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時間︰2012-09-26
第五十八章三步知不知
東方傳來的浩蕩威壓之對于楚三千，如若浩瀚星空之對于天地間的一草一木，須彌之對于芥子，草木再高大，芥子再生機無限，也絕無和星空須彌相抗的可能。然而，在骨骼的 聲中，楚三千眼中閃過一道明悟，踏出了穩穩的一步！
月食之出，萬物驚怖。退一萬步講，就算是月亮真的被天狗吞噬，又和他們有多大關系？就算是關系很大，天沒有塌地沒有陷人沒有死，又如何值得他們如此恐懼？平和的時光弄死了無數人，可曾有人恐懼過時光？月食沒有弄死一個人，偏偏引來萬物驚恐。而相似的情形，月圓月缺月無，同樣沒有引起任何恐懼。這，是為什麼？
無論是前世還是今生，是昨日還是今日，楚三千都是楚三千。但為何，楚三千卻一度懷疑，前世的楚三千到底是不是今世的楚三千？今日的楚三千還是不是昨日的楚三千？
無論是活著的魔還是死去的不滅魔魂，是死去的不滅魔魂還是活著的魔，都是同樣的本質。但提到活著的魔，人們恐懼；提到成魔之前的人，人們憎惡；提到死去的魔，人們歡暢。這，又是為何？
恐懼的，是人心！懷疑的，是人心！或憎惡或歡暢的，仍是人心！
所以恐怖的，是人心！
世間萬物本就是那樣，它之所以又不是那樣，只是因為——人們不以為它是那樣！或者說，人們不願意它是那樣，它就不再是那樣！
高空之上，黑衣男子大吼一聲︰「抱拙，守空，神無涯，世間萬物，千般無我！」
另三人瞬間回過神來，無不驚駭——魔，果然是魔，到了他們這等境界，竟還會被迷惑心神，幾乎迷失自我！三人都向黑衣男子投去感激神情，黑衣男子面無表情，突然道︰「出來了！」
黑鏡之中現出一顆血色星辰，獨一無二，比圓月更加奪目！
血色星辰劃過整個鏡面，仿佛真實存在，如同一片葉子落在湖面上，黑鏡上蕩起一道道漣漪。突然，黑鏡 擦一聲崩裂開來，一道裂紋橫穿黑鏡，四人無不失色。沒有猶豫，四人再次逼出一口紫色心血，化作大劍、神靈、玉如意、火玄鴉沒入黑鏡，近乎崩潰的黑鏡勉強維持。
感受到楚三千散發出的那股無堅不摧的意志，東方血氣最濃郁處傳來一聲低沉的咆哮，如同萬千獸吼，響徹楚三千心神之中。強大的力量，卻更加抵抗了他腦海的劇痛，使楚三千心神越加清醒。嘴角露出一絲堅毅，楚三千長嘯一聲，高聲喊道︰「你即為真魔，又何必如此對我？我知你命苦，你可願隨我離去，待我變強，必為你復仇雪恨！如何？」
東方再次傳來一聲低沉咆哮，楚三千不知何意卻又知道，大笑道︰「我知我今弱小，但我身亦有仇，有仇不報，我如何肯死？若我不死，報仇只是遲早的事。替你報仇，豈不是舉手之勞？」
但這一次，東方沒有回應，血氣漸漸消隱，楚三千知道，東方那尊活著的真魔，已經成功突破！沒有殺死自己，他，甚至是它，即將離去！
沒有猶豫，楚三千踏出了第三步！這一步，他本不想踏出！
四方雲聚，楚三千再次看到，天地之間，那絲絲縷縷的大道規則，糾結纏繞，巨網依舊，無邊無際，只是，卻再沒有那種看起來無比不和諧的死結！
楚三千知道——大道，本就不該有死結！高空上女子口中的解封，就是去掉那死結，讓天地大道，重新運轉！讓萬物規則，恢復如常！讓，西涼再不出桃！
破境見道！
