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時間︰2012-09-28
第六十二章報仇，先要學會殺人！
楚三千聲音不大，卻如平地一聲驚雷，響徹跪倒的這些人每一人識海——
這，是他們殺死那些螻蟻時听到最多的一句話！
起風了。西涼的風，從來不曾柔和。
長劍劃地前行，切過血水浸染的黑色土地，發出嚓嚓輕響，如同劃在每一人心口。
沒有人反抗，就像那三千螻蟻，經過一陣徒勞無功的反抗，破滅了全部希望，只剩下求饒，卻沒有人膽敢再起身反抗！
長劍一次次揮出，掉落一地頭顱。這把劍，足夠堅韌！砍落了十幾顆頭顱，仍未卷刃變形！楚三千內心突然升騰起一個可笑問題︰鐘鐵匠，打得出這樣的好劍嗎？
「會！」
想起那把被鐘二牛修補過的大黑傘，楚三千心中無比堅信！
終于有一名修士忍受不住，大哭著起身，慘叫著踉蹌逃跑。楚三千看也不看，長劍旋轉著擲出，未跑出幾步，旋轉的長劍劃過那人後頸，停也不停飛向遠處——
「鏗——」
砍在了一棵粗壯枯樹上，枯樹一陣搖晃，但終是沒有倒下。
天上落起雨滴，不是春日常見的綿綿雨線，而是一滴滴一塊塊落下的水塊。狂風暴雨沖刷著滿地狼藉血跡，那堆成小山的平民尸骨被沖刷得干干淨淨。每一張臉上的恐懼猙獰，都被這遮擋視線的大雨刷洗一空！
楚三千轉頭看向那十四個小孩——那里，破魔已變成小小的樣子，靜靜伏在一個血缸的缸沿上，黑亮的身軀顯得特別可愛。但，那跪在地上僅剩的十幾人卻清楚︰這看似弱小無比的小獸，才是真正恐怖之物！
大雨中，那血缸四周，四散著一些細碎的骨血肉末，極不起眼，被這傾盆大雨一沖，血跡褪去，留下白色的骨與肉，這，是十數名修士在這世間存在過的唯一一種證明！
十四個小孩，有兩名在極度的恐懼與仇恨中昏迷，其余十二名，全都咬牙看著外界發生的一切，眼中的仇恨落到場中每一個修士身上，不管是生是死！那跪著的十數名修士，即便沒有看到他們的目光，也感覺到了這種徹骨的仇恨，絕望，佔據了每個人的心頭！
楚三千看著那十二名尚有知覺的孩子，平靜說道︰「出來！」
聲音不大，卻不容置疑！十二個小孩，竟全都顫抖著站起身來，互相攙扶著走出了那血缸圍成的圈子！
「看到了嗎？」
楚三千嘴角露出一絲笑意，指著那跪倒的十幾人平靜道︰「那些是你們的仇人。」
轉身指了指地上橫七豎八的長劍，楚三千又道︰「那是武器，不久之前沾染了你們親人血肉的武器！」
楚三千雙眼中露出冷漠，細細打量著每一個孩童，沉默了片刻，說道︰「我救不了你們，你們也不值得我救！所以救你們的只能是你們自己，報仇的，也只能是你們自己！」
指著那些長劍，楚三千忽然大笑出聲，這笑聲肆無忌憚，在這狂風暴雨中依舊傳出很遠。片刻後，楚三千嗤笑道︰「不過我不介意你們用任何方式報仇，包括借助他人的力量！」
他想到了鐘二牛。
十二個孩童中傳出哭泣聲，那是一個不過六七歲的小女孩，正是調皮膩人的年紀，卻忽然經此大變，一雙大眼中盡是驚恐。楚三千知道，如果不是有修行資質，這個小女孩，也已是那尸骨山中的一個！
小女孩身旁，一個稍大的男孩握緊了女孩小手，雙眼中同樣充斥著恐懼與仇恨，卻比其他小孩，更多了一層隱忍！
