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時間︰2013-03-14
這是一道天然的小口,或許是因為皇竹竹絲縴維的生長趕不上它直徑的劇增。要知道,這樣一株皇竹的長成,要在每年春天一場春雨後的一個月間,長到百丈高!
但最初林胥找到它時,這道小口卻不足以讓他鑽進去。所以他對這道小口做了細微的開鑿,使他能恰好鑽進去。
皇竹體內的空間極大,事實上,這樣一株數人需要合抱的皇竹,除了竹節,其他地方的竹實只有數存厚!以區區幾寸的厚度,承載百丈高的主體,恐怕這就是為何,這種竹子叫做「皇竹」!
但它畢竟是生靈,要保證生命的穩固存在,並非讓他立著這般簡單。實際上,最令人驚嘆的不是皇竹的竹體,而是它的根系!生出皇竹的主根,往往比這樣一株皇竹還要粗,在地底下,無時無刻不再為皇竹吸收生存所必須之物。每一株這樣的皇竹,都有數條這樣的根承載!
更令人不敢相信的是,這無數皇竹的根深入地底,縱橫交錯,交織在一起,就像一張巨網,使得皇竹所需的物質完全不能逃月兌。可以說,這樣一片皇竹林,就形成一個完美的輪回,一年年生死交替,永恆存在下去。
那小口原本就在根部,林胥入得其中,深入不久,就遇到第一條橫向的根。這樣的根,除了每隔數丈都有一個節,和碧眼湖底的洞穴分岔無異。
根內曲折回環,林胥速度不變往前走著,每每折彎,許久後已不知轉過了多少道彎變換了多少條根。竹根都是很粗大,但也大體上遵循自然之理,越是忘後空間越狹小。但每到空間不足,顯得狹小之時,這根就會立刻斷絕。斷絕的根的前方,毫無疑問,是另一條更粗更強大的根!打開,就有另一條路!
這讓林胥恍惚不已——就連這皇竹的根系,也遵循強者為尊的自然之理,就像是有意識的生靈一般,實在讓人驚嘆。
終于,當林胥走過不知多少條根,不知深入地下多少距離,他終于停下來,在黑暗中拿出一枚夜明珠,照亮了這狹小的一隅天地。
李小白還在熟睡,並沒有因為林胥的走來走去而驚醒。經歷了那麼多,她真的很疲憊。
林胥淡然一笑,自乾坤袋中移出一張木床來。相比于碧眼湖底的石床,這木床小了許多——為了逃亡,他準備的東西有許多,他那中型乾坤袋可不允許他裝上一張很大的床。再說了,他要大床有什麼用?要不是不能順利修行,他要床都沒用!
但這小木床已經足夠,鋪上雲錦被,他輕輕把李小白放在上面。就在他要放手之時,李小白卻醒了!
因為他要放開她,所以她醒了。
李小白睜開雙眼,耳朵輕輕一動,蹙眉說道︰「我們在地下?」
林胥驚奇︰「你連這都听得出?」
李小白點頭︰「大地有她獨有的聲音,只要你用心去听,就能听到!」
「我們應該是在一棵樹的樹根深處咦?好像不是一棵樹好多的根像龍一樣」
林胥捏了捏她的鼻子︰「不要說了,我知道小白很有本事!」
李小白一笑,正待罷「耳」,表情卻突然變得嚴肅,眉頭蹙得更深,說道︰「好像有什麼東西太遠了!」
一覺醒來,李小白臉上疲憊仍未褪去,林胥哪里還肯讓她勞心勞力,輕輕在她臉頰上一親,笑道︰「好了,老老實實睡覺,好歹我也是修士,有什麼東西,我理應比你清楚。」
被林胥就這麼不聲不響一親,李小白臉頰立刻羞紅,埋怨地看了林胥一眼。她自己不清楚這一眼有多魅惑,林胥感受卻最為深刻。一看林胥不淡定反應,李小白立刻老實閉眼,身體僵硬一動不敢動。
感受到李小白的緊張慌亂,林胥嗤一聲笑出了聲,笑罵道︰「怕什麼怕?嫁雞隨雞嫁狗隨狗,小白現在可是我的啊!」
听到林胥心跳漸漸平復,李小白知道危險已消除,不由心中大松。但又听他話語,立刻又羞澀,嬌聲埋怨道︰「鬼才是你的,我是我自己的!」
但她很快發現這話中的歧義,連忙改口道︰「不是!我是說,沒人是你的,我是我自己的!」
林胥嘴角翹起,無聲一笑,柔聲道︰「好——沒人是我的,我是小白的好不好?」
林胥輕輕捂住李小白嘴唇,說道︰「不許再狡辯,好好睡覺,不然別怪我不客氣啊?」
知道林胥的「不客氣」指的是什麼,李小白立刻閉嘴。他心神本就極疲憊,此刻心神放松,很快就重新陷入沉眠。林胥一直靜靜看著她,等到她呼吸漸漸平穩,才悄然松開一直握著的手,放進被子中。
地底陰寒濕冷,對李小白極其不利,林胥趁此機會,輕輕為她暖好身子。至于空氣稀薄,倒不需要很擔心,就算沒有空氣,她體內蘊含的龐大靈氣道力也能保證一切。
這種情形,林胥兩世之中都極少見,從來都是他一個人承受世間冷暖,故此他極是珍惜。
李小白睡去,林胥卻不能睡。李小白說好像有什麼東西,林胥其實也冥冥中感應到,好像有什麼東西。
這很可能是一種對他來說十分重要,他夢寐以求的好東西,所以他才能在相距甚遠,諸識不見之時就心生感應。但猶豫再三,林胥終究沒有探出魂識——貓熊獸王雖未踏上修行一途,但未必沒有方法捕捉到他魂識,要是真的被貓熊獸王發現,對他就可能是滅頂之災。
不能動用諸識,林胥就只能追尋識海中那總是一閃而過的一絲微光,生生無中生有,想出那東西是什麼!
