒都已實現聲明不會肆意屠殺百姓，也是這麼做的，所以西涼城並沒有亂，依舊平靜——除了換了一位城主，換了一位守將，守城士卒被過江龍和混世魔王零零散散拼死了兩萬，其他八十座古城象征性地派出共計八千老弱病殘來支援西涼城，一時間在百姓中傳為笑談。
當然，為了避免幾人起疑，很多細節楚三千都沒有問。他最想知道的宋家還有西街的情形自然不多。不過那傳說，就是宋家有仙家庇佑是真的。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雖然宋家嚴密封鎖了消息，一年後，近乎仙跡的故事還是傳出了那個大宅子。一年前一名家丁不慎，燃起大火，燒了半個西廂。這時候仙家出手，眨眼之間招來暴雨，熄滅了大火。于是西涼城的百姓自然聯想到一年前深冬時節那場突如其來的大暴雨，越加堅信這一傳說。
听到這個消息後，楚三千臉上適時露出驚異向往的神色——普通少年的角色，楚三千不是第一次扮演。
在西涼城大街上游蕩了半晌，夜將至，好在西涼城雖為古城大城，卻並不宵禁。春時月圓之夜的夜晚有時更勝白晝。雖說如今方入初春寒未盡，且不是月圓之夜，但卻依然熱鬧非凡。入夜，最熱鬧之處，一為桃花巷，二為萬花樓，三為抱月樓。風花雪月之事，楚三千沒有經歷過，但這並不代表楚三千不知道••••••也不代表他不知道，煙花巷陌向來是打听消息的最好去處。
不知道還有沒有人跟蹤自己，所以楚三千沒有去更高檔，消息也更靈通的萬花樓抱月樓，而是買了身衣裳換了身行頭以後，問著路來到了桃花巷。
桃花巷多私娼，也就是那種單門獨戶的明里的暗娼，稍稍送上孝敬，官府也不會斷了她們的營生。別有用心的楚三千自然不會選擇這種客源稀少的單門小戶，更多是給暗中的人看的紅著臉，楚三千羞澀逃過一路之上的妖嬈嫵媚叫賣聲，似無意實有意，來到了桃花巷最有名的院子——**引。
如果說萬花樓是為中上層人士所準備，抱月樓是為上層人士所準備，那麼**引，自然就是供中下層百姓發泄的場所。對普通百姓而言，**引遠比萬花樓抱月樓更加親善更加令人**——服務和姿色相差不多，但萬花樓是流水一樣喝銀子，抱月樓是妖怪一樣吃銀子，而**引，卻是細嚼慢咽美人吃飯。三相比對，孰是孰非，一清二楚。所以在西涼的煙花巷陌中，**引的名聲，更勝萬花樓抱月樓。
至于所謂的「差不多」到底差了多少，卻極少有人關心••••••也極少有人願意關心。
在西涼城默默存在了十幾年數千個日夜，楚三千自然知道，**引並不是表面那般簡單。當然這和楚三千關系不大，和楚三千關系大的是，**引中得到的消息，無疑是整個西涼最快最準確的！
**引富麗堂皇，綴滿七彩綾帶的大門外，幾個穿著暴露，眼角一瞟就能看到雪白大胸脯的不得志娼妓顯然對這個衣著寒酸，面容算不上俊俏的少年興趣缺缺，微紅曖昧的燈光閃爍，幾人膩聲拉扯那些假裝正經路過之人，不用很多力氣，稍稍送上柔軟胸脯就足以使這些人如魂不在，軟綿綿走入**引大門。卻獨獨把門前猶猶豫豫來來回回看起來萬分好奇，卻又不好意思自己走進去的楚三千拋在一邊，偶爾目光掃到，卻盡是鄙夷。
楚三千從不指望每個他遇到的人都獨具慧眼，一眼就看出他的不凡，然後立刻恭敬相邀奉為上賓，然後如何如何。更重要的一點還是，他並不以為自己如何不凡。
但他還是沒有自己硬著臉皮走進去，就這麼在招魂引門口流竄。若這是一普通百姓家，楚三千就是踩點的賊盜。
終于有一名娼妓忍受不了這個一直在面前晃悠的少年，心情不見得有多好，走起來卻依舊是款步盈盈的模樣，仿佛一陣風就能吹倒。三寸金蓮在衣裙下搖擺，偶爾現出影子，煞是**。然而楚三千卻很清楚，這雙三寸金蓮，可不止一次踢碎某個沒錢又想佔便宜的家伙的卵蛋兒。楚三千臉上適時露出羞澀神情，情不自禁退後了一步，惹得那逼上來的婦人咯咯直笑，笑聲甜膩酥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