一個不過七八歲的小孩就知道什麼是隱忍，楚三千想到了那早已離開許久的鐘大牛。
看著那小孩雙眼，楚三千笑道︰「你叫什麼名字？」
小男孩沒有絲毫猶豫，咬牙顫聲答道︰「北武！」
楚三千點頭平靜道︰「你可知該怎麼做？」
男孩點頭道︰「知道！但叔叔，如果他們都死了，我們怎麼辦？！」
這小男孩，從方才楚三千那些話中，听出了那深深隱藏的含義——楚三千不能帶他們走！
楚三千一怔，嗤笑一聲，雨水卻順著頭發流入眼中，鼻中有些苦澀。楚三千搖頭說道︰「如果是之前，你們都可以活著，而且可以活得很好，見到一個不一樣的世界。可我不想讓你們活得很好，如果那樣活著，我寧願你們都死了明白了嗎？」
「明白了！」
男孩點頭說道，一臉堅毅。頓了頓，男孩眼中忽然流出淚水，混著雨水落下，顫聲道︰「叔叔，我們不求你帶我們所有人走，但求求叔叔，能不能帶北蝶走？！」
女孩下意識抓緊了男孩，倔強地搖了搖頭，並不願意隨楚三千離開。
良久，楚三千緩緩閉上了雙眼，搖頭平靜道︰「不能！」
男孩臉上露出失望，不甘道︰「叔叔，北蝶很听話的！雖然她還小，但阿爸和村長都說，等北蝶長大，一定是世界上最漂亮的女孩」
女孩抓住那北武的衣襟，哭著說道︰「哥！」
看著那強忍淚水的男孩，楚三千心中悲嘆，但還是再次搖頭，說道︰「北武，不是強大的人就能保護你的北蝶的！況且，叔叔並不強大。叔叔不能帶走你的北蝶，不是因為叔叔不想救她，而是因為，叔叔和你們一樣，也有仇要報！」
「北武，保護北蝶的，只能是你自己！報仇的，也只能是你自己！」
彎腰撿起一柄長劍，隨手擲到那北武面前，長劍劃過雨幕插到大地上，發出嗡嗡低吟，楚三千平靜說道︰「報仇，先要學會殺人！」
那北武不再乞求，走近那比他還高的長劍，奮力拔出，拖著那對他來說顯得有些沉重的長劍，走到一名瑟瑟發抖的修士面前，顫聲說道︰「就是剛才，你殺了我北山村二十六人，我砍你二十六劍！」
用盡全身力氣舉起長劍，這北武向著那修士一劍劈下！
那修士突然直起上身，一手抓向這北武的前頸！
但，那只手在距離北武不足三寸處，驀然消失！
那北武面前升騰起一股血霧，撲到他臉上，濃重的血腥氣味刺激著他大吼一聲，長劍猛然劈落！
「第一劍！」
那北武大吼，嘶啞的聲音，仿佛用盡了全身所有的力氣！
一劍劈掉那修士剛剛失去手掌的右臂！
「第二劍！」
那北武再次大吼，似是要驅散全身的恐懼與顫抖！
一劍劈開了那修士的胸膛！
「第三劍！」
楚三千沒有動手。
破魔懶洋洋地窩在原處。
但所有人都知道，救下那北武的卻仍是破魔！
「啊！」
跪倒的數人中傳出異樣的慘叫，其中一人，在這必死的局勢下，瘋了！
「第二十六劍！」
那北武已然失了聲，卻還是張口大喊。無聲的叫喊，讓每一個孩童都雙眼血紅哭出了聲，大叫著跑出，各自撿起一柄長劍，拖向那跪倒的十數人面前，用盡全身力氣劈出！那名為北蝶的女孩，實在提不起整柄的長劍，哭著踉蹌走到那被楚三千崩斷的劍尖前，直接握在了那劍刃上！鋒利的劍刃，瞬間割破女孩手掌，女孩喉中發出痛苦的咯咯聲，卻仍不肯放下那劍尖！血，被雨水沖刷，一滴滴滴落，女孩搖晃著走到一名嚇呆了的修士身前，一劍刺在了那修士左頸上！
