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時間︰2012-09-27
第六十章人性
清晨，冷風吹來，蕭蕭瑟瑟。兩萬里桃花一夜盡凋，滿地盡是枯敗桃花桃葉。東方日出，照亮枯干枝丫間凝結的灰色露水，如同無數老農的眼瞳。
日出處緩緩行來一道龐大身影，無視一路之上幾多桃樹，每一步都撞倒數株一日前還生機勃勃的枯死桃樹，直直西行。龐大身影上，一道黑色身影默然站立，那雙黯然的眼瞳之中，曾閃過無視，閃過震驚，閃過驚駭，如今，是沉默！
這黑色身影，是楚三千！
四道身影出現在洛水城上空。
看著前方平靜的洛水城，四人無不皺眉。
黑衣男子沉聲道︰「不出所料！洛水城也已是一座魔城！」
四人自然可以感知到，洛水城上空繚繞這一層濃烈的黑雲，城中，一道道魔影吞吐天地間的道力，強大己身。更有甚者，有的魔影，竟讓他們都有一種危險的感覺！
四人全未想到，洛水城會是這番景象！此刻，就算是全盛時刻的四人，也絕無把握全身進入洛水城！
白衣男子皺眉道︰「他走了！」
黑衣男子也一臉凝重，說道︰「有人掩去了他的氣息！」
「可惜！那玄光門我無力催動第二次！」女子輕輕搖頭，嘆息一聲，道︰「西涼，本不該如此模樣！洛水城，也不該是這樣！」
魁梧大漢也沉聲道︰「他不該走的！這里會是他最安全的地方！」
黑衣男子臉上露出堅毅之色，平靜地說道︰「不管他逃到哪里，我都會找到他！」
找到之後，自然是屠魔！屠魔衛道，本就應是他的責任！
白衣男子搖頭道︰「就算是找到他又怎麼？白兄可有把握？」
他不相信白沐川有這個把握，因為他沒有這種把握！白衣男子接著說道︰「西涼已亂，不可阻止。不久之後亂的怕就是天下了，那些魔，不說我們是否能找出，即便是他們就站在我們身前讓我們一個個砍，我們也不可能殺淨！眼下，還是先回去吧！畢竟，如何應對以後的事，才是大事！」
魁梧大漢撓了撓頭，思索了片刻，說道︰「我听蕭師兄的！」
紫衣女子皺眉思索，略顯憂愁的絕美面容禍亂天下。片刻之後，女子嘆息道︰「眼下，也只有這樣了！白師兄，我們強行壓制傷勢，這樣下去傷勢只會越來越重，我們還是先回去療傷為好！」
黑衣男子白沐川點頭說道︰「確應如此！師父他們」
那白沐川眼中閃過彩光，平靜接道︰「必然有辦法阻止！」
白沐川知道這一點，卻不知道，他們為何不願阻止！
轉眼三日後。
盤坐在破魔背上，楚三千右手間把玩著一枚黑色骨片，正是自桃淵內得到的三片黑色骨片之一。良久，楚三千暗嘆一聲︰魔嗎？
前方吹來濃重的血腥，身下破魔發出低沉吼聲，楚三千皺眉不已——
一路行來，這血腥代表著什麼，他無比清楚！
緩緩走過一段路，楚三千看到了那血腥傳來之處！這一刻，楚三千瞪大了雙眼！
血跡浸染了整片方圓數百丈的大地，原本黑色的大地經過一夜的劇變，變成了一片片的血色。那濃重的血腥從這血色大地中傳出，飄散出數里距離，久久不散！
這一點，楚三千知道！一路行來，同樣的血色大地，他見到了整整七處！他原本以為，這血跡，是因為那些突然出現的魔物所致，沒有人性的魔物，肆意屠殺凡人百姓。
這一點，自遠遠看到一座突現的鬼王殿中，飛出一只只巨大的妖獸，片刻間撕殺數千逃亡的難民，血肉被爭搶一空之後，楚三千就無比堅信！但此刻，楚三千雙眼充血，血紅色的眼珠，和半路上遠遠看到的道高大妖尸的雙瞳一模一樣！
他的身前，有一群不超過百數的人！數千被屠殺的平民堆積一處，形成一座小山。那些活著的人，一個個臉上露出冷漠之色，圍著那小山，潑灑一股股污濁黃水，凡是被污濁黃水沾染一絲的尸骨，無一例外，滋滋聲中，冒出一陣陣黑煙，被腐蝕、消融，小山下流淌著污濁的血水，浸染了大片土地。片刻間，那平民尸骸堆積成的山頂，就已經被消融大半！
距離這小山不遠處，立著數十只一人多高的大缸。每一只大缸之中，都裝有滿滿的鮮血，這鮮血上漂浮著血沫，靜靜旋轉，並不凝固，顯然，這鮮血並未放出很久！這數十只大缸之間，蜷縮著十數個孩童，十數個孩童無不瑟瑟發抖，雙眼中露出驚恐，看向那尸山，尸山之中，有他們的親人伙伴，如今，他們卻被屠殺一空！