結印趺坐,閉目觀心,許久以來第一次,林胥陷入入定悟道狀態。當然,他這一次悟的,不是「道」,而是識海中那絲微光。他的望衡之「道」早已勿須再悟,再悟下去,他恐怕有十方天問明道訣中的封印之術也不能阻止他破境。
地面之上,無數貓熊妖獸來來回回,形成一次次獸潮。這獸潮對那些皇竹傷害不大,卻一次次犁過枯葉堆積的大地。一次又一次,犁走了最上方數尺厚的竹葉,露出潮濕腐爛的新泥。
但即便如此,它們也沒能找到它們要找的東西,或者生靈。這些一模一樣的貓熊表情開始憤怒,平靜的吱吱聲中開始帶著急怒,局面越來越壞。
但突然,這無數幾乎癲狂的貓熊一瞬間身形全部停滯,全都看向一個方向。
「吱~」
「吱吱——」
「吱吱吱」
無數貓熊重新發出吱吱聲,震得方圓數百里的皇竹林沙沙響,墜落無數生機仍盎然的碧綠竹葉。無數貓熊的吱吱聲積累成潮,全都向一個方向涌去。
那處所在,恰是林胥來的方向!
只見那個方向,皇竹林之外,一道身影漸漸顯化,背手傲然立于虛空中。
這身影,正是碧眼湖上空,林胥離開後出現的那名年輕人。
這年輕人眉心雪白嘯月天狼閃爍不已,表情卻帶著訝異。他與貓熊獸王沒有交集,並不清楚這位神秘獸王的性子。但尚未進入它領地,就收到如此警告,這很值得思量。
這年輕人皺眉不已,神識掃過這片皇竹林,看著其中一片狼藉景象,心中明白,皇竹山貓熊獸王也發現了那人。
但不是說,貓熊獸王向來不問世事嗎?
許久之後,這年輕人一笑搖頭,平靜說道︰也罷,我就在這里等著就是!「
因為這年輕人的到來,這無數貓熊像是听到了什麼命令,也不再搜索,開始撤退,只是數個呼吸,這無數貓熊潮水般褪去,這片皇竹林重新恢復平靜,再無吱吱之聲。
年輕人嘴角浮出一絲陰冷笑意,一尊根本沒有化生靈智的貓熊獸王,他還不至于害怕。他擔心的是,這貓熊獸王背後之人!能使得一只靈智未開亦未踏上修行之途的貓熊成為一方獸王,此人極有可能是與主人一樣身份!主人說過,此行,不得惹是生非!
年輕人盤坐虛空中,閉上雙目,不再觀皇竹林中景,心神卻完全放在上面。皇竹有隔絕諸識之能,但卻不能阻斷他冥冥中的感應,只要里面有絲毫風吹草動,他就一定能發覺!
不知過了多久,李小白自沉眠中蘇醒。
這是很平靜的一次沉眠,甚至沒有做一個夢。但她卻見到了她想見到的東西,見到了她想見到的人。
她想見到的是林胥,她想見到的東西,是之前「听」到的那東西。
她無近道之身,不能踏上修行一途,她道心卻舉世無雙!
李小白嘴角扯出一絲微微笑意,靜待林胥醒來。
沒有讓李小白等太久,林胥緩緩睜開雙目。
李小白醒來的瞬間他就感應到了,也就是在那一瞬,他成功捕捉到那絲微光。
那絲微光中有他想要的東西,讓他知道,那冥冥中感應到的東西,果然是他夢寐以求的東西!
這種微妙的感應讓林胥驚嘆,他卻沒有更多時間去驚嘆,于是他醒來。
他醒來,看到李小白嘴角的甜美笑意,心中微潤。
「我听到了,」李小白聲音輕快歡樂︰「那是水聲。」