楚三千背在身後的雙手顫抖不已，卻執意不肯讓這些孩子停下來！安靜臥著的破魔，幽深如夜的雙瞳中閃過幾道嗜血的光芒，剎那間又消失不見！
此刻，那北武的劍下，哪里還是一個人的模樣！
直劈出第二十六劍，那北武才頹然倒在污濁的地上，垂首喘息不止，雨水，順著他額頭上的頭發落到地上，那被劈成碎塊的修士就在旁邊，被雨水肆意沖刷，他卻沒有絲毫恐懼，兩個字，這一刻起，佔據了他全部的心神——
報仇！
十二個跪倒的修士，被這十二個孩童，就這樣，一一劈殺！楚三千搖了搖頭，俯身撿起一柄長劍，轉身向那些或昏迷，或已失去戰斗力，躺在那里猶自喘息申吟的修士走去——
一劍一命！
片刻後，楚三千拖著那名洞真境修士，走到十二個孩子面前。看著十二個頹然蒼白的面孔，楚三千沉默，他不忍丟下他們，但，他別無選擇！
若我不死，則滅你們滿門！
掃視著十二個瑟瑟發抖的弱小身軀，楚三千將目光定格在那北武臉上，直視著他，平靜道︰「你們應該怎麼做？」
那北武蒼白的臉上露出堅毅，說道︰「找人！」
「找誰？」
那北武咬牙道︰「仙人！」
楚三千點頭，再次問道︰「為何只剩下你們幾個？」
「其他人都被殺了！」
「被誰殺了？」
「強盜！」
「強盜呢？」
「死了！」
「怎麼死的？」
「被一個仙人殺死了！」
「仙人呢？」
「走了！」
「走向哪了？」
「飛上天了！」
「仙人什麼樣子？」
「看不清！」
迅速問了一些話，那北武無不對答如流，一個並不很完美的謊言就在這一問一答中產生了。楚三千點頭，心中悲嘆。想了想，楚三千沉聲道︰「等在這里，哪都別去！他們會找來的！還有，不要自作聰明，仙人和你們沒有仇！懂了嗎？」
那北武眼中露出悲哀，隱下最後一道仇恨，點頭道︰「懂了！」
轉身，那北武看著僅剩的十一個孩子，眼中露出一絲凶光，臉上露出猙獰，說道︰「懂了嗎？」
十個孩子在他的逼視下，無不退後一步，答道︰「懂了！」
那北蝶伸手抓住他衣襟，輕聲叫道︰「哥？」
那北武身體一震，握住了女孩冰涼雙手，叮囑道︰「北蝶，記住了！我們要活著！」
女孩仿佛從這北武身上獲得了力量，堅定地點了點頭。
再想了想，楚三千嘆息一聲，揮動黑色匕首，割開了右手手腕，送到那北武面前，說道︰「喝！能喝多少喝多少！」
那北武只是一呆，待反應過來，竟是毫不猶豫，趴在那迅速愈合的傷口上，迅速吸噬起來！
這十二個孩子，每個人都或多或少喝到了楚三千的血液！不僅如此，楚三千還為那兩個昏迷的孩子留下了許多！嘆息一聲，楚三千將那洞真境修士拋上重新變回龐大模樣的破魔背上，一躍而上，頭也不回地繼續西行。
這修士，對楚三千還有用！
楚三千不知道的是，就在他走出不遠時，那昏倒的兩個小孩，被那北武，一劍一個，割開了喉嚨！
「膽小的人，沒有活著的必要！」小小的聲音，凜冽如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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