即便一個個都氣機微弱，身在入道第三步洞真境的楚三千也知道︰這近百人，都是修士！都是不久前凡人眼中高高在上的仙人！
破魔龐大身影出現的那一刻，那近百身影，瞬間看到了它，看到了它身上，默然而立的身影！
那近百修士的身形同時止住，片刻後，又同時重新開始動作，人群中，卻是走出一名華服中年修士，向著楚三千走來。
黑色匕首緊緊握住又再次放松，楚三千緊緊咬著雙頜，閉上了眼楮，深深吸了一口氣，隱下心中那濃重的殺意，再睜開眼時，瞳孔中一片平靜，看不出絲毫異樣。
中年修士越是走進越是心驚，強忍著恐懼深深一拜，中年修士強笑道︰「晚輩周初，敢問前輩尊姓大名？」
身前這極年輕的修士，他看不出境界修為！更重要的是，其身下這龐大妖獸，他同樣看不出修為！且其身上，散發著讓他悚然的氣息！這足以證明——此人身份不凡！修行一途，達者為先。故而，即便對方比自己年齡小，他也自稱晚輩！
楚三千心中一動，冷冷道︰「這數千平民，都是你們殺的？」
那周初不敢追問，垂首恭敬答道︰「回前輩，這三千平民是遭遇了出世的魔物，我等救援不及，只救下這十四名孩童，請前輩責罰！」
楚三千冷哼一聲，冷漠問道︰「這十四名孩童，是不是都有修行之資？」
那周初心中一驚，，像是想到了什麼，竟是忽然強硬起來，寒聲道︰「前輩修為雖高，但要搶我玄風門物色之人，望前輩三思！」
玄風門，西涼九宗十三門之一。公孫若愚稱王時九宗十三門沒有一人跳出反對，反倒此時，西涼劇變後不久，竟出現，截殺逃難百姓！
從破魔背上一躍而下，動作無比瀟灑，楚三千眯眼看著中年修士，一步步走近，眼中閃過一道精光，那心痛的猜想已然確定，走到距離中年修士不足一尺之地，直視中年修士笑道︰「你是明非境？」
楚三千並不確定，他只知道︰這中年修士的境界，比他低！但他體內流轉的道力，卻遠遠多于自己！楚三千知道︰這之中，必有道理！這一問，楚三千是真問，但在中年修士看來，這一問，卻是不屑之問，不問之問！
那周初臉色無比難看，但還是點頭道︰「是！」
楚三千嗤笑一聲，又不屑問道︰「你們近百人，應是你修為最高，是不是？」
中那周初臉色驀然一變，越加難看，但在楚三千的逼視之下，卻只得開口道︰「是！」
黑色匕首突然出現在楚三千手中，那周初心中一驚。楚三千笑道︰「你說——我殺掉你們所有人，誰會知道？」
周初臉上露出遲疑，抬頭看到了楚三千眼瞳之中，那漸漸彌漫的殺意，心中驚駭——難道，他真得想殺死所有人？
但，沒有等他開口說話，楚三千雙眼猛地閃過一道精光——這中年修士的遲疑，足以證明︰即便不算上破魔，殺死他們所有人，也並非沒有可能！這，足夠了！
楚三千速度很快，雖然他並不知道自己的速度有多快，是否可以一擊必殺，殺死這中年修士。但，楚三千還是出手了！
那周初眼中，橫在楚三千胸前，被其輕輕撫模的黑色匕首突然消失，下一刻，黑色匕首指向大地，一刃上染著淡淡血跡，被黑色匕首緩緩吞噬。周初下意識一聲贊嘆，心中道︰「好匕首！」但下一刻，他不敢相信地瞪大了雙眼，瞳孔中盡是驚駭，緩緩提起雙手捂住了前頸！
楚三千同樣詫異無比，他同樣沒有想到︰這一擊竟是如此干淨！他知道自己速度很快，卻不知道︰他的速度，竟是讓這中年修士完全沒有反應過來！
那周初緊緊覆住的雙手間浸出鮮紅鮮血——區區明非境的修士，根本沒有任何可能從這致命之傷中活命！
中年修士轟然倒在地上，下方，那近百修士一陣騷亂，顯然發現了不妙。楚三千不管猶自掙扎不止的中年修士，轉身輕拍破魔前肢，平靜說道︰「別讓我死，別讓那十四個小孩死！」
轉身，楚三千沖向不遠處那近百修士，化作一陣黑色的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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