腦海中閃過又一道信息，楚三千終于知道——數日前的萬桃山上，自己就已經一只腳邁入知是，所以能看到天地間無形的大道規則。那處的大道規則，恰恰就是被損壞封印的一部分！第二次見道，楚三千也知道——如今的自己，已經身在明非大境界！
但，這不是令他滿意的結果！
明非境，踏上道途，卻終究還是未入道！既已知是明非，楚三千自然知道，如何洞真！
洞真，看山還是山，看水還是水。知山為何還是山，知水為何還是水。因為我本就知山是山知水是水，所以我毋須看山不是山看水不是水，我只需知道為何看山不是山看水不是水。我既已明非，自知洞真！
月就是月！楚三千就是楚三千！魔就是魔！山水就是山水，萬物就是萬物！星空就是星空！蒼穹就是蒼穹！我知其是，明其非，故我能洞其真！
月之真，就是它本皓潔圓滿無暇，因日月輪轉而生假象，而生圓之是，缺之非！但，這「是」，這「非」，俱非其真！
楚三千之真，在于他就是這個人，因前世今生而生今生之是，前世之非！但，這「是」這「非」，亦不是其真！
魔之真，在于其魂！因昨而生是，因今而生非！但，這「是」這「非」，不是其真！
眼前大道規則巨網突然一震，瞬間在楚三千面前凝成實質！
伸手，楚三千輕輕觸模著這柔和的巨網，如痴如醉。巨網隨著他手的輕微顫抖而顫抖，上上下下，波浪般遠去。
破境見道，三步破二境，見道成真！
楚三千輕聲喃喃道︰「你雖是魔，卻不知我！我雖不是魔，卻知你！你，可願隨我！」
東方，距離不知幾何處，一條黝黑小獸西向而視，眼中滿是震驚，露出畏懼之色，兩只前爪不知不覺，微微前屈。
高空之上，黑鏡之中，黑火最終落入洛水城南城。下一刻，黑鏡轟然破碎，四人齊齊噴出一口黑血，生機竟去大半。調息片刻後，女子咬牙道︰「此時必是他最虛弱之時，機不可失！師兄師弟，我先去一步！」
三人同時搖頭，黑衣男子艱難道︰「一起去吧！那只魔不是你能對付的！」
三人艱難起身，或縱身或踏劍或踩雲，飛往西涼洛水城——重傷至此，步虛之術，四人無一人可施展！
洛水城中，楚三千屈身撫了撫小獸光滑頭顱，笑道︰「你既然是真魔，怎麼可以這般可愛嬌小？」
小獸仿若受了莫大的侮辱，低吼了一聲，縱身跑出三丈，瞬間變成了一尊長五丈、高兩丈的巨獸，威嚴低吼，告訴楚三千——我，絕不是你這樣弱小！
向前狠狠拍了拍巨獸鼻子，楚三千叫罵道︰「得瑟什麼！有本事跟仇人去得瑟啊！強大還是弱小不是我們說了算的！」
拍了拍巨獸的光滑脖頸，示意它低一點讓他坐上去，楚三千感嘆道︰「剛過了幾天‘安生’日子，這就完了？」
「公孫若愚，人算不如天算啊！」
縱身跳上巨獸寬闊脊背，楚三千拍了拍巨獸說道︰「跑吧！不用管會不會被發現，逃命要緊！」
雖然不知道西涼曾經發生過什麼，楚三千卻知道，西涼封印已經被解開。依著女子的意思，封印解開，各個陣營的修士自會紛至沓來。到時，「仙人」、「妖怪」肯定會出現在世人面前。既然如此，楚三千何必還要讓巨獸隱藏身形？他，只是第一個吃葡萄的人而已！
巨獸平穩而迅速的奔跑，楚三千仰躺在其寬闊大背上，閉目想著數日來的經歷，眼角竟有一滴淚水滑落。又想到今日的種種，楚三千心頭有些顫抖，喃喃道︰「以後，你就叫破魔吧！破魔，破魔以後，我就叫你小破了！呵呵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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